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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莺刚刚梳洗好，正躺在自己卧室里的木床上，本来打算尽快入睡，但这几天的一幕幕开始在眼前浮现重演，想到凌龙这些日子以来明显在提防着什么人或是什么事，柳思莺就觉得心口有石头压着似得，莫名沉重。
她了解自己的师兄，虽然他平时表现得大大咧咧放浪形骸，但其实并不是竹筒子性格，无论凌龙心里在想什么，表面上都很难看透。
所以从很久以前，她就不再奢求能够猜透师兄的想法，但最近几天不一样，她能看出凌龙心事重重，虽然那张俊脸上仍挂着一如往常的玩世不恭的微笑，但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相信凌龙在面对着很棘手的情况，琢磨到这里，柳思莺不自禁也暗暗担忧，虽然她不知道但有的到底是什么。
灵门次席的房间正对着中厅，隔着中厅对面稍大些的房间是首席弟子的卧室，一般的情况下门阀中首席与次席多多少少都有些竞争关系，但她自小就崇拜这位师兄，从来没有起过相争之心，而凌龙也是万事不萦于心的性格，对谁强谁弱并不放在心上，反倒对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更加热衷，譬如跑到山涧钓鱼，又或者躺在谷中高大的树冠上欣赏斜阳坠入远山，当年他可没少挨师傅的骂，可每年的门阀试炼，都是凌龙拔得头筹，其他的师兄弟无论再努力地修炼，都不能够超越他，时间长了，师父对他的天资感到无可奈何，也就不再过于约束他的行为了。
柳思莺在凌龙面前，总是努力摆出一副大姐姐的姿态，毕竟凌龙性格实在跳脱，她自己如果不更加成熟稳重一些的话，灵门该乱套了，但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凌龙其实远远比她更明智，更能看清事物本质，每每想到这点，柳思莺就忍不住恼火，因为每到关键时刻，她总会手足无措，变回小孩子的状态，而凌龙会瞬间脱下试试无所谓的外表，以难以置信的专注来解决问题。
到头来，灵门真正能倚靠的也只是凌龙。
柳思莺一想到凌龙由嬉皮笑脸变得严肃认真的表情，忍不住露出笑容：“我还是喜欢师兄不苟言笑的样子，觉得很踏实可靠。”
“可是……他最近在担心什么呢？为什么都不跟我商量呢？就算我问他，他也不会说吧……”这么想着，笑容又慢慢消失了，“他从来没把我当做可以一同面对困难的人，在他心里，我只是装成大人的样子，实际只是经不起风浪的孩子。”
越想心里越不安，柳思莺重重叹了口气，披上外套，决定去找凌龙问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色已深，冷风开始肆虐，阵阵呼啸声伴随着周围林木枝叶纠缠的沙沙声，让人心里隐隐发麻。
凌龙不在自己房间，也不在大堂，柳思莺问了几个在做功课的师弟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么晚了，会去哪里呢？”柳思莺在大堂门外喃喃自语。
厉门首席九枯自从跟凌龙谈话之后，就一直心绪不宁，他并不相信自家的密室能够被影门攻破，但凌龙的话又不能不让他起疑心，从傍晚到刚才，他来来回回到密室巡视了好几趟，一切毫无异状，但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觉得不对劲。
此刻，九枯正坐在厉门密室的门外小厅里闭目养神，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外面滑入，轻盈地落在他面前，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还未发育完全的身体看起来很中性化，她一言不发等待九枯的命令。
“说。”九枯没有睁眼。
“是，”少女语速很快地开始讲述，“影门确实有动作，他们的中低阶弟子在山谷中的一些关键道路上设了暗卡，通过他们交谈，确实是在谋划针对地渊的行动，我尽力不引起他们注意，没有探查到高阶弟子的行踪。”
“好一个刚骨木！”九枯冷笑道。
“还有……”少女欲言又止。
九枯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少女身子一颤，才小心翼翼地接着说：“回来的路上，我顺道探访了静门，发现很奇怪的事……”
“再吞吞吐吐，就废了你的舌头。”九枯抬起一只手。
少女吓得缩成一团，敬畏地看着九枯如钢铁铸成的手掌，急忙说道：“我在静门外墙探看时，静门首席不知怎地出现在我身后，问我‘九枯知道了什么？’，我没懂她的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百解也没有看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他没理由不知道。’然后挥挥手让我走了。”
少女说到这里，低下头去，示意自己的汇报已经结束。
九枯点点头，接着闭目养神，少女轻轻地退后，然后离开了小厅。
“九枯知道了什么？”“他没理由不知道。”
那少女复述百解的话在他耳边反复响起。
九枯猛地起身，大步走出小厅，沿着走廊一直来到室外，院落中，风声夹杂着落叶声，在皎洁的月光下，黑色的树林仿若群魔乱舞。
“血流沙，即使在最深的密室里，也能闻到你散发在风中的气味。”九枯朗声说道。
漆黑的树影中，一个滑腻的声音悠悠传来：“我的味道这么让你记忆深刻吗？”
“你杀人前的气味，我没理由忘记。”九枯双眼射出冷酷的光。
一个瘦长的身影从林中缓缓走出，那是一个长发的青年男人，蓝色长袍潇洒地在风中跃动着，瘦长的脸上隐约透着狡黠的笑容。
“看来，当年的手下留情，并没有让你感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