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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困溺异梦悸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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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市,市中心医院,十三楼,精神科。
  那一身白衣的医生盯着手机中那笑容灿烂的男人,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
  半响才放下手机,自顾自的叹息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没有你……好孤独啊!”
  “只是没想到,我回国接的第一个病人就是你呢……”
  “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再次回到朝阳小区单元一七楼,那静谧的房间里,忽的传出一阵急促粗重的喘息声。
  只见陈梓鱼从椅子上猛然翻了起来,伏在了电脑桌上。他左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右手攥成拳,指尖嵌入掌心的肉中。
  他的额头满是虚汗,双目中布满了血丝,浑身上下冷汗涔涔,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他大口大口吸着空气,像只贪婪的饕餮。
  不时掠过脊背的寒栗,脑海中无边的压抑,以及胃里的翻江倒海……这种状态,过了好久才平息下去。
  陈梓鱼轻叹了口气,然后向后仰去,目光凝视着天蓝色的天花板,静静的发呆。
  那梦中看到的一切,对我来说有着什么意义?
  那陷在黑暗中的廊道,那六张被打翻、破裂了的木椅,那箍着七道铁链的古棺……它们究竟是什么?
  那造成我此刻模样的根源是什么呢?
  这个梦……
  心绪漫无边际的纷飞着,那眉头紧锁的人儿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他眼中的血潮退去,无边的迷惘又自心底涌上来。
  恍然间,陈梓鱼觉得自己的脸上落了些莫明的液体,冰凉冰凉的。
  他呆呆的伸出了手,朝它摸了一把,举起那被沾湿的手掌,放到眼前。
  ——原来是自己的眼泪。
  迷梦破灭之际,即是惊醒之时。
  思绪凌乱纷飞,迷惘轻笼周身,不经意间,泪水肆意汹涌。
  “我好想溺毙于迷梦中,不复醒来……可我知晓,我终要醒来,直面这个残忍无情的世界……”
  “行走与存活于现实中的我,是个被人唾弃的怪物……我,太孤独了呢……”
  不知是谁的低声呢喃,轻轻荡开在陈梓鱼的耳畔。而他的心,也随那飘渺的话语,微微悸痛。
  陈梓鱼一愣,随及左右找寻,却又寻而不得。
  ——原来,在这懵懂之时,方才可以窥见这具躯体中,那被抹去秘密的细碎一角。
  不过,它带着狠毒的笑容,从容不迫的攻城掠地,让你惊恐,让你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陈梓鱼变的更加憔悴了,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原本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此时却黯淡无光。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企图得到些许喘息。
  可却……
  一瞬间,无数水影飞掠边脑海。陈梓鱼猛的睁眼,满是震惊!
  这又是提示吗?他想。
  在那一闪而过的画面里,陈梓鱼看到了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男孩。他抱着膝盖,蜷缩在自己身前的电脑桌下。
  陈梓鱼又回想起男孩的眼神。
  一刹那,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捏住,泪花溅出眼眶。
  莫大的哀痛向他袭来。
  那个男孩的眼神空洞而又盛满了孤独,就像具失去灵魂的躯体。
  ——明明是活着的人儿,为什么却像是死了呢?!!!
  那……是“我”吗?
  陈梓鱼泪流不止,他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我”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啊!
  陈梓鱼的内心在咆哮,可记忆的空白让他进不得半步。他越想知道,心头上的迷雾就越多……于是他迷失了。
  “啊——!!!”
