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想仗剑走天涯

　　夜色朦胧，晨儿蹲坐在横生的枝干上正拖着腮呆呆的望着天上的圆月，夜风吹过，带着些许的凉意。
　　“舅舅为何总是不允许我走出这里呢？”
　　晨儿皱着剑眉，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小白鞋无可奈何的嘟起了嘴。
　　静等了片刻，他又像往常那般很是向往的嘀咕了一声，“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模样？也是轩辕坟这样的常年枯木荒凉吗？不不不,甲骨上可不是这么记载的……不行不行！越想越……不然……不然今日便主动向舅舅提及此事算了……”
　　话语落罢，寂静的夜里传来了晨儿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仅仅一个叹息间，白染的元神已经出现在了晨儿的身侧。
　　“舅舅不是刻意提醒过晨儿了吗？怎又任性？”白染无奈叹了口气，瞧得他低沉，旋即也抬起了头来，望向了那天上的星辰道：“今日是看上了苍穹暗幕上的哪颗星？告诉舅舅，舅舅好为我们晨儿徒手摘下星辰来。”
　　听闻此话，晨儿扬了扬眉，抑郁的脸在这一刻也变得了十分的雀跃，他眨着眼睛笑道：“舅舅，今日的星……晨儿都喜欢！”
　　“这是在同舅舅讨要那天上的漫天星河了？”白染温柔一笑。
　　晨儿没有果断的回应与他，反而是迟疑了片刻，似在心中纠结着什么，但是很快，他似下定了决心！随之悄无声息的深深吸了口气。
　　侧目悄悄瞄着晨儿的白染忽的也在此刻微微皱起了那双如女人般的细长柳叶眉！其眸子中一闪而过的不情愿，好似不情愿听到晨儿接下来的话一般。
　　耸了耸鼻子，晨儿抿唇嘿嘿一笑，摇了摇头道：“晨儿不要星河~晨儿只是想向舅舅讨要一份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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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语落罢，时间就像凝结了一般，稍稍停顿了半盏茶的时间。白染的脸色已变得出奇的难看，晨儿下意识间微微皱起了剑眉，心脏砰砰跳的急促。这还是晨儿第一次如此这般的对边然讲出了自己想要走出轩辕坟的话，虽没有那么直白，但其实哪怕晨儿不说出口，白染也知道他的意思和他的想法。
　　见白染一言不发，晨儿也下定了决心，既然提及了，那就要提到底。
　　“舅舅，晨儿不知道舅舅为什么要同晨儿做那不得踏出轩辕坟方圆三百步的约定，小时候晨儿不奢求什么，可是现在晨儿长大了，真的很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去看一看甲骨上所描写的那些个名川大河。”
　　晨儿偷偷瞄了一眼白染，他依旧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晨儿抓了抓脑袋，弱弱说道：“舅舅，晨儿不是任性的去寻找爹娘的下落，晨儿也不是任性的想要逃离这里，晨儿真的只是想去看一看，真的！晨儿保证！”
　　说着，晨儿便举起了右手，做出了发誓之状，“晨儿发誓！若是晨儿并非此心，必遭天打……”
　　还未等话尽，白染已将晨儿发誓的手轻轻按了回去。他长长舒了口去，面容也不再了那般的冰冷。
　　白染道：“晨儿，再陪舅舅些许个时日，待到舅舅出关，届时定带着你环游三界，去看世间不同的美景。如此可好？”
　　晨儿努起了嘴，低下了头，“舅舅，您的元神每日只陪晨儿一炷香的时辰，记得六年前晨儿任性想要舅舅时时刻刻的陪在晨儿身边，那时的舅舅也是这么说的……再陪舅舅些许个时日……‘些许‘这个词的意思，难道就是六年的时间而不是几日吗？”
　　白染双手拍在了晨儿的双肩上坚定的眼眸看着他，肃然道：“舅舅这次不骗你。”
　　晨儿任性的推开了白染的手，冷冷一笑，似丢了魂儿，低喃道：“原来……舅舅也知道那是在骗晨儿呀……”
　　白染还欲要说些什么，可是晨儿却直接从枝干上跳了下来，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缓缓朝着‘轩辕坟’的石碑走去。
　　白染皱了眉，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柔声道：“舅舅不是说过了吗？这三界没晨儿你想的那么轻松闲适，人神妖魔的恩恩怨怨数不胜数，没有舅舅在你身边，你很容易便会陷入三界的风暴之内，无法脱身。”
　　今日的晨儿也不知怎么了，脾气竟有些火爆起来，可能也是到了叛逆的年纪吧。
　　晨儿道：“可晨儿不在乎这些呀舅舅！”
　　说着，他小手握成了拳，深吸了口气突然的驻了足，猛地转过了身去，星目中似散着犀利的光，他增大了音量，有些委屈道：“舅舅！晨儿只是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已。为什么身边一定要有舅舅跟着！？没有舅舅在身边，晨儿也依然可以去看的不是吗？
