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一真神

　　寒崖小筑，秦三通居住的校舍中，白寒山与其对坐于矮脚茶桌前。
　　桌上香炉青烟缭绕，白寒山正在煮茶，一边分神道：“舅舅，陈青野他伤的挺重？”
　　秦三通端起茶杯，抿了抿才开口道：“你以后少跟他过意不去，这孩子心性极佳，是一块修行的璞玉。”
　　“舅舅～”
　　白寒山一改平日面对众人时的高冷，撒娇道。
　　“别跟我来这套，你母亲可跟我说了，惯了你十五年，叫我接下来的日子千万不能再纵容你惹是生非。”
　　秦三通不为所动，开怀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我胃口的好苗子，你可别千万给我折腾跑了。”
　　“这孩子像极了年轻时的我。”
　　原本还要胡搅蛮缠的少女，听闻此言竟也不再说话，有些怔怔出神。
　　年轻时的舅舅，那可真是意气风发，外人口中的天才，家族寄予厚望的中兴之人。
　　舅舅少年时还不叫做秦三通，而是叫做秦聪。
　　是时，秦聪已是兼修剑修，符师，武者三脉的惊世奇才，人人称道不已，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百年内必然超凡入圣，便渐渐在江湖中有了个“三通”的绰号。
　　可惜世事无常，年少气盛的秦三通居然为了一个移情别恋的薄情女子，自毁大好前程，断去两条大道根基，更是被家族降罪，自此跌落神坛。
　　从那以后“秦三通”这个名字更多时候却是沦为笑谈，一蹶不振的秦三通，整整十年没有任何修为上的提升，仅剩的武者一途长久停留在镇厄境。
　　想到这些往事，白寒山眼睛有些发涩，恨声道：“要不是赵晚晴那个贱女人……”
　　“寒山！”
　　秦三通重重放下茶杯，喝止了白寒山的愤愤之语。
　　“赵晚晴虽然有负于我，但我落得今日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只怪自己当初太过意气用事。”
　　顿了顿，秦三通目光如炬道：“所以，陈青野这孩子我一定要好好培养成材，绝对不能让他与我一样半道夭折。”
　　白寒山坐在一旁，呆呆看着神采飞扬的秦三通，从来没有看到过舅舅像今日这般斗志昂扬。
　　陈青野，看在你让舅舅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之上，暂且不与你计较许多。
　　悄然无息间，少女对那从未说过一句话的少年，似乎怎么也讨厌不起来了。
　　“陈青野，他是怎么在林思远的手中活下来的？”
　　“活下来？林思远差一点死在他手里了。”
　　秦三通被这个后知后觉，傻里傻气的外甥女逗笑道：“要不是林望英及时赶到，这小子恐怕真能下去死手。”
　　“陈青野根骨不过佳等，且今年才只有十四岁，却与你境界相仿。”
　　“所以说，你莫要自得意满，这些青石巷里出来孩子中，除了你，不乏卧虎藏龙之辈。”
　　白寒山白眼一翻，舅舅哪都好，就是絮叨起来没完没了，少女赶紧放下茶具，起身告辞道：“知道知道啦，我一定努力修炼，绝对不给舅舅蒙羞。”
　　说完，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白寒山走后，秦三通坐在案前，右手举着茶杯，犹自念叨着：“宁折勿弯，好一个宁折勿弯……”
　　中年男子轻轻一笑，神色柔和。
　　……
　　寒崖小筑，是道一院分派于秦三通管辖的授课之所。
　　除去校场与相应的修行设施，自然也少不了供弟子与教习居住的场所。
　　秦三通身为教习，离着弟子们的校舍稍远一些，众弟子虽然集中一处，但也有各自的独立寝室。
　　陈青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寝室，关上门坐在桌前发呆，想起先前叶苏所说的话。
　　“陈青野，你也太小看我叶苏了。”
　　“虽然我还没有舍生取义的觉悟，但是屈屈一个林望英就能让我却步吗？”
　　“我叶苏可不是吓大的哦！”
　　“放心吧，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扛着。”
　　说完这些，叶苏挥了挥手潇洒离去。
　　陈青野心中有些感动，作为交情不深的朋友来讲，能如此做派，确实非常人能及。
　　不去想这些烦心事，少年掀开外衣看了看肩背处的伤势，有些淤肿，但并不严重。
　　少年沉下心来，一边疗养伤势，一边修行功法三千。
　　“臭小子，你可真是暴殄天物啊，这六道三千的功法硬是让你修成了武者秘籍，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还有这太一真神剑给了你也是浪费，废物就是废物，好好的剑道通神练不成，只能去炼什么体，指望着肉身成圣呢？”
　　“你做梦想屁吃吧你！”
　　沉入修炼的陈青野惊醒过来，仿佛又听见老头子在耳旁说话，字字句句清晰无比，绝非偶然。
　　“老头子，是不是你在说话？”
　　“你出来，你为什么暗算我，又把我弄到这里来？”
　　少年对着面前空旷的房间喝问着，十分慌乱且茫然。
　　能够回应他的只有一成不变寂静无声，似乎刚刚听到的一切就只是一场梦而已。
　　无奈的陈青野终于放弃，想起先前所听到的两句话，至于第三句根本只是单纯的骂人，所以自然被其忽略。
　　六道三千的功法，太一真神，剑道通神，肉体成圣？
　　莫非意有所指？
　　陈青野赶紧扯开桌上被粗麻布紧紧裹住的太一剑，仔细端详，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线索。