  陈梓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双手抓着自己脑袋,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他的面容狰狞扭曲,而又不屈服于痛楚似的,挣扎站了起来,准备去外边找些药物,来遏止疼痛。
  却是脚步一软,趔趄滚在了地板上。
  “唉……”
  不知何处传来一抹重重的叹息,陈梓鱼所有的动作一滞,然后他就断片了。
  快速处理完医院的事务后,陈梓涵风风火火的驾车直奔家中——她一直心神不宁的,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红色的法拉利被陈梓涵开进地下室的停车场,紧接着,她急急忙忙冲向电梯。
  到达门口的脚步声,钥匙被取出声,门被推开的声音依次传开。
  陈梓涵打开门,心却好像被泼了盆冰凉的水,冷的要死。
  夜慕已经降临了,万家灯火也随及展开而来。她站在门口,看着幽暗的家中,微微失神。
  今晚的家里,陈梓涵觉得比起平时,显得更为冷清。借着稀微楼道里的灯光,玄关处那双鞋子静静的摆在原处,而这昭示着他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
  但是,里面却是静悄悄的,不论是走廊、客厅还是卧室、厨房都没有开灯。
  莫名的寒意笼罩在了她身上,陈梓涵微微一叹,带着复杂的心绪走入了家里。
  她轻轻关住了门,来到玄关处正准备脱下平底鞋,换上拖鞋时,一声惨叫传来,随之跟来的声音,像有什么重物倒在了地上。
  陈梓涵心嘎噔一声,赶忙丢下手中的包,朝声响传来的地方跑去。
  推开半掩着的门,里面也还是只有些从窗户外面施舍进来的可怜光芒,她顺手就把灯给打开了。
  于是,房间里顿时散满了黄昏色的灯色。
  陈梓涵一扭头,就注意到了蜷在电脑桌下的他。而陈梓鱼在感受到她的目光后,抬头朝陈梓涵看来。
  他咧开嘴,一笑道:“姐姐,我找不到他了,找不到了……”
  下一秒,陈梓鱼埋在了自己的怀中,身体微微颤抖。
  那如死灰般的笑容像一根尖针,深深的扎进了陈梓涵的心中,她的眼窝忽的就红了。
  陈梓鱼那眼中既将盛开的孤独之花就像当年一样,明明都摆出一副“我很需要你”的样子了,却又咽泪装欢。
  忽然就想起了方才在医院中那白逸宸说的话。
  “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一夜之内改变,除非死亡。”
  “你记住了,他,也许是‘他’又也许是新的人格,不管怎样此刻的他都是一颗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即使他收起了獠牙,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仍然是病!”
  “只是他的手段更高明了呢。”
  “不过,你猜猜看,你拍的这几张图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是木偶,一个有着灵魂的木偶。”
  “不像是曾经那个,平易近人,谈笑风生,意气风发的陈梓鱼了呢……”
  “暂得喘息,撩牙潜藏,心魔难除,病患愈加,一朝攻掠,寝食难安。”
  陈梓涵喉咙动了动,强忍着悲伤大步走到他身边。她强行将陈梓鱼埋在怀里的头抱起了,然后在固定住了他的头,朝他绽放出一个大大温柔的笑。
  “乖,我在,我在呢!”,她说道。
  陈梓涵轻轻替他揩去脸上的泪水,再将陈桂鱼拥入自己温暖的怀抱里。
  他的头被埋在了她怀里。
  一瞬冰雪消融,百花盛放。
  陈梓涵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又道:“我回来了呢!”
  所以,你不用害怕了呢……
  “如果你的阳光现在败给了阴霾,姐姐替你拼命去拔开哦,让你的太阳重新打败它哦!”
  她身上的温度消融掉了他身上的寒冷,淡淡的体香萦绕在他嗅觉里,轻轻替他驱去脑海里的烦杂……慢慢的,陈梓鱼苍白着的脸上重新涌上血色,僵硬的身躯也重新恢复了柔软,思绪重归平淡。
  他又变成了那个处事不惊,风轻云淡的陈梓鱼了!
  “姐,快窒息了。”他动了动,嘟囔道。
  “哈!”陈梓涵发出一声轻笑,然后放开了对他的禁锢。
  她离开嘴一笑,目光里满是宠溺,又伸出了手揉了揉陈梓鱼的头,柔声道:“我倒是挺希望能多抱你几次的……”
  毕竟如果当初我能多一点重视,你或许就不会消失在茫茫人海了,我也就不会提心吊胆找了你两年半了……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咕……”
  就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陈梓鱼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只见他瞬间脸红,君应怜笑容似花。
  她摸了摸陈梓鱼的头,然后轻笑道:“看来饿了,我去做饭喽!你自己先玩会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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