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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十九的震惊与不甘很快转变成浓重的悲伤涂抹在他苍白的脸上，几分钟的沉默之后，他缓慢而无力的发出毫无生气的声音：“这么说，少则十年，多则十二年，地球将完全陷入黑暗之中，而人类可以生存的时间比这个更短。”
“没错，这就是‘烈阳计划’的最终结果。”沈尘继续向前走着，头也不抬的回了过去。
“可是从来没有人对我们说过，如果真的是这样，连联邦政府最先进的武器都不能对这个正立方体造成伤害，甚至不能构成一丝一毫的危险，那即使我们……拥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力量，又能改变什么呢？”
沈尘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定了身体，双手紧紧地抓着赵十九的肩膀，冷峻的像一座巍峨的雪山，深邃的眼睛里布满了不容置疑的光芒，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上层当然不会对你说这些，看不见希望的战斗谁能一直坚持下去？或许他们了解了比我们更多的信息，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存在着赢的可能；又或许他们只想拼死做最后抵抗，鱼死网破也不容外星生命肆意践踏我们的星球。但是不论怎样，在我的精神世界中竟然可以产生具象化的能力，你不觉得这本身就是黑暗中的一道亮光吗？”
沈尘的音调伪装的坚强而有力，但是事实上，恐慌仍充满了他的内心，像是一把巨大的散发着粘稠腐败腥气地死神镰刀悬挂在他的头顶。
赵十九自小就被那个组织带离父母，接受了残忍卓绝的训练，在生死之间徘徊游走了许多次。但是连他这样的人，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后，仍然几乎被摧毁了信念。倘若是普通民众，恐怕有一部分连活下去的勇气也会失去。
赵十九的反应使他决定今后必须要将这个情况埋藏在心海下方的无底深渊中。
时间已经走过傍晚，天色渐渐变暗，沈尘的话继续回荡在树林里：“我们还有机会，不论是万分之一，还是亿分之一，如果你失去了信念，那么对于你来说，所有的一切就真的灰飞烟灭。”
赵十九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从没想过，原来真正的战场其实并不在地球上。”
“那里暂时已经结束了，现在，这里就是你我真正的战场。”沈尘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像是削铁如泥的利剑平静的将它们刻在天空之上。
“你灵魄中产生的是空间具象？这么说刚才那只金属蠕虫现在就在你的空间具象中？”赵十九定了定神后问。
“是的。”
“那么……，它现在还是‘活’的？你能不能让他再次出现？”
沈尘松开了抓住赵十九的手，停顿了一会，额头上再次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周围的一小块空间浮现出了金属蠕虫的残缺虚影，但是短短数秒，又立刻消失不见了：“很抱歉，现在做不到，刚才捕捉它进入空间具象内所消耗的灵力比我预期的还要多的多，但是刚才显现出的影像，你应该已经看到了。目前，我无法将它完整的转移至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中，不过再给我几个小时，应该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你刚才说，你所产生的具象化的能力可能是与这些外星生命有关。”赵十九的脸上掠过明显的不可思议：“但是刚才被你拖入空间具象中的金属蠕虫似乎并没有这种能力，难道它并不是生命体，只是一种武器？”
沈尘的脸上带着笑意，望向赵十九：“我和你想的恰恰相反，一开始我以为它只是一种武器，现在我虽然无法从具象中将它转移至现实空间里，但是我仍然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它与我们人类使用的枪械的本质区别。”
“这处空间目前正在灵魄中吸收着灵力，而我的精神与意识正以一种奇特的方式缓慢地转变成灵力输送至灵魄中，我有一种感觉，金属蠕虫的存在正促使空间具象不断的稳定和扩张，虽然变化很微小，但我仍然可以分辨的出来。”沈尘闭着眼睛，意识彻底沉浸在灵魄之中，年轻而英俊地脸孔仿佛一大片雪地中央的幽蓝湖面，安静而绝美。
他的声音继续流淌着：“而且，它正在休息。”
“休息？”赵十九反问。
“是的，它并不是一件冷冰冰的武器，我很难向你描述这种感觉，或许如果有一天你也产生了和我相同的空间具象，那么你一定可以明白我所说的内容。”沈尘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着，他顺手摘下一片已经被寒冬侵袭成枯黄的树叶，小声而慎重的自语：“不论是植物还是动物，它与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不同，也与所有的非生物都不同。”
赵十九踩着沈尘的脚印，摇了摇头：“你说的我理解不了，那么，你认为这个……东西真的可以让我们人类产生具象化的能力吗？如果可以，几个小时后，你还不如把它放出来，让我尝试一次。”
沈尘笑着回头看向他：“你想怎么尝试？”
赵十九面露窘色，他根本接不了下面的话，沈尘并没有告诉他外星生命体内会产生“精神灵泉”，而接触“精神灵泉”才是使人类走向这独特进化之路的最合理的钥匙。
固然这其中仍然伴随着巨大的危险，大多数普通人不足50%的存活率，但是他相信对于赵十九而言，成功的概率至少可以提高至70%以上。
毫无疑问，赵十九值得信任，但是如果把这些都告诉他的话，他不能解释他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身后背包中红色笔记本上的记载牵涉太广也是他最大的秘密，更何况如若全盘托出，恐怕会再一次重重的击碎赵十九的信心。
百年前远道而来的那些“人”分明已经完全熟知了一切，甚至可以成功的获得这些“精神灵泉”，可是昨夜黑星的降临，说明它们仍然失败了。
“你觉得金属蠕虫的这种结构，是外星生物的通用形态吗？”沈尘突然问。
“什么意思？”赵十九楞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说，这次降临到地球上的外星生物是不是全部类似于像它一样由看似金属的物质构成？”
赵十九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在努力回想着什么，过了半晌终于点点头：“以我昨天在全息影像中所见的画面，可以明确地说，是的。虽然可传输画面的时间很短暂，我也根本来不及看清它们的具体形状，但是它们给我的感觉确实都泛着金属的光泽。”
“但是我相信并不是，”沈尘认真地望着他：“而且，我很确定金属蠕虫不能让任何人觉醒具象化的能力。”
赵十九还想回话，却见沈尘似乎已经恢复了大半的体力，快速的在树荫下的草丛里穿梭着前进。
他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跟了上去。他的体能恢复的很快，更何况刚才的战斗事实上并没有消耗他过多的体力。
十几分钟之后，远处飞车坠毁时被撞断了的巨大枝干已经清晰可见，在以往，夜色的黑暗早就应该将整片树林遮蔽的严严实实，但是黑星周围金色纹路上跳动的光辉使整片天空笼罩在诡异的昏暗之下，层层叠叠的树叶忽明忽暗，宛若每一棵树上都寄居着徘徊不去的幽灵。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了天空一眼，诡异幽森的光线下，细小的恐惧一点点的慢慢开始滋生。
“快走，”赵十九挂着凝重的神色轻喝一声：“这种光线比全黑还要麻烦，再来一只金属蠕虫，我没把握可以再躲开那种晶体。”
沈尘弓着腰，不再避开视线的盲区，尽可能的沿着直线前进。当他转过最后几棵遮蔽了目光的大树后，瞳孔一紧，迅速的又退回了原地，寒声吐了口气：“我们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