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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老人的时候，两个人的周身都已经湿透。
查尔斯带着对老人的承诺，坐着已经运行了几十年的地铁，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此时，已经是傍晚，晚秋的黑夜，已经到来。
住的地方说是公寓，实际上，没有24小时热水，没有专门的物业服务单位，厕所、厨房差不多接近十个租户共用，基本就是一个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住处。
拿出钥匙，打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房门，然后换掉已经快要被自己捂到发热的制服。
期间弄出了些许声响，房内有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
“哥哥，你回来了，今天好早！”
声音不大，还有些虚弱，但是言语之间的欢喜，查尔斯能够非常直接的感受到。
这是他的妹妹，朱莉.坎贝尔。
“嗯，我……破了个案子，凶手被绳之以法，探长为了奖励，就让我提前下班，还给我放了一天假期，呵呵！”
查尔斯一边说，一边已经换上了常服，朱莉则从内屋走了出来。
小姑娘马上就要十八岁，浑身散发着少女特有的芬芳，但苍白的脸上看不到多少血色，充满灵韵而又瘦小的身躯，托着一条大大的棕黄色马尾辫。
“哥哥好棒！”
朱莉的夸赞，让查尔斯微微一笑，然后轻手轻脚的将妹妹推回房间。
“你呀，要多休息，知道吗，哥哥就快给你凑够手术的费用了，我这次破了案，奖金可不少呢，你也要做好准备随时手术，知道吗？”
已经被查尔斯推回房间的朱莉妹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查尔斯，
“哥哥，我听说，我这种病，很多人都得过，治疗费用很高的，咱们……”
小姑娘话没说完，查尔斯就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怎么，担心费用不够？还不相信哥哥啊！咱们那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一次，你也会没问题的，不要胡思乱想了！”
朱莉用力点头，马尾辫也带着晃了起来，然后老老实实的休息去了。
查尔斯关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打开锁着的抽屉，拿出一个单独封装的纸袋，然后将里面的资料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那是朱莉的病历表，以及多家医院的诊疗报告，每一份报告的最后，都有关于尽快开展手术治疗的建议。
查尔斯将资料放到一边，然后打开另一个铁皮盒子，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些零碎的钞票。
那是专门给朱莉治疗准备的，银行卡上已经额度归零，钞票也没有多少。
查尔斯扶着额头，脑海里面思绪万千。
为什么兰比尔.韦伯这种人渣可以拥有万贯家财，可自己辛苦考取警校成为警察，保卫民众安危，却没法为重症的妹妹筹到足够的手术费用？
思考了很久，也没法说服自己。接着，便不再纠结，摸出手机，通过通讯录，找到了一个从未联系过的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接通了。
“是……查尔斯警官？”
对方的语气里面有些怀疑，仿佛这个通话，本不可能发生。
“你怎么知道是我？”
查尔斯也是不解，他的印象中，应该从来没有打过这个号码才对，但对方一来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警官，你既然打电话给我，就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干咱们这行，消息得灵通一点，所以，知道一位警官的电话号码，并不奇怪。”
对方的解释，显得理所当然，自己竟然无力反驳，不过，这也侧面证实了对方的能力。
“既然如此，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需要钱，快钱，而且，要很多。”
此话一出，那边安静了许久，最后终于答复：
“警官，咱这可没有违法啊，你别整我！”
钓鱼执法这种事情，警署里面很多老油条都干过，这让某些不太愿意暴露自己的灰色行业从业者们，格外敏感。
查尔斯知道对方有顾虑，便直接托出自己的老底：
“我妹妹重病，需要钱，但，你知道，我是一名警员，犯法的事，我不会做，知道你有门路，所以才找到你。”
又是一阵安静，对方还是没有选择直接相信查尔斯，这让查尔斯没了耐心！
“你不用害怕，我不是钓鱼执法，而且，如果你不帮我的话，以后，我会有很多机会跟你‘合作’！”
合作两个字的音调被查尔斯加强，对方果然不再纠结。
“警官警官，别别别……既然您有这个需要，那我正好有几个活儿没人接，只要您愿意，我牵个线搭个桥，没问题的”
