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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商联盟国。
夏商历，2215年。
“这是一个公平的世界。
公平得，没有一个伟人值得被永远敬仰。
这也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残酷得，没有一颗尘埃会偶然间盛名崛起。
一旦你掉入尘埃里，你只能变成废物。”
方肆躺在吱呀作响的床上，捧着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旧书，借着本就微弱的灯光，一字一句地读着。
本就狭小的房间斑驳的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色的招聘启事。
破了一块玻璃的窗户灌进风来，吹动着墙上的纸张哗哗作响，如同仲夏的田野里此起彼伏的虫鸣。
他站起身来，踢了一脚推挤成山的脏衣服。
没有人不相信良好的生活环境会让一个人变得更好，可当你上顿挨不着下顿的时候，所有的劳作都是浪费体力的行为。
每天这个时候，指针指到凌晨一点整，准时会有一列满载货物的绿皮火车从破旧的窗户前经过。
经过时，转向架摩擦铁轨发出刺耳的轰鸣声，扰人清梦。
方肆不得不站起来，头顶上的破旧房顶总会因为剧烈抖动簌簌的掉落灰尘。
方肆的房间坐落在一条货运铁轨旁，之前工程队留下了一排建设用房。
建成之后，没有拆走，倒是便宜了穷困潦倒的方肆。
像方肆一样生活窘迫，不得不暂住在这里的还有三户人。
方肆拿起床头放着的灰色破洞外套，披在了身上，伸了个懒腰。
他们有个很默契的浪漫，每当这个时候出来聊一聊。
白天都在为生活而奔波，也许在这静谧的夜里，他们才能吹天侃地，捡回一些白天不敢奢求的尊严。
方肆从床头摸出还在充电的老款智能手机。
扯掉充电线，瞧了眼时间。
00：56：43。
既望之月，如顽兔怀药。睡前方肆看书时记住了这句话。
今天准备装一波文化人，早告诉过他们自己是大学生，偏偏没人信。
也是，方肆自嘲地一笑，大学生哪能混到这一步呢？
00:58:12。
方肆在外面盘旋了一阵，他朝别屋的贴着报纸的窗户望了望。
没有一家开灯，这片天地此刻万籁俱寂。
“有点冷。今天大家都不在么？”
孤独的属性是寒意。
他现在有些期待那一辆轰隆隆的火车。
00:59:49。
他已经期待其他人会在此刻出现。
方肆蹲在原地，头埋进膝盖间，笑着摆弄着路基上的道碴。
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眶里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向来准时的火车也晚点了……
模糊的视线看了眼时间：01:00:00。
睡觉吧，没人看到的懦弱，就算是坚强的。
方肆站起身来，果断的转身回家！
推开房门，借着月光。
他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满头的银发倒映出月色的冰凉。
低着脑袋，手中在翻阅着什么？
“蒲大叔，你原来悄咪咪到我家来了。”方肆笑着说道。
“原本就痛苦的人，就不要再看这种消极的书了。”
这个声音很陌生，方肆的心仿佛被一把大手紧紧攥着。
他猛然向后一跃，背靠着门窗，手忙脚乱的点亮手机屏幕，斜对着三米距离前的陌生老人。
他很难想象一个耄耋老人是如何借用微薄的月光看清那本书上蚊蝇般的小字。
“你应该更坚强一点，毕竟不怕生活之苦的男人，就不要畏惧未知的东西。”
方肆抬了抬手机，光线从老人的头上略过，他满头长长的银发披在肩上，依旧没有转过身。
“你……到底……是谁？”
“一个保险员罢了。”
保险员？
方肆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那些挎着公文包，里面放着小玩具准备送给客户的孩子，厚厚一叠保单资料将包撑的鼓鼓的，总是西装革履的保险员。
是哪家企业会要一名如此模样的保险员推广业务？
“我……不要，没钱买……你……你走吧。不然，我报警了。”
方肆做势就要拨打123报警电话。
老人似乎是站累了，扶着墙坐到了方肆的床上。
方肆看着他坐下，更加毛骨悚然，他转过头了，为什么刚才看到的依旧是头发呢……
“不好意思。来得匆忙，仓促间洗完头发就没来得及吹，散着点，干得也会快些。”
老人用手指勾起头发，别在耳后。
沟壑纵横的脸庞好似月光下干枯的树皮，别扭的一笑，反而让方肆浑身不自在。
“我……我认识……认识你？”
“在找工作？”老人盯着墙上的招聘公告，答非所问。
一谈起生计，方肆顿时感觉也没那么可怕了。
这样惨淡的生活不是可更怕？
“嗯，有些工作要学历，我肄业罢了。有些工作要体力，我身体也不好，但还得活下。不是吗？”方肆还是不敢靠近，话倒是能说利索了。
月光下，能看到他微微投起的下巴，有些青葱的胡须。
“给你个工作，你干不干？”
方肆盯着面前一直微笑着的老人，从他的笑容里看不清楚情绪。
“这么晚突然出现在我家里，您这工作合法吗？”