　　即将十二年的时间，晨儿从未见到过舅舅的真身，只有这冰冷的元神每日才能挤出那么丁点的时间来陪我……舅舅，您教晨儿识字，教晨儿练剑，难道现如今的晨儿还没有本事去独自一人看一看外面的三界吗？”
　　白染握紧了双拳，看的出他十分的生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白染微微闭目道：“可是没舅舅在你身边你会死的！”
　　“我不在乎！”
　　“但本王在乎！”
　　白染一声怒喝，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无所谓的晨儿直接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白染如此的生气，气到双眼遍布血丝，气到一掌便击碎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化作了漫天飘洒的齑粉。
　　“你的命你不在乎！？你不在乎……别人在乎！！”白染冷嘲的轻哼了一声，下一瞬已出现在了晨儿的面前，他气愤的指着晨儿的眉心，怒道：“知道谁会在乎吗？不只有你舅舅，还有你的娘亲！你以为你爹娘不养你干嘛去了！他们死了……本王不管你爹最后的结局怎样，本王只在乎本王的妹妹！你的娘亲！你给本王好自为之些！”
　　话至此，白染猛挥袖袍，下一瞬已转身离开。
　　白染头也不回的提醒道：“混账话日后不许再说，走出这里的本事都没有，你就给舅舅安安静静的等便是了！”
　　白染很生气的离开了，留下了独自流着滚烫晶莹眼水的晨儿。
　　爹娘不养自己是因为他们都死了……
　　去看看外面世界就是如今日这般的难……
　　晨儿哭了好久好久。这一次，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了舅舅温柔的安慰与诚挚的开导。一屁股坐在了铺满黄叶的地面上，晨儿抱着自己的双腿，眸中噙着晶莹，呆呆望着自己的白鞋。
　　干净的白鞋何时才能沾染上外面世界的泥泞与尘埃？
　　突然间，脑子中出现了一个自己从未敢想过的大胆想法——仗剑走天涯！
　　月色下，少年缓缓站起了身来，擦拭掉眼角的泪痕，回头望了一眼身前的那片更加荒凉的坟包，他眼眸中闪过了浓郁的坚定之色。
　　下意识的摸了摸右边的袖袍，少年望着坟包轻声低吟：“舅舅，希望您不要生晨儿的气……晨儿真的是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若可以……晨儿愿意自己去寻找爹娘的真相。”
　　话语罢，少年没有任何留恋的已经飞速朝着枯树林的深处跑去了，他人生第一次这般着急与向往的飞速奔跑，掀飞了枯叶。在穿过那道他所看不到的结界时，白鞋上落了那枯叶间所裹挟着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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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窄的空间内，四面隔绝，似没有入口和出口。
　　正中央的位置有一方形的石台，石台上正盘腿屏息凝神的白袍男子缓缓睁开了眼。
　　白色的妖气飘忽不定，男子依旧处在修炼状态，只是他此时的表情却有些愁容不展。
　　“你终究是耐不住性子……”
　　男子自说自话，突然似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上扬，“同你娘亲一样，活泼好动，向往心之所向，看来舅舅不提前出关是不行了呀。”
　　话语罢的男子微微侧目，望向了身边平整摆放着的那条足有一丈之长的冰蓝色的毛茸茸尾巴。
　　“羽儿，为兄替你照顾了他一十六年……如当初那般所说，他安稳的出生了。你下定决心斩断的天尾为他在灵胎中提供了四年的灵气，晨儿这孩子，也有着活下来的天命。”
　　说至此，男子又似自嘲一笑，“说来也可笑，自晨儿记事起为兄便告诉了他身为妖族的身份，可能也是为兄的自私……并没有告诉他任何有关三界‘大不祥’的事情。”
　　“见他无聊时，为兄教他识字念书，教他练剑强身。哦~对了，为兄将【妖王令】偷偷交给了他，同样也传授了他「玄天怒」。如你所愿……为兄并没有想着让他掺和妖与仙门的争斗。但又非你所愿……晨儿这孩子似有着天命，就和他天生自有着极品的仙骨一样，他的命运似乎并没有我们想要安排的那么简单……”
　　“‘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为兄可能守不住了，但羽儿你放心，晨儿乃为兄的亲外甥，你的亲骨肉！只要世间白染不死，必有晨儿的撑天绿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