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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只当呓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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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知道什么是夜叉吗,他们住于地上或空中,性格凶悍、迅猛。母贫父富,所以生下来就具有双重性格,即吃人也护法是佛教的护法神。
  那么阿修罗呢,他原是印度远古诸神之一,属于凶猛好斗的鬼神,他的果报殊胜,能生活得有如天人般享福,但却没有天人的德性,性好争斗。居住在海底的阿修罗原本是很爱喝酒的,但是因为他们喝的是由海水酿成的酒,总是味道咸苦,所以一气之下就发誓再也不喝酒。
  我想写给你们看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像夜叉一样的女孩子苏亦晴,遇见了像阿修罗一样的男孩子段暮泽。他们相爱吗,或许不,但是如果其中一个不再存活,另外一个也势必跟着消亡。他们彼此心有旁骛,却又视对方为命中稀有,他们不仅是彼此的爱,亦是彼此的恨,彼此的仇敌。
  我只希望你们不要问我,这个故事是关于你自己吗。
  千万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因为,我每回答一次,就是在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捅一次刀子。如果你们不停的问,我就会不停的,不停的掉下泪来。
  也请不要问我最后他们的结局是怎样呢,是团聚吗,是分别吗。
  我只知道,只要是阿修罗的选择,夜叉都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她静默,她承担,她笑纳。
  [二]
  凡是在树德高中念过书的学生,没有一个不知道林锦言这个女孩子,所有人说起她都不约而同时脸上都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说,那不是个普通女生啊,那简直是个神。
  我转入树德高中的第一天,就从同桌夏蕴涵那里听说了这个女孩子。当时是上午十点左右,阳光从窗口洒进教室,有细细的灰尘在光线里飞舞,我正用一张纸巾擦拭桌面上浓重的尘埃,然后,我看见桌面上班驳的血迹,心里有一顷刻的惊吓,夏蕴涵转过脸来对我笑,新同学,那是擦不掉的。
  夏蕴涵有一张温和无害的脸,白皙的皮肤,翦水双瞳,嘴唇是天然的粉红色,笑起来有两个大大的酒窝,老师把我带到她旁边时叮嘱她,这是新转来的同学苏亦晴,多照顾她一点。
  我木然的看着她,她挑了挑眉毛解释给我听,这张桌子一直都没有人坐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血迹,算你倒霉啦,谁叫你最后一个转来呀。
  我不以为然的笑笑,这有不是什么大事,一点血迹而已。
  她看了我一会儿,抚掌而笑,你一定不知道这些血迹是怎么来的吧,哈哈,它可是来自本校著名飞妹林锦言哦。
  她的话一说完,朝我吐吐舌头,又把头埋进了书堆。我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了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收神,专心上课。树德高中是城中有名的高校,每年招生的名额卡得很紧,我中途转来据说是妈妈托人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无论如何都由不得我放任自流。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突然抓着夏蕴涵无厘头的问了一句,那个女生,是怎么把血弄到课桌上的?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为了爱情。我一怔,良久无言。
  夕阳芬芳明月如霜的黄昏,我独自坐在学校田径场的双杠上看着远处起起落落的飞鸟群,它们不停的迁徙,不停的降落,我的嘴角挂着淡然的笑,白色衬衣随风翻飞。我在小声的唱一首歌,还有什么值得歇斯底里,还有什么值得死心塌地……
  直到那个男孩子站在我的脚下看着我的时候我才发觉他的存在,他逆着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大概能看出他的清瘦的轮廓,但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知道他在笑。他对我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我是段暮泽。第二句,你叫什么名字。第三句,要不要跟我走?
  我俯瞰着他,心里在想,这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呢,贵公子遇见没穿水晶鞋的灰姑娘吗?我忽然轻声的笑出来,跟你走,去哪里?
  他一动不动的望着我,那种眼神好象与光线强弱无关的直抵灵魂,他说,跟着我,去哪里,做什么,都可以。你敢,还是不敢?
