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众人闻言怒极,不过碍于院规约束不敢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远去。
为首的那名道一院弟子此时转过身来,泄气道:“看来师弟还是气场不够,没有震慑住这个不可一世的愣头青。”
“就是,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我来冒充李长清师兄呢。”
“就凭你?十五岁还在换牙,你要把人家笑死?”
“人家师弟是瘦弱了一些,可好歹模样还算周正,你哪里强过师弟了?”
……
众人意见不合,开始内讧起来。
为首那人无奈一笑,尴尬道:“不要理会他们,今天还要多谢师弟肯帮忙配合,不过你看着面生,请问师弟名号,是哪位教习门下?”
“陈青野,是秦三通秦教习的弟子。”
少年对几人并无好感,言简意赅道。
“难怪难怪,原来是新入院的师弟,我叫王翦,外号贱王,为表感谢,师弟若有事需要帮忙,可以去惊鸿峰找我。”
王翦说完,招呼几人一声便一起离开了。
陈青野有些哑口无言,这些人怎么好像有些缺心眼,还谢我帮忙配合,分明是你们强迫我的,你们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这叫逼良为娼。
不过事已至此,少年也不想多做纠结,如今还是少惹麻烦为妙,还是赶紧下山。
草钱铺子,是一家传承了百余年的中药铺子,因为这药草可以卖钱,故而便有了这么个名字。
陈青野对梧泽县是十分陌生,只能四处打听铺子所在,好在少年长相喜人,嘴也够甜,没费多大劲便来到这十分偏僻的草钱铺子。
铺子门头一杆素灰招子无力低垂,偶尔随风起落,上书一副对联:纵使有钱难买命;须知无药可通神。
少年心中有些奇怪,要知道这对联的意思基本上等于自砸招牌,这是在劝人不要费力折腾了,有伤有病就乖乖等死吧。
掀开布帘,少年走入堂内,左右环顾并没有看到伙计学徒之类,只有一位应该是铺子掌柜的老人,仰头躺在藤椅上,以一本泛黄古书覆于面上,身旁矮脚桌上搁置一根烟杆,余烟袅袅。
少年用手轻轻扣击在一旁梁柱上,试图叫醒老人。
“抓药自取,药柜上注明了价钱。”
“看病先出价,满意再出诊。”
老人依然在藤椅上轻轻摇晃,并未起身。
“我是道一院的弟子,请问老人家贵姓。”
陈青野一边浏览百眼柜中各类药材,一边与老人交谈。
“道一院弟子又如何?”
老人掀开脸上的古书,拿起桌上的烟杆抽了一口,眯着眼吞云吐雾一番,才开口反问。
“您认识秦教习吗?”
陈青野小心翼翼道。
老人斜睨了一眼少年,又将烟斗内的烟灰轻轻敲掉,淡淡道:“是三通那个孩子新收的弟子啊,药方让我瞧瞧。”
陈青野将怀中的药方取出恭敬递给老人。
老人看了看,便挥手道:“皆在药柜中,你自己去取吧,些许药草不用付钱了。”
陈青野有些惊讶,这老人与师父究竟有何渊源,连药方上这些价值不菲的药材都能说送就送,有些不敢确定道:“是十一副。”
老人骤然停住往烟斗里重新装填烟草的双手,眼皮子跳了跳,皮笑肉不笑道:“我姓耿,名叫余淮。”
少年正准备开口叫声“耿前辈”,但是瞬间想起了什么,立即噤声,赶紧埋头寻找药草,希冀着早些离开此地。
不过老人可没准备就此了事,阴恻恻开口道:“下次让秦三通自己过来。”
说完连旱烟也不抽了,重新在脸上盖住那本泛黄古书,独自气闷去了。
陈青野也乐得清闲,自顾自在药柜中翻翻捡捡。
“请问余先生在吗?”
门口突然想起一道问询声,居然是先前在道一院外碰见的那个素衣公子。
陈青野赶紧转过身去,面对药柜,心中苦笑不已,真是冤家路窄啊。
老人从藤椅上坐起,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不耐道:“抓药还是问诊?”
素衣公子走近老人,伸手递过一张药方。
老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打量了来人一眼,眯眼道:“你一个完璧之身的女儿家,抓这些安胎养神的药作甚?”
陈青野心中大为惊讶,想不到这个比男人还要傲气的家伙,居然是个女人,看来她跟那劳什子李长清有旧怨,千万不能让其发现自己也在这里。
或许是感觉到陈青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素衣少女在其后背扫过一眼,又抽回老人手中的药方,不屑道:“家父只跟晚辈说余先生医术高明,辨药识草的功夫更是一绝,却未曾提到过余先生原来也喜欢聊些街长巷短。”
老人一时间反而有些愣神,半晌才开口问道:“女娃娃好大的脾气,不知令尊何人啊?”
