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远行

　　禹易嘿嘿一笑，口头上占个便宜而已，也没有其他意思。
　　李家娃娃也是六岁，一副老成模样，悠然自在，这就是禹易对李家娃娃的第一印象，沉稳中又带着凛冽，锋芒毕露的感觉。
　　和别的小娃娃比起来，似乎他和自己一样，是一个有墨水的人。
　　院外，几个大人目光透过院门，看向里面，墙木在几人面前好似无物一般。
　　“娃娃就要走了，说是考验，其实是想尽可能的多让他学会新的东西，不然出去会吃亏的。”
　　“李家对剑道颇有研究，这个时代不知道，在我们那个时代，第一剑的称呼，可不是浪得虚名啊。”
　　秦伯有些感慨，不知道感慨李家的剑法，还是感慨禹易即将离去，或者两者都有吧。
　　不过他说他们那个年代？他们难道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昭皇时代往上便是明帝时代，但他们似乎对明帝了解也不多，难道存在于更早？
　　“小子李初一，禹易哥哥可知道什么叫大道至简。”
　　禹易不懂，一副愿闻其详的感觉，他也不是特别笨，从丘尚开始，所有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对自己动手，都会抛出一个问题让禹易求解。
　　考验也是教学，他们在有意无意的想告诉自己一些东西，不过平时都没有墨水的他们，今天怎么突然有墨水起来了？
　　李初一继续道:“任何事物都有其形成的过程，而了解其构成，就会找到其薄弱的一环，而所有的人，事，物，必然不会完美，都会有其薄弱点，人无完人，物无完物。”
　　“你且看。”
　　李初一使出一套剑法，剑光纵横，禹易只觉得眼睛一晃，剑光已至身前。
　　“禹易哥哥是否觉得很神妙，剑法绝伦？”
　　禹易点头，李初一摇头。
　　“我再使一遍，你再看一遍。”
　　李初一又使了一遍，沉静道:“这剑法名《通玄剑法》，能让剑法通玄，玄妙无比，那你又看我这一招如何破掉这玄妙无比的剑法。”
　　只见李初一轻轻一抬手，剑尖往某处一刺，禹易恍然，在脑海里疯狂演练通玄剑法，可无论他怎么用，也逃不脱被这轻轻一刺破开，这一刺就这么放那，自己怎么也破不开，最后被一剑刺死。
　　“禹易哥哥要记住，耐心永远是修炼之人的首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境沉着，可破万敌。”
　　“禹易受教了。”
　　禹易脸色一正，恭敬道。
　　这份恭敬不论年龄，行弟子礼，禹易领悟很多，肚子里墨水也更多了。
　　眼前的孩子名初一，应该便是初一落地，比自己大些，一口一个哥哥，坦坦荡荡，根本不介意自己的口头便宜，让禹易自惭形秽。
　　不过打还是要打的。
　　禹易脚下用力，往李初一冲去，只见李初一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剑换做木条，随手就是一抽。
　　“你的动作太单一，且直来直往，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大道至简可不是愣头青。”
　　“攻敌以弱。”
　　整个下来就是禹易单纯的被抽打，不过到了后面稍微能还手了，李初一的意思，便是后发制人，讲究极致的拆招。
　　对方先出手，你就拆招，一击毙命，你先出手，对方也会出手，你又是一击毙命。
　　后面兴许乏了，李初一换了几种剑法跟禹易对攻，分别是《通玄剑法》，《刺剑论》，《天灵剑决》，《破劫剑》。
　　禹易也明白，这是演示给自己看，自己无法短时间领悟何为大道至简，会个一招半式别的，也不至于落人下乘。
　　其中破劫剑好像不是剑法，更像是单纯的……杀人方式。
　　难道李初一杀过人？禹易想到，又瞬间把这荒诞的想法挤出脑外，他才六岁，怎么可能！
　　结束时，禹易浑身伤痕累累，屁股也被抽了两下，衣服被抽成布条，苦着脸接受李初一的认输。
　　至此，禹易打完二十六家，还剩十二家。
　　来到下一家，禹易明明浑身是伤，却感觉精神充沛，极为舒畅。