  我沉吟一会儿,好。我一跃而下,他顺势扶住我,我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原来,树德真是遍地美少年,随便遇见一个神经兮兮的都有这么精致的五官。
  那天晚上我撬掉了晚自习,他带我去学校附近的台球室打台球,或许是低估了我,前几盘竟然失手输给我,幸好后来认真发挥才得以保全他所谓的男人的尊严。出了台球室,他买了一盒冰淇淋给我,香草的味道还充斥在我口腔里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让我瞠目结舌的话。
  丫头,你是我赢来的。
  [三]
  我真是不小心撞见那一幕的。
  由于路上遇见一起车祸,我忍不住好奇的观望了一下战况,一辆奔驰撞到一辆从路口突然冲出来的摩托车,摩托车司机倒在地上完全起不来了,奔驰的司机把头探在后座的窗口等待指示。
  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世态炎凉,随手拨了个120才不徐不急的走向学校。当我看到门口威风凛凛的学生会干部时我才意识到,今天好象迟到了。我想了一下,转身跑去后门,顾暮泽那个坏小子把他的曾经都传授了给我,比如,他曾经就是利用树林后面的这个侧门撬课出去打架的。
  他说起那些历史的时候一脸神采飞扬,我大惑不解的问,你怎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正色道,我是去帮兄弟的,我要是不去才是耻呢。话音刚落他又嬉皮笑脸的说,你少给我装,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肯定也不是什么乖乖女。
  我别转面孔,不动声色。
  这一次,我要在没有他的情况下独自翻越这道高高的铁门了。我摩拳擦掌了好一会,根据他平时的教导三下两下就攀上了顶端,然后,深呼吸,干脆落地。就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一个尖锐的女声炸开在我耳边,谁!
  我定了定神,看见树林里两个人目光冷竣的扫过来。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个女生,心里暗赞一声,漂亮!巧克力颜色的皮肤在清晨的阳光里折射出淡淡的光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消瘦的身材,周身充斥着凛冽的气质。我再看那个男生,不知为何,心脏居然有瞬间的停顿,那简直是无数女孩子梦中的容颜,我根本无法描述出我的震撼,他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褪掉了颜色,仿佛天地之间,只有这么一个人是彩色的。
  还来不及开口,那个女生又问,你是谁。我拍拍手上的尘土,站起来,挑起眉梢,不好意思,我路过的,你们继续,请便。
  我刚转身就听见身后那个男生轻笑,林锦言,这位美女可有你曾经的风范啊。我听到那个名字的第一反应就是回过头去看她,原来是她,原来就是她。她也用一种深邃的眼神看向我,这天的我黑衣黑裤,漆黑长发自面颊两边跌落,一双眼像蓄住了流光溢彩的泉。
  我们就那样僵持了许久,谁都没有再开口,那个男生点燃一根烟,用一种戏谑的表情看着我们。直到上课铃声自教学楼响起,我才拔足狂奔,一路冲进教室我气喘吁吁的问夏蕴涵,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林锦言是个美女。她白了我一眼,这还要说你才想得到吗,姿色平庸的女孩子能让两伙男生在校门口为她打架吗?
  我骇然的怔住,蕴涵又笑嘻嘻的来捏我的脸颊,要我说呀,亦晴你比她更漂亮,不过你太乖了,注定成不了她那样的红颜祸水。我不置可否的捋了捋刘海,蕴涵到底不是暮泽,他跟我才是同类,只有同类才能在初初相识就洞悉对方的气息。
  可是,同类究竟是相惜,还是相残呢。
  下课的时候暮泽竟然站在教室门口大声的喊,苏亦晴,出来,出来。全班同学的目光像几百瓦的灯射向我,我心里将这个该死的人骂了一千遍,他把我拖到走廊上拿出一盒费列罗给我,呐,昨天陪我妈去逛街,顺手帮你拿的,全部给我吃掉,一颗都不准给别人。
  我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顽劣,偏偏我又对他无可奈何。我接过来抬起头刚要说谢谢,忽然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很僵硬,目光对准我的身后,我好奇的回过头去,看见了脸色灰白的林锦言。
  [四]
  被顾清晨拦下的时候所有的同学都已经走了,我一个人在空旷的教室里发呆,夕阳的余辉笼罩在我的身上有微微的暖意,他就那样径直走到我的面前,在那张有血迹的课桌上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懒懒的开口,我不知道,也不想管你们之间的事。
  他的眉梢挑起来,是意味深长的口气,噢?我们的什么事?