“林九镇。”
素衣少女沉声道。
老人顿时了然,开怀一笑,停下不断摇晃的藤椅,伸手指向百眼柜,道:“既然如此,你且去取药吧,至于药钱就免了。”
想了想,有了前车之鉴的老人,又不放心的追问道:“是一副吧?”
少女点了点头,径直走向陈青野所在的药柜。
该死!
少年心中焦急万分,这这这,算了,干脆将错就错吧。
“好巧。”
陈青野先行转过身,与少女微笑开口。
素衣少女双眉一挑,有些意外,忽又想起自己的女儿身与此行目的,似乎都已经被对方悉知,寒声道:“李长清,我劝你出了这扇门,要谨言慎行。”
少年点头如捣蒜,连连道:“好好好,一定一定。”
少女见状神色更加鄙夷,懒得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取好药材与老人道谢离去。
老人等少女走后,望向陈青野,似笑非笑道:“你也叫李长清?”
陈青野已经将药材打包结束,此刻走出柜台,没有回答老人的话,只是恍然道:“原来老人家姓余,不姓耿。”
两人相视一笑,看来是同道中人了。
临走前少年还是恭敬与老人行了一礼,坦白道:“我叫陈青野,是师父的嫡传弟子,今日多谢余先生了。”
老人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听到,将少年打发走了。
少年离去不久后,除去余姓老人便再无他人的空旷铺子内,突然出现一道声音:“你看这少年是否堪当大任?”
——
是夜,梧泽县,一栋荒废的私宅,位处城南偏僻之地,没有任何标志,常年大门紧闭,不见天日。
草钱铺子里的那名少女来到此处,纵身越过院墙,环顾一圈后,发现偌大院内尽是残花败草,死气沉沉,十分凄凉。
少女面如寒霜,提着手中黄纸包,脚步沉重走向内宅。
不消片刻,便绕过客堂来到西厢,少女推门而入,屋内一片漆黑,唯有稀稀朗朗的月光从破漏窗纸中洒落下来。
里间床头,靠坐着一位脸色苍白的女子,阴影中的她看上去有些阴森,身上虽然盖着厚厚的被褥,仍然可以看得出来腹部有些微微的隆起。
“药玉,最近身体可曾好些?”
素衣女子将药材放在桌上,又将熄灭的油灯重新点起,才走到床边坐下,轻声开口道。
名为药玉的女子,脸色木然,艰难才挤出笑意,虚弱道:“幼芝师姐,又劳你来看我,还是老样子,始终不见好转。”
“那苟东溪可曾来过?”
林幼芝看着女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中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明明是栖凤宫出众的嫡传弟子,却偏偏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他……”
药玉欲言又止。
本就恼火的林幼芝瞪向女子,道:“说!”
药玉知道此事瞒也瞒不过去,只好老老实实道:“他近日在院内为交流大会做准备,说是机会难得,所以有些难以抽身。”
“这世上竟有什么事情,比你母子更加重要吗?”
林幼芝冷笑一声,皱眉道:“为了如此薄幸之人放弃大好前程,沦落至此,如今你可知道后悔?”
“不,你错怪他了,他说了,等过了这次交流大会,他就会娶我回家。”
药玉突然有些失态,抓住林幼芝衣袖,轻轻摇头,双眼充满无助和恳求,似乎在恳求林幼芝相信他,抑或是恳求林幼芝不要再揭破她最后的念想了。
林幼芝对其失望透顶,不再多说什么,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二人谈话中的苟东溪是道一院中小有名气的弟子,一年前便已经获得进去后山修行的资格,家世不算太过显赫,但其也算得上富家子弟。
三年前,其在道一院与栖凤宫的交流大会上与药玉相识,之后便常常书信往来,时日一长,二人生出情愫,更是私定了终身。
那时候的苟东溪还不是个狗东西,对药玉倒也算真心,偶尔幽会于花前月下,口中都是些海誓山盟,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但是心智不成熟的少年与少女最易冲动,果不其然,就在半年前,药玉怀孕了。
为了保护情郎,药玉独自扛住师门责罚,被逐出栖凤宫后更不敢与家人诉苦,只得暗中来寻找苟东溪。
得知消息的苟东溪,初时虽然慌乱,但也还算有些担当,花重金在梧泽县购置了一所荒宅,作为药玉的暂时安身之所,并一再向其保证,等自己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就会带药玉回家成亲。
药玉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也不算白白遭受那些苦难,就在此安住下来,并未嫌弃这宅子清冷寂寥。
起先那些日子,苟东溪还会每日夜里偷摸着下山前来看望,只是后来,他渐渐地仿佛彻底变了个人,不再勤于来此,偶尔来了也不愿久留,说几句安稳人心的话后,便匆匆离去。
药玉的身子自此每况愈下,其实心里明白,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当初信誓旦旦的男子了,但她就是沉醉于妄想当中,不愿自拔。
世间万般愁苦,终难避开一个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