　　果然在剑柄下方的剑身上刻印四个小字，虽然字迹已有些模糊，但仍可辨认出的确是“太一真神”无疑。
　　怎么会这么巧，脑海中浮现的幻听居然与现实如此吻合，且总是在关键时刻才会出现这种幻听。
　　陈青野为了证明心中猜想，又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认真翻阅三千功法，逐字逐句，不敢有丝毫大意，可惜的是，从头到尾翻阅过来，并没有任何收获。
　　至于那些六道三千，剑道通神，肉体成圣更是提都没提到。
　　看来的确只是巧合而已，可能是这些天比较劳神，有点精神分裂了，少年甩甩头不再继续修炼，连多年来未曾落下一天的晨练也不打算去了，就这么沉沉睡去。
　　——
　　道一院，林思远居所。
　　“思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那个姓姚的水性女子，绝非轻易能够招惹，你就是不听，如今还差点丢掉性命。”
　　林望英坐在榻前，对躺在榻上萎靡不振的林思远教训道：“若非我到的及时，你就要被那个狐媚子牵累致死。”
　　“爹，我知道错了。”
　　林思远仍然十分虚弱，有气无力道：“我与她只是玩玩而已，怪我小瞧了那个陈青野。”
　　“即日起，跟那个狐媚子断了来往，不许再生报仇的心思，此事就当没发生过。”
　　林望英站起身，不容拒绝道：“再过一个月就是道一院与凤栖宫的交流大会，到时候好好表现，要是能娶回来一位凤栖宫嫡传，不比那个狐媚子好的多？”
　　待林望英离开房间，林思远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怨毒不已。
　　——
　　“噔噔噔噔噔噔……”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正酣眠的少年被吵醒，一个鲤鱼打挺赶紧去把门打开。
　　“陈青野，你跟我……啊！”
　　原来门外是早早起床的白寒山，此刻正准备叫陈青野去校场集合，也算是主动示好，孰料被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短裤的少年吓个不轻。
　　“砰！”
　　少年同样吓了一跳，将门关上后赶紧慌乱套起长衫。
　　“陈青野！原来你喜欢果睡！”
　　门外传来少女恍然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尽想些腌臜事。”
　　“嘘！姑奶奶，麻烦你小点声，我又不知道门外会是你。”
　　胡乱系上衣带的少年重新打开门，对着门外的白寒山白眼道：“你怎么来了？”
　　“去校场，人都来齐了，就差你了。”
　　白寒山侧着身子说完，将手中的院服塞给少年，一甩马尾辫就快步离开了。
　　陈青野神色古怪，回到房中又将院服整齐穿好，迈着步子向校场走去。
　　“陈青野，第一天上课就迟到，你这是给我个下马威吗？”
　　秦三通站在严阵以待的众人对面，显然在此等候已久，面目表情道：“念在你有伤在身，今日不予计较，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陈青野有些汗颜，这秦三通怎么好像转了性了，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
　　“是，秦教习。”
　　少年恭敬回应，顺势走入队列。
　　“从左往右，我要你们说出自己所有的修行相关信息，包括名字，年纪，根骨，流派，有无踏入修行，境界如何。”
　　“最好不要有任何隐瞒，唯有如此，我才可以为你们安排最好的课程，还有最适合你们的修行。”
　　“白寒山，十五岁，根骨极佳，剑修，游山境高阶。”
　　“叶苏，十六岁，根骨极佳，道士，清浊境初阶。”
　　轮到叶苏时，饶是秦三通也是双目一凝，对此大感意外，十六岁的清浊境道士，小小古河镇果然卧虎藏龙。
　　“李元苟……”
　　“谢小春……”
　　“张铁牛……”
　　“陈青野，十四岁，根骨佳，武者，游山境初阶。”
　　少年说完，在场多数人较为平静，唯有谢小春、张铁牛、李元苟三人神色有些变化。
　　春妹是嗔怪于陈青野居然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她。
　　牛弟心思单纯，只觉得宝驹哥真牛，比自己还牛。
　　李元苟则是惊吓之中有些心丧若死，肚子里那些小九九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东方皋月，十五岁，根骨极佳，武者，游山境高阶，阵师，游山境高阶。”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难怪这个少女能成为另外那个小团队的领头人。
　　“东方皓，十四岁，根骨佳，道士，开灵境高阶。”
　　“东方明，十四岁，根骨佳，武者，开灵境高阶。”
　　“东方烈，十四岁，根骨佳，符师，开灵境高阶。”
　　“东方颖，十四岁，根骨极佳，剑修，游山境初阶。”
　　众人一一介绍完毕，秦三通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些少年少女颇为满意，微笑道：“你们都是古河镇出来的，早先就与你们说过，入我门下，最重规矩。”
　　“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许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