  所有的事情我都是从蕴涵那里得知的,上午林锦言出现在我身后用那种凛冽的眼神看着我和暮泽的时候,蕴涵适时的把我叫进了教室,我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瞪大眼睛看着我,苏亦晴,我小觑你了,你竟然跟林锦言是一样的人。
  我双手一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乱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我好半天,确信我不是在装傻之后叹了一口气,我们学校这么多男孩子,你怎么偏偏就招惹了段暮泽呢。你知道吗,你桌子上的那些血迹就是因为当初他要跟林锦言分手才弄上去的,那段时间林锦言像疯子一样,突然在上课的时候大笑或者大哭,连老师都没办法,后来有一天她看见段暮泽跟别的女生在一起,上课的时候就拿把刀出来割腕自杀了,她下手又快又狠,旁边一个女生吓得晕了过去。虽然后来没有死,但是她的手腕上到现在还有一条很明显的伤疤,你注意看没那块很大的手表没,就是用来遮疤的。
  我点点头,好象是有那样一块表。
  蕴涵又接着说,她好了之后放了话,将来哪个女孩子跟段暮泽在一起,她当日流了多少血,就要那个女孩子加倍奉还。为此本校没有一个女生敢接近段暮泽,谁惹得起这个小妖精啊,亦晴,你今天被她撞见了,你完蛋了。
  我只觉得心脏有一点点绞痛,绝对不是害怕林锦言要对我如何如何,而是源于暮泽,他竟然有一段这么轰烈的过去,天雷地火,情深如斯,被一个美女这样爱过,他的心里还装不装得下小小的我。他对我的那些好,究竟有几粉真心,如果有,又能持续多久。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想起早晨跟林锦言在一起的那个美少年,无论怎么看都不会比暮泽逊色的他是林锦言现在的男朋友吗。蕴涵笑了笑,林锦言自段暮泽之后有过无数男朋友,但是谁都得不到她的真心了。《诗经》里那一句,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连老师上课都拿她举例子。
  那么,那个男生也只是她用来打发时间的咯?想到这里,我竟然有一点点不平,蕴涵撇撇嘴,林锦言现在的男朋友是顾清晨吧,经常看到他们在一起呢。她现在连课都不上了,要是有个有钱有势的爸爸,估计她早被开除了。
  最后,蕴涵对我说了一句话,亦晴,你好自为之吧。
  当顾清晨坐在我面前时,我的脑袋里已经乱成一团糨糊了,我冷冷的看着他,找我?他终于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笑,细碎刘海滑开,原本如刀削的轮廓,温暖而柔软,像有一湖水在嘴角慢慢地浸开。他的声音那样温和,我来看看能打动暮泽兄的女孩子究竟是哪路神仙,值得他冒着被锦言追杀的危险也要宣告于众。
  我扬起头直视他,不言不语。
  他忽然把头倾下来,在我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的时候,在我的脸颊上落下轻轻的吻,然后像个孩子般露出天真的笑,哈哈,被我亲到了。
  一直到他离开,我仍然抚住脸颊,动弹不得。
  [五]
  顾清晨笑嘻嘻的走过来叫我一声,美人,想我吗。暮泽挑起嘴角笑,清晨,亦晴是我的,你走开。谈笑间,林锦言从一边闪出来,面无表情的说,苏亦晴,你跟我来一下。
  我示意暮泽不用担心,清晨在一旁酸溜溜的说,你们不要那么肉麻好不好。我轻轻的对他微笑,那天你亲我,岂不是更肉麻。只这一句,我便看到了暮泽的脸色更加难看,林锦言的身子僵了僵,小声对暮泽说,别担心,我不会拿她怎么样。
  暮泽哼了一声,你们两个,还不知道谁拿谁怎么样。
  是的,我说过,暮泽是我的同类,他早看出来纯良安谧是我的躯壳,一切都是装给旁人看的,所以蕴涵她们那些小女生才会白白担心,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惧怕林锦言。我们走到离他们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看见暮泽和清晨都点了烟,烟雾袅袅里,他们像两块美玉散发着高贵的光芒。
  锦言轻轻的开口,苏亦晴,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生。