查尔斯轻嗯一声以示对方继续，对方也就此没了顾虑：
“先说好，我中间会收取一点费用，现在，您告诉我，大概需要多少钱，我好给你派活儿！”
话说到这里，查尔斯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翻看朱莉的那些资料，思考数个呼吸之后，回复了对方：
“50金镑。”
查尔斯在警署的工资，一个月大概是2500铜铢的样子，100铜铢等于1银贝，100银贝等于1金镑，如果不依靠其他渠道，想要靠自己给朱莉凑足治疗费用，那基本上得不吃不喝十几年才行！
这个数字也把对方惊了一下。
“警官，50金镑的话，恐怕一般的活儿，满足不了您的需求……”
查尔斯也知道这笔钱不是一个小数目，他知道对方在试探自己的底线。
“我只有一个条件，不犯法，其他都行！”
“或许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甚至危及生命的，也能接受？”
“嗯。”
“那行吧，我告诉你一个地址，明天在那里等我。”
电话挂断，查尔斯长舒一口气。
他没有好奇对方到底会找到什么渠道，来满足自己50金镑的需求，而是想起白天在法院对老人的承诺，以及假如自己真的发生风险，妹妹以后该由谁来照顾！
事情进行到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且行且看吧。
秋天虽然逐渐变冷，但有一个好处就是，食物的保质期也变得更长。
查尔斯找到还没有吃完的面包，还有一些尚未发酸的牛奶，开始准备晚餐。
食材简单，料理过程也没花多少时间，当查尔斯准备好晚餐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是两兄妹的养母，安迪.坎贝尔。
查尔斯脑海中，多年前和妹妹流落街头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当初若不是安迪将二人收养至今，恐怕他们兄妹早已不在人世。
“我做好晚餐了！”
兄妹虽然都跟着安迪的姓氏，但并没有叫对方妈妈，或许是早年的流浪生活让他们没有安全感，所以，“妈妈”这个称号，两兄妹一直都没有轻易放在任何人身上。
独自一人抚养两兄妹，让安迪的身材已经严重走样，但这没有压倒这位中年妇女的乐观精神。
“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安迪扬起了手中的口袋，那里面是一条已经被大致处理过的深海鱼，查尔斯隔着几米远都能闻到其散发出来的海腥味。
“雇主家没有食用完的，本来担心变质，雇主打算丢掉，是我偷偷留下的！”安迪用鼻子嗅了嗅，接着说道，“给朱莉炖汤！”
查尔斯双眼放光，朱莉也顶着查尔斯的责备，走出房间迎接安迪。
他和妹妹已经很久没吃过安迪做的鱼汤了！
兄妹二人端坐在坑坑洼洼的饭桌边上，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公共厨房那边，也逐渐飘过来海鱼的鲜香。
等到安迪整理好一切，一家三口，终于准备开动。
虽然有了鱼汤，但尚未发酸的牛奶和坚硬的面包依旧不会被冷落。
查尔斯起身，给每人夹了面包片，倒好牛奶和鱼汤。
“安迪，谢谢你！”
查尔斯平常并不会说这种话，她感恩安迪，但不喜欢挂在嘴上，可是今天有些反常，当然，鲜美的鱼汤有一定影响，不过，这还是让安迪楞了一下。
“怎么了？今天受什么刺激了？”
妹妹也看着查尔斯，不知道今天的哥哥怎么如此煽情，当然，如果能让安迪高兴一点，他们兄妹一定照做。
查尔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一口气喝掉一碗鱼汤，对着安迪和妹妹微笑，然后岔开话题：
“安迪，我负责的案件今天法庭宣判了，凶手被绳之以法，这个案子之后，我还会得到一笔奖金，这样一来，朱莉的手术费用，就有了着落！”
正不顾形象，大口喝牛奶吃面包的安迪，忽然听到查尔斯这么说，忽然神色一变，起身望着查尔斯，然后示意两兄妹和自己拥抱在一起。
“感谢上帝，感谢所有人！”
查尔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开心的真实一些，然后回到座位，继续道：
“安迪，我跟朱莉都成年了，你也不用再这么操劳，说说你的梦想吧！”
这些年的共处期间，为了抚养查尔斯两兄妹，安迪没有表示过自己的任何欲望，但那不代表没有。
“我想想……”
“嗯，我也要像我的雇主那样，有一套大房子，带花园的那种！”
“有人每天给我做饭”
“给我洗衣服。”
“还有刷马桶。”
“哦，还不能在我面前发脾气，哈哈”
……
安迪开始没有思想包袱，将自己工作当中所遭遇的一困难，都说了出来，这让查尔斯开始心疼。
安迪为自己和妹妹，付出了太多！
手舞足蹈，说了一大堆之后，安迪看向朱莉。
如果真的手术，并且成功的话，朱莉也将迎来自己的豆蔻年华。
“朱莉，等你手术成功之后，你想做什么？找一个俊俏的男孩谈恋爱？”
安迪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偷笑，这让朱莉有些不好意思。
她慢慢回房间，拿出一张背对着安迪和查尔斯的简笔画，然后翻转过来。
正是他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