第五章 宣威军的困境

　　庐州，宣威军中营。
　　一位老将军坐在帐中沉思，多年军旅生涯，养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一双鹰眼不时闪烁锐利的光芒，令人颤栗。
　　老将军正是宣威军主帅张志飞，身旁站着两位中郎将张振羽、廖汉山，堂前站着一位文臣，钦差曾亮，受吏部节制，宣旨来的。
　　“大将军，朝廷就给这么多，卑职也没辙，要不宣威军裁撤点兵力，南方也没仗打不是”，曾亮阴恻恻道。
　　张振羽是张志飞的儿子，向来暴脾气，“放屁，倭寇是谁杀的，盗匪是谁剿的，你说清楚点…”。
　　廖汉山斯文多了，拍拍张振羽道：“羽兄别激动，等敌人来了请曾大人上，听说朝廷有很多高手，一箭射杀十个倭寇的，你觉得如何”。
　　“这主意不错”，张振羽乐了，“曾大人，既然来了就露两手，我等学习学习…”。
　　曾亮气昏了头，脱口而出，“少将军，卑职是文官，怎么能…”。
　　言下之意与敌人搏命是武官的活儿，蓦然与张志飞相对视，曾亮吓得一激灵，此老头号称“张屠夫”的，要是被他抓住把柄，小命会没。
　　“哼，胆小…鬼”。
　　“你…”。
　　两人斗嘴，张志飞也不拦着，心里在揣摩朝廷削减军费到底何意，是国库不够用了，还是新皇有什么想法。宣威军地处江南鱼米之乡，饿死倒不至于，想发展就难啰。
　　见场中还在斗，不由呵止张振羽，“臭小子，曾大人是上差，给老子规矩点”。
　　“喏”。
　　张志飞发话了，张振羽、廖汉山不敢造次，不过朝廷要砍宣威军的军费，哥俩不能没表示，要不兵没法带了。
　　曾亮深知此次是个烫手活，宣威军常年镇守江南，平寇缉盗、战功卓绝，可朝廷非要削减军费，这不是变相逼他们裁军吗。哥还是走得了，要是被他们宰啰，回头上报说他失踪了，岂不冤枉，太子爷失踪还没找着啦。
　　“大将军，卑职旨意是传到了，接下来怎么做，你自个儿掂量，卑职这就回京复命”。
　　“曾大人且慢”，张志飞拦住曾亮。
　　“大将军，卑职真得走了，家里还有一档子事啦”，曾亮都要哭了，他以为张志飞要杀他。
　　“曾大人别误会，既然来到庐州，本将总得赠点特产，不能亏了大人”。
　　张志飞这番表态倒吸引曾亮，不过张振羽、廖汉山大为惊奇，宣威军穷得揭不开锅了，拿什么送礼。
　　不一会儿，四个亲兵抬上两只箩筐，打老远就闻到一股腥味，原来是几十斤干鱼。
　　张志飞也不嫌腥，拿起几块干鱼显摆道：“曾大人，这些都是本将亲自垂钓的，香着啦，你得收下”。
　　“大将军，使不得”，曾亮挤出两滴眼泪，貌似感动。
　　“跟本将客气什么，带走，不然本将跟你急”。
　　张志飞强行塞给曾亮，曾亮万般无奈收下，能怎么着，惹翻这老不死的，还要不要命了。
　　曾亮满腹怨气地离开军营，张志飞、张振羽、廖汉山肚皮都快笑破了。
　　爽！对付小人就得如此。
　　笑完了三人开始发愁。
　　到底要不要裁军？
　　若士兵们造反怎么处置？杀是杀不得的。
　　这些后果都要想清楚。
　　“爹，你拿个主意啊”，张振羽比较急，他升中郎将才半年，还没捂热呢，这会儿说裁军，他怎么大展宏图。
　　“羽兄，别逼大将军，慢慢来”，廖汉山深知个中利害，不过说得比较隐晦。
　　张志飞暗暗点头，还是汉山明事理。
　　事已至此，只能跟周庄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多给点补给，要是真没法子再裁军不迟。