  我淡然的笑了,事实上,我觉得你比我更神秘。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暮泽的方向,感觉时光如海在眼中翻涌退却,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她说,你是唯一一个,在我对暮泽说了那样的狠话之后还敢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你很了不起。我失笑,你误会了,我认识他的时候对你们的事还未有所闻,如果我早知道跟他在一起会惹出那么多麻烦的事情来,打死我我也不会靠近他。
  她低下头,苏亦晴,你喜欢暮泽吗?你在意这个人吗?
  我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忧伤的,柔软的女孩子,此刻的她完全不是流言里那个嚣张跋扈的小飞妹,她的眼睛里有微微的潮湿,表面上却倔强的挺着骄傲的姿态。我声音喑哑,面孔灼烫,但手指冰凉,林锦言,我无法回答你。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喜欢暮泽,这是当然的,但是我究竟有多喜欢这个人,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唯一知道的是当我从蕴涵那里听到他和林锦言的事情的时候,那一刻,我心里确实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情绪,那种情绪的俗名叫吃醋,学名,叫嫉妒。
  锦言的面孔上浮现起一些异样的神采,她缓缓叙述,我从15岁开始爱慕他,他是家世优渥的贵族子弟,我是声名狼籍的不良少女,我以为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的,我不与他说话,我不与他对视,亦从不去为他鼓掌喝彩。只是在课间的窗台边,在暮色弥漫的秋千上,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远远地,凝视在球场上奔跑跳跃的他。
  海市蜃楼,就是他之于我的全部意义。
  可是他来找我,他说,林锦言,我要怎么知道你喜欢我如果你永远都不打算说。第二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在广播站对着喇叭,喊出了埋在我心里很久的那句话,段暮泽,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苏亦晴,我想人生中最难过的事情不是一直遇不见,而是遇见了,得到了,又被拿走。我和暮泽在一起只有短短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他转身去爱别人。他真傻啊,世界上还有谁会比我更爱他呢,他要放火,我会帮他扇风,他要杀人,我会帮他埋尸,这些,你能做到吗。
  我摇摇头,如果他要放火,我会泼水,他要杀人,我会报警。我以为,这样才是对的。
  她呆呆得看着我,过了很久很久,她忽然笑了,段暮泽终于遇见这样一个对手了,当初我和他分手时,他跟你说了一样的话。我伸手拍拍她的面孔,林锦言,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想开一点。她怔了几秒,忽然蹲下身去,顷刻成了呜咽的小兽。
  我走到暮泽身边,把他头埋进他的肩膀,段暮泽,莫非你是阿修罗。他紧紧的抱住我,亦晴,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坐在双杠上的时候,我叫你下来吗。因为我觉得,我再不叫你下来,你会跟着那些鸟一起飞走。
  亦晴,请你忘记我的过去,我想要的人只有你。
  [六]
  周末的时候,我在街角的花店打工,说是打工其实也只是帮阿姨照看一下店面。父母离异之后,好强的妈妈掷地有声的对我说,亦晴,从今往后你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我亦从内心鄙夷父亲喜新厌旧的卑劣行为,无论他如何央求我都不肯接受他给我的一分钱。
  无数次我看到父亲的车开到学校门口,我知道他就在车窗里静望着的我,可是我的背影那么骄傲,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尽管曾经那么多次我都在背地里狠狠的掉下泪来,但是我固执的认为,惟有这样的方式才使得之前无数个蒙头哭泣的夜晚有了报复的意义,才能使我尝到畅快淋漓的快意。其实,敏感如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进入树德高中是父亲的人脉所致,以母亲的高傲,怎么可能卑躬屈膝的去恳求这样一个机会。
  清晨笑意盈盈的弹我的额头,美人,我想你啦。每次他出现在我面前都像一个无赖的孩子,我微笑的看着他,找我有事吗?
