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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都是东南沿海一个古老的县，据地方志记载宁都县立于隋朝，现在的县名是武则天赐予的。宁都县的西部有一座大山，大山的东面有五座支脉凸起，犹如人的五个手指向东伸开，故该山常被称为仙掌山。仙掌山仙掌山海拔1300多米，雄伟奇丽，是宁都县与相邻四县的分界。仙掌山东面的五座支脉从南到北分别被人们称为青龙山、赤珠山、黄石山、白虎山和乌金山。
青龙山犹如龙的尾巴，从仙掌山延伸出来，在山的东边从南向北蜿蜒起伏，几乎与乌金山相接，仅留出一个缺口。好像把赤珠山、黄石山和白虎山都包围在了手心那样。乌金山雄踞于北部，这样这五座支脉就包围形成了一块平地，这块平地就叫仙塬，黄石山则是仙塬的主靠山。相传在黄石山上曾有道家真人隐居期间，采药修道，所以又有真隐山之别称。
据传说，一天夜里，月光如洗，黄石山披上了薄白的轻纱。山中修道的真人，兴致勃勃，心想趁此月夜，当为当地百姓做点好事，于是就吹口仙气点化出一批黄牛，赶往仙掌山下的仙塬，送给百姓。去仙塬当取道黄石山和白虎山之间的山谷。正当真人赶着黄牛下山接近谷底的时候，被在白虎山上修炼的大公鸡发现了。真人与大公鸡本来是关系很好的对山邻居，可是这次真人的行为纯属灵机一动，大公鸡毫不知情，见此动静，就情不自禁地高声啼唱。大公鸡一啼，真人以为天机已露，就弃牛而遁，黄牛离开真人，顿无灵气，顷刻之间全化为黄石头，不同大小，不同形状的黄石头布满了山麓和山谷，于是这山谷就被称为黄石谷。黄石谷谷底有溪流，这溪流就叫黄石溪。黄石溪向东流淌，终年不歇，养育了黄石谷中人。
在赤珠山与黄石山之间，有峡谷，叫赤珠谷，赤珠谷中有溪流叫赤珠溪。赤珠溪也终年不息地向东流淌。
赤珠山与青龙山之间有山谷叫青龙谷，谷中有溪流，叫青龙溪。青龙溪向东北流淌，然后与赤珠溪交汇，交汇后继续向东北流淌，流至仙塬与黄石溪汇合，汇合后继续向东北流去。
在白玉山与乌龙山之间有白虎谷，谷中有溪叫白虎溪。白虎溪向东流淌汇入青龙溪，汇入后，被最北面的乌金山阻挡，转而向东面的缺口流去，这就成了乌金溪。
乌金溪继续东流，流过宁都小平原，最后汇入大海。
仙塬这块小平地不大，但人口还算稠密，大概有五万人左右。这是一个集镇，是宁都市西部一个区的区公所驻地。这个镇里的人大多姓全，其祖先是晋朝时从山西迁来的，相传这位全姓祖先是一位高官，因为官场失意，才被迫南下的。1950年代中期，新中国百废待兴，政府很重视教育的发展，于是就在镇里设立了一所初中，叫仙塬初级中学，校址选在黄石溪的南岸。
缘分是说不清的牵扯，1960年代开端的一年，有五个少年同时考进了仙塬中学。这五位少年叫沙杨、尚清、全隽、孙璋和向葆。孙璋分在甲班，尚清在乙班，向葆和沙杨在丙班，全隽在丁班。
说也奇怪，他们五人偏偏各自与仙掌山的一条支脉关联。沙杨来自青龙山东麓的凤村，尚清来自赤珠山山脚的金湖村、全隽来自白虎山山脚的前全村、孙璋就生活在背靠黄石山的仙塬镇上的下街，向葆家在乌金山山顶上的乌石村。
这五位少年虽然不在同一班，但缘分还是把他们牵在了一起。
孙璋是一个瘸子，是儿时患了少儿麻痹症导致的。他毕业于仙塬中心小学，这所小学是宁都西部最好的一所小学。孙璋很聪明，但也很调皮捣蛋。由于他过于调皮捣蛋，同学们就给他起了一个绰号：老跛鬼。入学不久的一天上午，初一甲班正在上语文课，同学们都在认真听课，但是孙璋的心思不在听课上。他把沾饱了墨水的毛笔放在自己桌子的边沿，笔尖指向前桌的同学。他的同桌同学偷偷把他的笔移掉了，他猛蹿了同学一脚，又把比肩伸出去指向前桌的同学。前桌是一位女同学，叫陆婷。陆婷向后一靠，感觉背上凉凉的，用手一摸，发现被墨水沾上了。她没吱声，然而孙璋的同桌同学忍不住笑出了声，坐在后面的同学一看都哈哈笑起来了，老师很是好奇，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引起同学们发笑。当同学们向老师暗示是陆婷的衣服被染上墨水的时候，老师去看了一眼，很是恼怒，立即要孙璋站着。