　　“禹易弟弟，我来给你讲解，什么叫己身，别人打你，你就将自身重力调整到最低，别人打你软绵绵的，你也不会受什么伤害，你打别人时，就将某一点或自身重力加持，轻轻一碰犹如千斤下坠。”
　　这不就是胡杏对付自己那招！禹易大感兴趣，学会了这一招，对敌时可谓出其不意。
　　门外那几个老头还等着禹易被揍出来，当禹易被李初一抽的体无完肤时，几个老头笑的多开心啊，怎么后面的就没有动静了。
　　却不知他们事先说了是考验，所以大家伙也没有对禹易动粗，当然除了李初一，大家都在尽力的教导禹易。
　　时间慢慢过去，当走完最后一家，禹易神清气爽，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拍了拍露在外面的屁股，笑呵呵的跑到秦伯几人面前炫耀。
　　秦伯啐了一口唾沫，看不得禹易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林伯笑了笑，取出平时砸铁的锤子送给了禹易，大伙儿见状，有人表态，自己也得摸点东西出来。
　　李初一把抽打禹易的木条赠给了他，丘自礼送了禹易一块红木砖头，禹易脸上一黑，这红木砖头是丘自礼刚从自家院子里捡的，这种红木砖头镇子上多的是。
　　秦伯送了禹易两本书，这是禹易最喜欢的，多读书肚子里才会有墨水。
　　胡杏送给禹易一张手帕，说是定情信物，惹得禹易脸红，镇子上的人都是好人，禹易要走了，什么锅碗瓢盆都塞了过来。
　　禹易整理一下，用箱笼装起来（箱笼就是古时书生背的那个箱子，头顶还能遮阳那种。）把锅碗瓢盆全部挂在上面，这是镇上人的心意。
　　一切准备妥当，禹易四处望了望，没见到自家老子，算了，没见着就没见着吧，见着了说不定自己还舍不得走嘞。
　　秦伯不知对袁师兄三人使了什么术法，只见他对着三人打了一个响指，三人立刻脱离那种木讷状态。
　　袁师兄三人被秦伯拉入幻境轮回之中，在幻境中斩妖除魔，匡扶正义，还解救了镇上一干人等，好不威风。
　　禹易也看出了几人的不对劲，不过在他眼里，袁师兄三人可是会飞的仙人，仙人嘛，与众不同才正常。
　　他从来没怀疑过秦伯，也没怀疑过其他人，因为小平镇，又小又平凡，生活在这里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凡人嘛，又能对仙人怎么样呢。
　　在幻境里，禹易就是被袁师兄三人从妖妇手里救下的特殊体质的娃娃，已经答应跟他们走了，至于见到的其他娃娃，都是妖怪，寻常人怎么可能一跃而起那么高，在袁师兄眼里，镇子里除了禹易和李狗蛋，根本就没有娃娃，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罢了。
　　三人清醒过来后，对禹易露出善意的笑容。
　　禹易也腼腆的笑了笑，背上行囊，牵着李狗蛋的小手，跟着袁师兄三人往镇外去。
　　秦伯有些不舍，回过头去抹了抹眼泪，对着禹易挥手告别，富贵嫂猛的跑过来抱了抱李狗蛋，禹易以为是她舍不得自家孩子，一口一个会照顾好大侄子的，听的富贵嫂脸色变了变。
　　禹易也不是对镇子没有感情，他就是不甘心，他心里面装着太多美好。
　　“这娃娃没在俗世里走过一遭，对什么事都充满着美好的期待，我真怕…我怕他有一天会对这个世界失望，对怀揣美好的自己失望，等到有一天，他发现人心的险恶，恶人的丑恶嘴脸，好人的唯唯诺诺，民众的盲目跟风，然后心灰意冷，躲在阴暗的地方不肯出来。”
　　“就像……就像我们一样。”
　　走出镇子，禹易眼泪啪的没忍住流了下来，他即将远去，这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回来，自己那老头子也不来送送自己。
　　回过头去，似乎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立在镇子的街道上，静静的看着自己，眼里满是宠溺和慈爱。
　　哼哼。
　　心情好了些，想着外面的世界，禹易就有些激动，就像怀揣着梦想的孩子，向着梦想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