  他挠挠头,我跟锦言分手啦,她还是喜欢暮泽多一些,她还是不喜欢我。我呵呵的笑,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呢,她跟暮泽已经过去了,现在暮泽喜欢的是我,你离间不了我们。清晨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神色,亦晴,我没打算离间你们,我明确的告诉你吧,我要把你抢过来。
  好象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的笑声怎么都停止不了。末了,他开始低低的笑。像午夜掠过窗棂的风,无可奈何的嘲弄,你们每一个都是这样,锦言是,你也是,你们都无意例外的死心塌地对他,可是你们要怎么才明白,他根本不曾专心对待你们任何一个。
  我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拿出手机,NOKIAN95拥有500万相素的射相头清晰的拍摄下来暮泽和一个女孩子抱着亲吻的样子,我周遭静默无声。眨一下眼睛,再眨一下,确定眼眶里面瞬间的刺痛已经过去。然后再次笑出来,清晨,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你也吻过我,不是吗。一个亲吻,不代表什么。
  清晨狐疑的看着我,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我干脆利落的摇摇头,有些故事我们可以不听,有些真相我们可以不知。幸福在很多时候,是蒙昧的人才能享有的东西。越蒙昧,越接近幸福。我宁愿相信暮泽所说的,他最看重的只有我一个。
  是蕴涵告诉我的,当初林锦言就是强将自己浓烈的感情加于他,连他跟别的女生说说话都要闹一场,是从她开始,暮泽便对占有欲过强的女生心有余悸。我告诉自己,不用担心,蝴蝶随便捏花也终于要有一朵让它终老。
  清晨离开时,认认真真的问我,亦晴,你真的不愿意同我在一起?
  我笑着反问他,难道你真的喜欢我?
  他欲言又止,酝酿了良久,最后留下一个令人心酸的笑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我拼了命都得不到的,暮泽总是可以轻易就拥有。我怔怔的听他说下去,他像委屈的孩子一样像我倾诉,我和暮泽从小一起长大,无论什么我都比他差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但是一路成长我并无芥蒂,直到遇见锦言,我那么喜欢她,她却像疯了一样喜欢暮泽。
  他们分手之后是我日日夜夜陪着她,可是她每次喝醉了叫的都是暮泽的名字。
  那天早上你撞见我和锦言在树林里的时候,正是她向我提出分手,她跟我说对不起。那么诚恳的三个字让我觉得五雷轰顶,原来我做再多还是枉然……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犹如耳语。
  我的手轻轻拍他的背,不要难过。清晨,你可知,有那么段日子我一夜夜痛苦,日日不见清晨。
  [七]
  转入树德之前,我曾经是另外一所学校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我曾经当众跟男生打架,一把凳子直接砸向那人的头,鲜血像喷泉一样汩汩冒泡。是因为那个原因,我才被开除,母亲站在校长办公室里脸色铁青,我一言不发,校长无奈的对母亲说,我们学校容不下像苏亦晴这样的人才,请另谋他处。
  那时一段怎样晦涩的时光,我换上抑郁症,要靠服药才能睡着。唯一的爱好就是偷偷的跟踪父亲,★看着他和他的心齐兹谈笑风生★,看见那个女人的儿子意气风发的行走过这个城市,炫耀原本着属于我的幸福。我想经办法弄到那个男孩子的QQ,加了他,陪他说话,彻夜聊天,听他诉说他那个极端的女朋友如何对他死缠烂打,我好生劝慰,细心开导。
  后来,终于等到那天,他对我说,如果锦言能像你这样豁达,我一定不会离开她。
  我对着电脑屏幕冷笑,明明是他先厌倦了,却把责任全推到那个无辜的女生身上,但我依然呵呵的笑,慕泽,不要这样说,我只是比她懂事一点点。
  而心里一个小小的我却在说,我的懂事,全是拜你,和你母亲所赐。
  不久之后,我打电话给父亲的秘书,哭着说,怎么办,我想念书。我知道那个圆滑的秘书小姐一定会将我的意思传达给父亲,果然,母亲很快对我说,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转去树德。
  一切的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包括在暮泽眼中机缘巧合的相识,我无意间被他相中,从此有了日后这些纠缠和瓜葛。只是在和他一次次霸道而温和的相处后,我那满墙以为终生都不会熄灭的怒火竟然渐渐失去了力量,很多次半夜醒来,我都问自己,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难道真的要忘记那些仇恨了吗?