孙璋还强辩：“我没有用笔涂她，是她自己靠到我的桌上了，影响了我学习。”同学们又是一阵哄笑。老师马上发布命令予以制止：“现在先上课，放学后孙璋到办公室来！”放学后孙璋来到语文老师的办公室，此时他变得乖了，低着头，一声不响，任凭老师怎么训，都不狡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老师没办法只得让他先回去，并且强调说：“期中期末两次考试如果不能都达到85分以上，就记你不及格，因为上课不认真听课，还捉弄同学，平时得分最多40分，平均后就不及格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孙璋气鼓鼓地回家了。孙璋回到家，明显迟了很久，他妈妈问他原因，他还算老实，如实告诉他妈妈说：“我们本来只想捉弄一下前面的女同学，目的是引起她对我的注意，平常她仗着自己学习好都不正眼看我。谁知道被同桌一笑笑出祸来了。”孙璋妈妈狠狠地训了他一顿，最后说：“你在小学就调皮出名了，所好有你姐夫在，勉强混个毕业。在中学没有人罩着你，你再这样调皮下去，没书读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你是一个残疾人，读书好的女同学谁看得上你？你只有好好读书才好。”孙璋点了点头。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墨水事件过后，孙璋对陆婷的注意一点都没有消减，而且学习也认真了许多。期中考试都考了85分以上，而且作文写得不错，得到了语文老师得夸奖。孙璋偷偷地观察着陆婷的行动规律，发现陆婷总会在同学都离开教室后再回来看书的。有一天下午放学了，孙璋特地留在教室里，他是等待陆婷的回来。
陆婷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孙璋还没有回家，就说：“你跛着脚，走得慢，现在还不回去，等你回到家里要什么时候了？家里不着急吗？”
孙璋笑嘻嘻地回答：“我是等你啊。现在总可以正眼看我了吧？期中考试我考得不错吧？”
陆婷向孙璋竖起了大拇指，微笑着说：“我什么时候不正眼看你啊？我都正眼看你的，只不过不好看不想看而已。”
孙璋有点不高兴地怼陆婷：“我有什么不好看的？一高一大，五官端正，面目清秀，就是瘸了而已。脸上还是好看的。”
陆婷生怕孙璋真生气，也就随和地说：“是的是的，脸上还正是好看的。只不过有时候说话拉长着脸，不好看。”
孙璋变得一本正经地说：“老实说，我读书还是好的，只要稍稍用功就好。我期中考试的成绩就给你明看的。”
陆婷说：“我相信你一定会学得很好，只不过你现在太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了。要是说期中考试，你敢说你的成绩是货真价实的？”
孙璋提高声音拉长着脸说：“当然货真价实的，我周围的同学都没有我考得好。”
陆婷看孙璋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就一针见血地说：“你对别人可以说这话，在我面前就别充好汉了。你那天很积极地一个人去教务处打扫，没看到什么？”
孙璋争辩道：“有什么好看的？什么都没有看。”
陆婷进一步说：“废纸篓里印刷后的蜡纸呢？你都没有看？”
孙璋有点生气了，他说：“你跟踪我，我跟你没完。”
陆婷说：“噢！你可以跟踪我，我就不可以稍微注意一下你？不过你放心，我也只是在这里说同你说说，在外面我是不会说的。我什么也没看到。”
孙璋似乎轻松了些，但仍然很认真地说：“我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我要警告你，你如果说什么我就会把你去找沙杨的事说出去。”
陆婷马上坦然说：“这有什么，我们是小学同学，我找他问一个数学题又有什么问题吗？你别威胁我。”
孙璋马上笑容可掬地说：“好好好，我们和平共处，你我都什么也没看到。我回家了。”说完，孙璋就走出了教室。
陆婷在教室里看起书来了。