方肆的第一个问题倒是让老人没有想到。
本以为他会问收入。
“当然，警察不会管，而且……”
准备说一句收入不菲，没想到方肆似乎没有多加考虑，应承下来了。
“只要合法就行。什么时候上班。”
望着利落答应的方肆，老人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
“既然已经接受了”，老人撩了撩头发，在这样诡魅的夜里，倒有些艺术家的气质。“那就立马干活吧。”
方肆笑着，家里来人了，房间里就不能这般乱糟糟的了。
他摸索着，拉下灯绳，昏黄的白炽灯勉强将整个房间照亮。
他低着头，捡着地上的衣服，想着老人刚才是不是踩着自己衣裳了。
“别开玩笑了。才觉得您是个正常人。您这样聊天就挺胡闹的。”
面前的老人穿着素洁的丝绸白衣，右胸的位置绣着一只荷花。
留着披肩华发，带着无边框的棕色眼镜。
刚才看不透彻，现在看着这张脸，他感觉有些熟悉，方肆在自己单调的人际网中搜索了一下，没有太多印象。
“我没多少时间等你上岗培训了。这是一项伟大而痛苦的工作。”
似乎回忆起什么伤心的往事，老人露出苦笑的神情。
“我们这项工作叫灵魂保险员。”
说着，从手中抛出一台手机模样的盒子稳稳地落在了方肆的手中。
“具体干什么？你自己看说明书吧。”
老人似乎有些赶时间，他将方肆床头书夹在腋下，挥了挥手。
“这本书，挺有意思的，借我两天。喏，方肆，你信吗？你会爱上这个工作的。”
方肆捧着“手机”，对于老人这一通说法不明所以。
一抬头还想问一问，可眼前哪还有人的踪迹！
方肆腿一软，顺着墙瘫软到了地上。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已经停止了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唤醒他的是旧手机尖锐的铃声。
“今天你在睡地下室，好好努力，明天你就能睡桑拿房。”
“喂。”方肆颤抖着手，接起电话，声微无力。
“哥，你还在诺安市吗？”一丝清脆如黄莺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方肆撑着墙，身体渐渐恢复些力气。
“嗯，我在，怎么了？”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
十六岁的方玥儿估计听了自己的经历，好久都会睡不着觉。
“二姐回家之后就一直在哭，说是被骗了。你之前拿回家的钱……”方玥儿停顿了一下，“都被骗走了。”
若是以前，方肆大概会发火，但今天突然有些久违的真实感。
“人没事吧，告诉你二姐，别一天到晚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明星梦。”
“家里的事，有我呢。告诉她，若是她再不好好去找个工作，我不会再帮她了，听见了吗？”方肆语气严厉地批评道。
“人没事，就是钱一点没要回来。你说的话，我转达给二姐的。”电话那头说道。
“哥，还有件事，有空查一查叫鼎欣传媒的公司，就在诺安市。二姐就是被他们骗了。”
“嗯。我会留意的。明天一早陪你姐去一趟公安局，报警！”方肆应道。
聊过两句，恐惧感也削弱不少。
方肆的适应性一向很强，他在人前保持坚强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过。
寒暄了几句，嘱咐方玥儿好好看书，不要让爸妈着急。
让她中间凯旋一下，二妹的脾气秉性她再熟悉不过了，性子太急，容易出事。
“二姐让我转达一句，她对不起你。”
他知道二妹方一涵就在玥儿身边。
挂掉电话，方肆的目光又被桌子上的手机吸引。
刚才不是幻觉。
方肆克服自己的恐惧，起身谨慎地走过去，将手机握在手里。
但如果这个工作有稳定收入，那家里的情况应该能得到缓解。
这是一款黑色的玻璃体状的手机，科技感十足。
握在手中还能感受到一丝丝暖意。
他摸索着点亮屏幕，上面只有一个应用。
这个应用的UI是个圆廓黑色边框，中间有一枚立体化的橘色金币，与国内某贷款软件外表极为相似。
“灵魂保险业务！”
就在准备点开应用时，一个弹框跳了出来。
“灵魂保险员实习生——方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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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实习
正在进行保单：0
已完成保单：0
优质保单：0
星火值：0
已获得提成保金：0
可使用公司奖励：0
待领取保单业务：1
距离岗位晋升保单数量：3”
这些熟悉的字符组成了方肆不熟悉的内容。
他尝试着在可领取保单业务那一栏点了一下。
另一个弹框覆盖着弹了出来。
“只有唯一保单，不能选择。
你已接受新保单。
女主播秦娟的保单已接受！请闭眼！业务即将开始。”
方肆一愣，真就马上上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