  直到那天,林锦言当着我的面嚎啕痛苦的时候,我心里竟然真的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我不要这个样子,我不要别的女生为他难过为他欢喜,这个人,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我以为我是夜叉,没想到遇到更加骁勇善战的阿修罗,之前所有的努力顷刻白费。回到家里,我第一次问起母亲,你和父亲的婚姻破碎究竟是不是那个女人的错。
  母亲正忙着化妆,她最近认识了一个叔叔,阿姨偷偷的跟我说,也许他们会结婚。母亲的嗓门温和而低沉,亦晴,其实你父亲跟那个女人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分开了,你祖父做主让你父亲娶了我。我们这么多年来始终相敬如宾,知道你父亲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又再遇见了那个女人,她的丈夫刚刚去世,他一个人带着儿子还要打理生意,很不容易。
  离婚是我提出来的,我觉得没有必要将这些陈年往事告诉你,这都是上一辈人的事,你只要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母亲出去之后我在黑暗的房间里坐了很久很久,墙上的中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我轻轻拨通慕泽的电话,你有时间吗,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将一切和盘托出,我看见他的说收因为愤怒而攥成拳头,我安静的看着他,慕泽,事情的始末就是这样,我是因为报复才接近你。我全部坦白了,你要不要原谅我,自己看着办。
  时间仿佛停滞了,只有窗外静默的黑夜亘古绵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言不发的起身,背对着我说,亦晴,我的感情容不下任何的背叛和欺瞒,我以为你是一个直接纯粹信仰坚定举止从容的对手。没想到真像原来这么丑陋。
  亦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离开之后我对着那个空位置发了很久的呆,然后起身拍拍自己的脸,像一个奖励自己的仪式,很好,苏亦晴,夜叉就是这样的,敢作,敢当。
  父亲的电话适时打过来,亦晴,出国的手续全部办妥了,你什么时候出发?你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决定?
