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水陆法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平静中度过，写书是个旷日持久的过程，至少依照现有速度，短时间内是无法完成的。
　　这天金山寺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老住持笑呵呵送走他们后，重重叹了口气：“世道不太平啊。”
　　来者是长安城的捕快，原因是有过路商贾发现封渡村满村死绝的惨状，他们前来金山寺例行询问。
　　当今大唐国力之强，兵峰之盛，无论是面对外族，还是妖魔仙佛，从来都不会退缩，即便是强悍如龙族的泾河龙王，都被斩于断龙台。
　　大唐内部独立于六部之外，设立钦天司，专司处理各种灵异邪祟世间，拥有巡查缉捕，先斩后奏的特权。
　　所以这件事暂时由捕快追查，但很快还是会上报给钦天司。
　　江宁稍微有些紧张，他确实怕招来麻烦，不过封渡村里关于他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连黄皮子的尸体都让许山烧了个一干二净，如果真有什么发现，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追查到他身上。
　　老住持看了他一眼：“我记得前些时候你去了一趟封渡村吧。”
　　江宁早早准备好说辞，点了点头：“只是做了两场法事就回来了，当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住持不疑有他，一脸后怕道：“还好你回来的早，要是再等两天，只怕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江宁认真看了一眼老主持发亮的光头，在心中默念，住持，你没有白发，我也没有黑发。
　　不过老住持满脸关切，让江宁有些温暖，虽然金山寺很穷，但相依为命的老少两个和尚，还是很有感情的。
　　“看来以后没有什么事，还是不能下山。”老住持严肃说道。
　　“是啊。”江宁点头认同。
　　“在钦天司查清楚这件事之前，我决定不下山了，外面世界很凶险，所以有件事只能交给你。”老住持突然转过身看着江宁。
　　听着怎么像是要将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交给我？等等，什么叫做外面很凶险，有件事只能交给我？
　　本来江宁此前还觉得，去一趟封渡村能有什么可怕的，没料到差点小命都丢在那里。
　　现在听到要下山，他是打死都不会同意的。
　　“啊，今天天气真不错啊！”江宁顾左言右，只要我不接话，你就坑不到我的。
　　“是挺不错的。”老住持笑了笑，随后语重心长道：“江流儿啊，现在可以不下山，可终究有一天还是要下山的，金山寺太小，终归是装不下你的，你的未来在外面而不在这里。”
　　这些话听起来很让人心血澎湃，可江宁不打算上当，在他看来，即便是整天清汤寡水，能在金山寺修炼个天荒地老都算不错的。
　　山下的世界很可怕，至少江宁现阶段没有下山的打算。
　　“能下山见一见世面当然是好的，只是这些年习惯了寺里的生活，一时间要下山，或多或少还是不适应，要不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阳光徐徐的石坪间，江宁表情很诚恳，言辞很恳切：“况且我还希望能多在住持身边待几天，多听听你的教诲。。。”
　　老住持有些惊讶，用眼神询问，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能说出口。
　　他看着江宁，皱眉道：“长安城要举办水陆法会，这是佛门盛典，方圆百里范围内的寺院都收到通知，能参加水陆法会这对寺庙来说是既是荣幸也是荣耀。”
　　水陆法会，在印象中，这不是一年一度在年中七月举行的盛大佛事仪则么？
　　“今年推迟了！”不等江宁发问，老住持直接解释道：“这次水陆法会极为重要，年中准备不足所以推迟到现在。”
　　“我们金山寺虽然小，但也希望能尽一点微薄之力。”老住持认真说道。
　　住持像是这么在乎荣耀的人吗？这显然是伪命题。
　　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江宁沉思了一下，问道：“有报酬的吧。”
　　“十两！”老住持竖起一根手指，浑浊的眼睛里泛着光泽：“参加水陆法会的寺庙将会得到十两银子的补助。”
　　“对于大寺庙来说，十两雪花银算不得什么，但你也看到了，金山寺年久失修，这正好可以助我们度过难关。”
　　说到这里，老住持脸也不得不有些微微发烫，可看着江宁没有任何表示，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参加水陆法会并不是为了金山寺，也不是为了那十两雪花银，真正的原因还是为了你。”
　　“你这些年一直呆在山上，但你终究有一天是要下山的。”
　　老住持表情凝重而严肃：“佛尚且靠金装，更何况人？只要你在水陆法会上崭露头角，那么别说是长安城，就算是整个大唐都会流传着你的事迹。”
　　“像你这种既不是出生于名寺又名不见经传的小和尚，你真以为以后下山会有谁看重你？”
　　“和尚的职责不是念经么，难道是为了出名？”江宁挠了挠头。
　　老住持狠狠瞪了他一眼，严肃道：“糊涂，你知不知道为了参加水陆法会的名额，那些大寺庙里的僧人争得头破血流，现在只是要你下山，你居然不肯。”
　　江宁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看着青石间隙长出青草，沉默表示反对。
　　“既然你不肯去，老衲有件事不能瞒着你了。”老住持突然变得高深起来。
　　他背负着双手，面着远处天空，沉声道：“江流儿，为师现在教你一门金山寺自古流传下来的神功。”
　　听到这些话，再加上老住持严肃的神情，江宁瞬间想起无数传说故事，令狐冲，张无忌的身影一个个在他眼前划过，难道金山寺真的是个高深莫测的宗门，而他现在即将得到传承。
　　“江流儿，跟着为师做。”
　　“双脚分开。。。举手向天。。。张嘴。。。用力。。。吸。。。”
　　“喝。。。”
　　带着微微激动的心情，江宁跟随着老住持的动作闭上眼，可半天过去，并没有动静。
　　“如何？”老住持缓声问道。
　　江宁摇了摇头，诚实道：“可能是弟子太愚钝，没有学会其中的奥妙，所以体会不到什么感觉。”
　　老住持轻咳了两声：“体会不到是正常的，这门神功的名字叫做，喝西北风。”
　　他转过身一脸认真看着江宁：“所以你懂为什么要去水陆法会了吧，再不去金山寺真的只剩下西北风可以喝了。”
　　老住持神情有些落寞：“算了，要是你还是不肯去，那只能我这把老骨头走一趟了，虽然路途有些遥远，虽然肯定会很辛苦，但为了金山寺的未来，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能去水陆法会为天下人祈福，也不枉费老衲修佛多年的初衷。”
　　老住持一脸悲悯，江宁仿佛已经看到了在寒风瑟瑟下，老住持步履蹒跚背影岣嵝顶着寒风前行。
　　这让他无来由升起一股负罪感，是啊，老住持只是了让金山寺变得更好一些而已。
　　“要不，还是我下山一趟吧！”江宁叹息道。
　　住持老了，估计经不起这风餐露宿折腾，如果当日前往封渡村做法事的是老住持而不是自己，怕是老住持再回不来金山寺了。
　　听到这句话，老住持落寞的眼神徒然变得明亮，重重拍了拍江宁的肩膀：“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不是我强逼的啊。”
　　前一刻还满脸悲凉的老住持，下一刻已经是笑容灿烂。
　　江宁微微张开嘴，这一刻他觉得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不过在下山前，江宁表示希望能在佛殿里念经一夜。
　　这么虔诚的要求，老住持当然不会不同意。
　　既然要下山，那么总得要多准备准备的，江宁将目光注视向那些饿瘦了好几圈的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