沙杨和陆婷都是青龙山东边的一所小学毕业的。在小学读书时，沙杨的成绩始终保持第一名，还被学校树为学习标兵，出席过宁都县的小年儿童大会。陆婷对他很有好感。但是沙杨一心在学习上。他从小就受父亲的训导，使她认识到读好书的重要性。有一次，沙杨跟着他父亲去赶集，他也像他父亲一样肩挑一些树根（用作柴火）到集镇上的收购站去买。每次总是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当他到达收购站时，总看到收购站那些坐在房间里拨着算盘珠的人很舒适的样子，他就下决心学习拨打算盘。他的山村里没有人会打算盘，他心里很着急。有一天他跟堂兄一起去赶集，在集镇的小书店里看到一本打算盘的书，就向堂兄借钱要把这本书买下来。犹豫再三后，他堂兄还是借给他钱买下了这本书。后来就照着书上的图和说明，自己摸索着打算盘，经过一年的努力，小学三年级的沙杨宁就会很熟练精确地用算盘进行加减乘除运算了。他可以左右开弓打算盘，也可以不看算盘打。沙杨这个人很有自己的目标，一旦认定了目标就会咬住不放地努力的。所以他上中学后，很努力地学习，大小考试的成绩始终领先。孙璋对沙杨又钦佩又嫉妒。孙璋内心里喜欢陆婷，而卢婷又表现出对沙杨有好感。所以沙杨也就成了孙璋关注的对象。
沙杨的后桌由一位女同学叫裴筠，学习成绩很好。自习课中，她一碰到问题，就用笔戳戳前桌的沙杨，沙杨也就转过身去与她一起讨论。放学后，沙杨和裴筠也经常一起留在教室里学习。沙杨很喜欢到图书馆借书，他总是提前学习的，许纯舫几何四种，他早早借来读了，他与裴筠也会经常讨论许纯舫书里的问题。周日不回家，陆婷也会找沙杨一起学习，沙杨也会向陆婷介绍课外书里的内容。
初二的一天早上，吃过早饭的沙杨正走向教室，对面乙班教室的门口聚着一堆男同学。当沙杨走近的时候，大家齐声高叫：“沙漠杨背竹均。向前走路还平。上了山下不来。停一停不见人。”
沙杨表面上坦然而过毫不理会，内心很是恼怒，也很纳闷：是谁会如此无聊，编这些莫名其妙的顺口溜，而且还聚集了一些同学一齐高叫。他断定必有人主使的。决心要找出这个人。第二天，这样的事又发生了，他也忍者走过了，未予理睬。第三天依然出现这种事，沙杨忍无可忍，就怒气冲冲地跑过去想找这些人论理。然而，当他走近的时候，这堆人马上散去了，留下了哈哈大笑的声音。沙杨火冒三丈，但抓不到人，只得愤愤地去教室了。沙杨走进教室，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了。沙杨也就压下了怒火，专心上课了。
第一节下课后，裴筠看沙杨很烦恼，就劝慰沙杨：“别理这些人，生这些人的气犯不着。”
沙杨气不过，问裴筠：“你猜，这是谁的恶作剧？”
裴筠撸了撸头发，带着很肯定的口气说：“肯定是这个人，在小学时就很有名，很生事。经常捉弄人，无法无天，曾经还要他留一级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也就升上来了了。”
沙杨急切地说：“你快说啊，到底是谁？”
裴筠回答：“那个老跛鬼吧，别看他是个瘸子，走路一摇一摇的，鬼主意可多了。他身边还有一批人的。这样的人好像刺猬，全身是刺，别去搭理他，理他会被刺伤自己的。犯不着。”
沙杨没有作声，又上课了。
第二天早饭后，沙杨走向教室的时候，这一堆人又出现了。这次他们分三部分叫，好像三重唱。第一部分人叫：“沙漠杨背竹均。”第二部分人叫：“向前走路还平。”第三部分人叫：“上了山下不来。”最后还齐声叫：“停一停不见人。呵——！”
沙杨跑过去，他们又散了，照样留下哈哈大笑的声音。接着又上课了。
陆婷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孙璋出的主意，顺口溜也是孙璋编的。看看这样没完没了地叫下去也不是个事，而且也连带着她，于是就直截了当地找孙璋。她对孙璋说：“这种好事除了你没有人会干，即使要干也想不出这些顺口溜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开始孙璋还在抵赖。陆婷很不高兴了，就说：“你这个老跛鬼，你不说实话，我就不会再理你了。我还要把你的丑行公布出来。”
孙璋看陆婷生气了，就说：“不要你不再与沙杨走近，我叫他们不要再叫。”