  没有原因。我轻轻的挂掉电话,慕泽,有生之年,我们也终生不会再见了。
  [八]
  伦敦有终年氤氲不散的大雾,这是怎样一个超级城市:集中了英国五分之一的人口,拥有十座火车站,三个国际大机场,十五条地铁线路,二百座博物馆,近四百处名人故居,以及数不清的名胜古迹的世界金融、文化、交通中心。我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很安全的藏匿了我的悲伤和对某人的想念。只是偶尔经过圣保罗大教堂事会想起他曾经对我说,要在这里娶我,心脏会有微微的绞痛,鼻腔里也会有微微的酸涩。
  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所有的后果我便独自担待。偶尔收到蕴涵的邮件,,她说,亦晴,你还好吗,你怎么都想不到我会和顾清晨在一起吧,嘿嘿,因为他时常来班上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可是我很讲义气的,一点都没有泄露给他。后来突然有一天他对我说,其实你也不错哦,没有凤梨,苹果也行。为了这句话我还把他海扁了一顿
  。
  亦晴,我跟他在一起了你不会怪我吧。其实,他是有喜欢过你的,他自己跟我说的。他亲过你一次,后来他也是真地想跟你在一起,可是端暮泽乡一座山一样挡在你们中间,他就知难而退了。
  亦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就快要高考了,希望暑假能见到你。
  对了,林锦言现在和一个很乖的男生在一起,她变得简直不像她了,谁能相信她会按时上课认真年书呢,爱情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还有,段暮泽还是一个人,我想,他应该依然挂念你。
  我看着那些句子轻轻的笑了出来,顺手回复她,蕴涵,不要相信清晨那些鬼话,他喜欢的就是林锦言,你别被他这招移花接木给骗了。
  我在这里很好,一切都好,不要挂念,代我问候清晨和锦言,你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本想在锦言的名字后面再加上暮泽,犹豫了片刻,还是删掉了。
  我像渡过忘川的冤魂,前尘往事悉数撇落,我以为从此就是心声。可是半夜接到蕴涵的电话,我听到她焦急和哽咽的声音,亦晴你快点回来,快点回来,暮泽他出事了。
  心脏陡然跌进了无底的深渊,血液在身体里凝固,我的灵魂出壳了,上升到房间的上空看见自己的躯壳在手忙脚乱翻箱倒柜地找护照,然后口齿不清的打电话订机票。我看见自己的脸上布满了泪水,暮泽,暮泽,都是我的错,你千万要等我。
  在飞机上的时候我的眼睛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旁边一个金发的女生用不太熟练的中文问我,小姐,你还好吗?我朝她微笑示意,我没事。从她的反应看来我的笑肯定比苦海难堪。我帮眼睛,感觉到液体暖暖的淌了一脸。
  我记得暮泽说过,为兄弟打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记得那么多,关于我们的点点滴滴,他把我揽在怀抱里对我说,我怕你会跟那些鸟一起飞走。结果我竟然真的就飞走了,我离开了他,因为我自私的报复,我狭隘的自尊,我介意他的过往,我介意他被人那样爱过。回忆像黑白胶片一样展示着点点滴滴,我在三万英尺的高空里忍不住失声痛哭。
  下了飞机,我拖着行李木然的走出机场,遍寻不着说要前来接机的蕴涵和清晨,忽然间,我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狐疑的接起,听见哪个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声音吻在耳际,夜叉小姐,欢迎回来。
  我的身体僵直着,不敢回头去看他,我听见自己小心翼翼地说,段暮泽,你有种,把我骗回来。
  一只手臂从身后抱住我,他轻轻的笑,对不起,只能用一只手抱你了。我骇然的回过头去,看见它缠满纱布大这是高的右手横挂在胸前,那上面写满了我的名字,我日夜思念的男孩子站在我面前一脸的无奈,去帮人打架,被暗算了。
  我鼻子一算,该死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他用左手笨拙的替我眼泪,好了,夜叉小姐,是我不好,非要过了这么久才想明白,知道你走了之后我才觉得,其实没有什么比失去你更令我难以接受的。原谅我那天的冒失,我怎么可能愿意一辈子都见不到你。
  夜叉小姐,阿修罗休战
  [九]
  除夕的那天,暮泽将我带回家,我朝那个脸色忐忑的女人微笑,终于开口叫了一声,阿姨,你好。父亲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外面放起焰火,暮泽牵着我的手走在拥挤的人潮里,围巾帽子遮住了我们的脸,可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知道,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轻易放开彼此的手。如果青春一定要遭遇这些伤痛才能臻为圆满,那我们不会有任何怨怼。
  是他让我明白,可以消弭悲伤的唯一方式,不是报复,而是原宥。
  兜兜转转一大圈后,我看到了时间给我们的结局。所以不再问我阿修罗的选择是什么,他给我的灾难,我都承担,他给我的福分,我都笑纳。
  如果非要我给出一句话作为交待,那么让我想一想。
  傻妞,我想,我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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