　　廖汉山深知，周庄表面上是残兵收容所，实则是宣威军的后勤大本营，一边为部队提供补给，又趁机经商谋利，各边军都这么干，靠朝廷那点军费，养不活几十万大军。
　　此次朝廷拿军费开刀，就是担心各边军坐大，又有钱又有兵，你叫新皇怎么睡得着，万一龙椅被掀了呢。
　　下午，廖汉山领着三十个亲兵直奔周庄，有些日子没见着周韵，怪想的。刚踏进庄子，就听见庄内的喧哗，空中不时升起绚丽的烟花…。
　　“快，保护郡主”，廖汉山不明真相，第一个策马冲锋，情急之下说漏嘴。
　　“喏”，亲兵们也没听清，跟随廖汉山猛冲，沿途掀起一幕灰尘，吓得残兵以为敌军来袭。
　　庄内田野上，围满了男女老少，每隔几秒爆炸一声，烟花冲上几十米高，跟天女散花似的，引来百姓一片惊叹。
　　剽窃而已，后世浏阳花炮比这个跩多了，杨玉川没打算全部复制，先搞点中档货试试水，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万花世界”。
　　“嘢”，战无双玩疯了，一人点俩，要不是周韵、荷花制止，百来匝烟花非被他糟蹋殆尽，一千两银子啦，得买多少盐巴、布匹。
　　赶到田野，廖汉山擦了把虚汗，周韵没事就好。抬头仰望，眼前的美景令他叹为观止。
　　“韵儿，这是何物”。
　　周韵扬起兴奋的俏脸，得意道：“山哥哥，这是咱庄新开发的产品，叫烟花，好看不”。
　　“新产品？你做的？”
　　“是他”，周韵朝杨玉川努努嘴，又补一句，“不用付工钱的”。小丫头既嗔又喜，分明是动了情。
　　廖汉山宠溺地望一眼周韵，小郡主长大了，顺着她的视线仔细观察杨玉川，不看则已，一看吓一跳。
　　直娘贼，他怎么在这儿。
　　廖汉山下意识想拔剑杀之，忍了忍又插回宝剑。
　　莫非他在暗中调查宣威军，故意扮失踪？
　　发现什么端倪了没？玉卫怎么没汇报。
　　廖汉山越想越心惊，甚至猜测朝廷此次动军费，就是此人作的梗。转眼又觉得不对，此人身份玄妙，没必要为这点破事耽搁前程。
　　杨玉川也纳闷，一个古代将军怎么对他动了杀机，瞧他跟周韵的亲密劲，心里不由发虚，不会是女人什么人吧。
　　大哥，我没对她怎么样。
　　“你…”。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都讪笑着装谦卑。
　　本着对方大自个儿几岁，杨玉川故作大方道：“将军阁下，你先说”。
　　廖汉山更加诧异，此人比他所了解的那位低调多了，不由试探着问道：“阁下，你怎么在这儿”。
　　廖汉山这一问，彻底击懵杨玉川，他可以肯定这个世界真有人跟他长得像。
　　“将，将军阁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可能是，本将老了，眼有点花”。
　　什么老了，才二十八岁。
　　旁边的周韵听得一团迷糊，两人打什么哑谜啦。
　　“山哥哥，你们认识吗”。
　　“怎么可能”。
　　两人异口同声否认，杨玉川绝不相信此将军从现代穿越而来，而廖汉山是不敢乱说，万一此人真是那位，说明宣威军在他的眼线之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别逼急了这位。
　　寒暄几句，廖汉山随周韵回庄，商量什么杨玉川也不感兴趣，他只是好奇另一位到底是何人，会不会跟这个廖将军有过节。
　　不行，哥得离开这儿，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