陆婷就问：“我向她学习关你什么事？”
孙璋回答：“我就看不顺眼。他太出风头了。大家都向着他。”
陆婷马上说：“你这样做，大家就会向着你了？别自作聪明了。”
孙璋马上转换口气说：“我与他交朋友总可以吧？”
陆婷随口说：“那要看他愿意不愿意？”
孙璋说：“那就看你咯。”
陆婷回答：“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不要接近他吗？”
孙璋说：“你牵线总可以的。”
陆婷说：“同你没什么好说的。走了。”
孙璋领会了陆婷的意思，最后还是叫了一句：“不要忘记了。”
再说沙杨也实在忍不住了要去找这个瘸子论理。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裴筠。裴筠也觉得不能这样没完没了地叫下去，应当制止。但是她更主张让老师来管这事。沙杨认为先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再告诉老师，其实沙杨知道，这样的事，老师也很难管。最后裴筠也支持他这么做。
那天下午，放学了。沙杨在甲班教室所在的教学楼的路口等这位瘸子。其他同学大多走了，瘸子才一摇一摇地走来。孙璋拦住了他，严肃地问：“顺口溜的事是你干的吧？”
未等孙璋回答，陆婷跑过来了。他对沙杨说：“这件事我本想找你说，是老跛鬼闹着玩的。”然后转向孙璋说：“是吧？”
孙璋并不抵赖，笑笑说：“我，孙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丈夫干事，敢作敢当，是我做的。你去报告老师吧。”
沙杨气愤地说：“我什么地方冒犯你了？你要这么做。”
孙璋嬉皮笑脸地说：“你没有什么冒犯我，但是我看你不顺眼。”
陆婷马上说插话：“不是这样的，孙璋想与你交朋友，这样做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沙杨好奇地问：“噢，他用这种方式，我就会与他交朋友？”
陆婷说：“老话说不打不相识，这样你们双方的相互印象就深了。”
孙璋也笑道：“说穿了，你是有名的才子，根本不会正眼看我，偏偏我喜欢结交人，你这样的才子我当然想结交。我真的没有恶意，就想结识你这位才子。”
听了孙璋的话，沙杨愣了一下，一时找不到回答的词语，沉思了一会，只得说：“好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们也结识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恶作剧了。有什么事可以爽爽快快来找我。行吗？”
孙璋很干脆地回答：“有你这句话就好了，我们算是朋友了，以后保证不会有人叫这样的顺口溜了。”
沙杨有点不在意地说：“用这种方法交朋友，也只有你这个瘸子鬼想得出。”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伸出了手去拉孙璋。
沙杨和孙璋握手言欢，从此便成了口上朋友。这种顺口溜也确实没有人再叫了，沙杨安静了。沙杨觉得孙璋还真有点号召力，有点小心机，这样一叫还叫出了一个有个性有意思的朋友，也是坏事变为了好事。
几天平静之后，裴筠觉得好奇怪：“沙杨怎么能一下子搞定了孙璋？”。于是就问沙杨：“你是用什么方法搞定孙璋的？”
沙杨说：“人各有缘吧！”
裴筠则提醒沙杨：“你与他有缘？你们不是同类人，他是善于作弄人，专门捣乱的那一类人，不要被他带坏了。”
沙杨则说：“孙璋作弄人，正说明这个人还是有点智慧有点心机的。我要学会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人有各种各样的缘份，也要会与各种各样的人做朋友。女人的眼光短浅片面了吧？”
裴筠很不服气地说：“好好好，你是男子汉，看问题全面长远。”
沙杨问：“你喜欢老是有人在叫着顺口溜吗？现在安静了不是很好吗？别想多了。”
裴筠无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