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平和商议

　　从矿洞返回，弯弯绕绕下已是清晨，露水从石壁上滴落，两批骏马被拴在一颗枯树上，方原和林树也不傻，这么远的路程要是没两匹马，黑影倒是没关系，方原和林树只怕是会累死在路上。
　　只是骏马上明显多出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此人平稳的躺在马背上，白袍子随意的拖在地上，手中勾着一个酒壶，满身酒味，身上挂着的露水无不证明他早已等候多时。
　　“不用。”方原拦住想拔枪的林树说道：“老熟人。”
　　黑影则是一脸恼怒，走上前去朝着马屁股就是一脚，受惊的马儿长嘶一声，向前跑去，可躺在马背上的白袍男子毫无反应，等马跑出去十几丈后才悠悠起身，先是伸了个懒腰，随后骑着马儿返回，一副没睡醒加纵欲过度的模样。
　　“我亲爱的弟弟啊，你就是这么招待你优秀的哥哥吗？”白影摸了摸鬃毛，笑着朝黑影说道。
　　“我和你很熟吗？”
　　“哦，伤心，难过，我亲爱的欧豆豆不爱我了。”
　　白影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而一旁的林树一脸鄙夷的看向方原。
　　方原咳嗽两声缓解尴尬，辩解道：“这位叫白影，是邓家尔的密探，这句话虽然是我教的没错啦，但是你看白影不也用的很开心吗？白影，是那家伙让你来找我的吗？”
　　“当然，二公子，昨晚主人砸了大帐里所有能砸的物件，咆哮的诅咒您，还悬赏三十两银子把你带回去，你看，我看在你们兄弟情深的份上连夜在这一块找了一宿，才找到你们留下来的马驹。”白影转个身，侧坐在马驹上翘着二郎腿，手肘则靠着马头说道。
　　瞧瞧这明显的添油加醋，林树有理由怀疑，邓家尔和方原之间糟糕的关系，这个名叫白影的男子起码出了六分力。
　　“算了，本来不想解释的，看在我们快可以回龙兰的份上，回去和他说道说道。”方原拿出那张羊皮卷轴，如果这份卷轴属实，哪怕扶怀投降是假，这场本该持续月余的攻城战也会因为这份卷轴而在不远的将来划上一个句号。
　　——邓家尔大帐。
　　昨晚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实际上是难为了护卫，大帐里的物件后营带了三份，本来是为了防止关键时刻需要抛弃营垒准备的，护卫们连夜把大帐复原成了昨晚邓家尔砸之前的样子，好在邓家尔还保有理智，没有拿那张价值连城的西萨地图和临时从龙兰郡调用的东风镇地图开刀，不然后营可没有第二份。
　　“罚俸三月。”邓家尔盯着方原说道。
　　方原则毫不在意，一年俸禄加一块恐怕还没有家里头一个月给他的月供多，他本就不靠俸禄吃饭。
　　不屑的哼了一声后，方原拿出羊皮卷轴说道：“看看我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说完，用风术法把那张原本的东风镇地图扫开，铺上新的地图，看的门口在凌晨为了整理大帐花了一宿到现在还没睡觉的卫兵默默流泪。
　　“你！罚俸三月我看少了！起码一年！”邓家尔勃然大怒，下意识的用平是惩罚部下的方法来对付方原。
　　“别逼了呗，看，这处，这是敌军巴芭尔在沙漠中的大营，不大，但很隐蔽，这边的三十八处，是敌军最有可能埋伏的地点，其中这三处是我前几天路过时遇到了的，确实有人埋伏，还有这。。”
　　邓家尔本来想把方原拖出去五十军棍以正军纪，可看到这张地图，身为领军主官的本能马上便占据了上风，指着其中一处小一点的标记说道：“这是啥。”
　　“哦，这里啊，好像说是骑兵大营，不过你也知道，沙匪的骑兵，骆驼兵居多，有空可以去拔了。”方原仔细瞧了瞧，回想了一会昨晚扶怀解释的意思。
　　“骑兵大营？原来在这，你这地图从哪来的！”
　　邓家尔猛地大喜，连忙捡起被方原扫到地上去的地图对比了一番，只见东风坡往北，有一条如同龙兰河一般的内陆河，名叫东风河，河水自天山而下，灌溉了附近的一大片戈壁滩，多少长出了些花草植物。
　　东风镇虽然如今被巴芭尔强行改名为灰岩城，但规模却不可能他改个名就扩大了，远远不如龙兰郡这般雄伟，更不可能拥有和同为城级别的中都城一般五六丈有余，但东风镇依旧依靠着附近的高山峭壁和丰富的石矿拥有一个丈半高的城墙，和龙兰郡比也毫不逊色。
　　也就是说没有攻城工具，邓家尔把全部的部队堆死在这也过不去城墙，从龙兰郡调取肯定不现实，那就只能靠从东风河周围砍伐的树木原地造，可问题恰恰就在这，东风河距离东风坡并不近，相反对于运输部队来说反而是有些远，为了效率邓家尔将剩下的骑兵分为十个部分，和第五营一同运送木材，可这两天每天都要被袭击几次。
　　耽误了工程进度倒是没关系，主要是死了很多优秀的工匠和骑兵，这让邓家尔十分心痛，也是昨晚发火的主要根源，结果邓家尔拿起地图和除了喻谊之外的两个骑兵营长官找了一圈，硬是分析不出敌军埋伏在哪，从地形上来说沙漠戈壁敌军无处可藏，但是从扶怀的地图上就能看出，东风坡往东北一段距离，这里有座矮山，在原本的地图里是没路的，可在扶怀的地图里，这里有一条小道，敌人的骑兵早就绕开了东风坡到了自己后方！
　　四天后就是运粮车到达的日子，如果运粮车被截了，邓家尔就此收兵都有可能，原本是功劳的西萨剿匪战役则将邓家尔永远的钉死在耻辱柱上。
　　“你是说这两天运送树木的车老是被劫？你怎么不和我说。”方原瞥向邓家尔，仿佛看到了邓家尔眼中的不信任。
　　哪知邓家尔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本来昨晚的会议就是讨论这件事，不成想有人缺席了。”
　　“这个，这份地图来自一个沙匪，他叫扶怀，你有印象吗？”
　　面对方原生硬的转移话题，邓家尔回忆了一会，西萨沙漠沙匪众多，这次扫荡本来就是临时起意，谁没事记得这么多名字，不过要说扶姓的沙匪，那就只能是那一位，东风镇原本的领主。
　　“有，东风沙匪团原来的首领，常年占据东风镇，手下零零散散近八百人，实力非常雄厚，说是西萨沙漠第一沙匪团也毫不为过，不过常年执着于治理东风镇，并没有多少记录，我只知道他十八年前就参加沙匪了，正是大顺战败，沙匪发展的黄金期，不过样貌，实力都不清楚，有人推断他可能已经达成四阶，甚至是五阶。”
　　邓家尔从大帐里翻出一踏竹简，找出其中属于扶怀的那一份丢给方原。
　　“十八年前，有一个母亲，已故，暂无家室，传闻爱好书籍，上次本人参与的劫商队行动已经是十年前了？！疑似死于内斗，推测实力四阶到五阶，没有以前的信息吗？他这种重要人物该不会只有一简吧？”方原翻看完，发现全简几乎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唯一的特点就是作为一位名震西萨的大沙匪，他的记录也太少了。
　　方原粗略的看过一遍，其中有些比较出名的沙匪，八个竹简，全部都是累累罪行，扶怀这个，一个都没写完，反倒显得有些浪费了。
　　“是有些奇怪，不过不比你这东风镇的地图，龙兰作为大顺离西萨最近的城郭，这些沙匪的情报可是龙兰的密探花了数年整理的，按理来说不会有太大的纰漏，你看这个，还有画像呢，又不是所有龙兰密探都像是白影那么不靠谱，要不你瞧瞧记录人是不是白影？”
　　“白影有你，真是他的幸运。”方原取笑道。
　　“要不我们换换？”
　　“不换。”
　　“为什么？你看白影陪你去浪迹天涯多好，你把黑影给我，干点实事。”
　　“我懒，黑影用起来太方便了。”
　　“黑影有你，真是他的幸运。”邓家尔原话复述。
　　“不扯这些，黑影是不可能给的，倒是看看这地图怎么办吧。”
　　方原看着地图长叹一口气，原本苦恼的应该是扶怀，想着怎么把自己引过去，可自己确确实实拿到这份地图后，反而轮到自己怀疑了。
　　如果不信，就错失良机，扶怀不可能送上门第二次，昨晚的观察来看，东风镇名不虚传，易守难攻，将来等着他们的必然是一场恶战，况且敌方有三个五阶，还有个实力不明的扶怀，万一是四个，对比起来己方在高阶战力上的优势就被抹平了，加上沙漠的地形和东风镇高耸的城墙，以及随时可能背后捅刀子的西境大公，局势甚至有点小劣。
　　两人谁都没打过劣势仗，甚至均势都没打过，两人同为将门，学习过无数兵法，纵使两人脑海里已经有了无数对策，战法，但这是一场极有可能输的战斗，如果输了，哪怕是小败，那也是第一军团数千条人命，邓家尔朝夕相处的兄弟，死在了一场没有任何功劳的战斗上，更不用说活着的人将来回了龙兰郡，林树和邓家尔固然没什么惩罚，撑死了罚酒三杯，可其他大大小小的中级将领少不了一顿责备。
　　“老马屁，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要不，试试？”这是方原穿越以来，第一次平和的询问邓家尔的意见。
　　“说得对！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两天后，我们先端掉这个骑兵大营和这十八个埋伏点，如果情况属实，我们就去接手东风镇，如果情报有误，我们就按照原计划，造攻城设备，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