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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下午有比赛，球队还会选择在这么不干净的地方用餐最终因为队员食物中毒输了原本可以拿下的比赛。而且被淘汰之后，全队连基本的反省都没有，甚至都不在乎输赢，这让我很难接受。比赛就是要分输赢，要是赢和输都无所谓，那比赛还有什么意义呢？
还有，那奇葩的赛制，以及裁判对于双方在中场休息时可以随意换上多名队员的默许，这些都深深刺激着我的神经。要知道达申申、黄丰和沈润现在都在非常正规的欧洲赛场上努力提升着，我却还在这么业余的地方混日子。再这样待下去，我还有机会再次入选国家队吗？
内多把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端了出来，放到我的面前，闻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即便我的胃里不舒服却也想马上喝一口。我拿了个小碗，盛出一点来用嘴吹着气。
“怎么了？”内多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我的边上，问。
“什么怎么了？”我不敢看老头的眼睛，低头喝了一口汤。味道真不错，内多的食物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他刚要开口，餐厅里最后一桌的客人要求结账。内多过去收了钱，打开门将他们送走，酒店的大堂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一下子清静了下来。
内多走过来，拉了张椅子在我的对面坐下。
“说说吧，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不痛快？”
这老奸商什么时候又变成知心大姐姐了？
“没有不痛快，我就是胃不舒服。”我试图抵赖。
“马尔维纳给我发讯息了，让我开导你一下。说你路上一句话都不说，到俱乐部下了车就直接回这里来了。”
原来是马尔维纳。“没什么，就是胃里难受，所以不想说话。”
“是因为比赛输了，没办法接受？”内多根本不理睬我的借口。
“比赛输是因为出现了食物中毒的意外情况，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我口不对心地回答。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真没什么！”我端起大汤碗来，把脸藏在里面。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指导你踢球吗？不掌握你的一切情况，我怎么指导？”内多双臂环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盯着我看，“一切情况当然也包括心理上的。”
这话可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汤碗放下。要知道我曾经多少次请求他的指导，但他都不是拒绝就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像今天这样主动提及还真是少见。
“我只是觉得，这所谓的B级联赛也不过如此，有点失望。”我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中判断出他到底是不是真地打算教我。“另外，嗯……我觉得那个……”内多曾经也是布利加代罗国际的队员，又和马尔维纳从父亲辈开始就是好友，我对俱乐部表达不满会不会让他不高兴，导致最后不交我了。
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把牙一咬决定实话实说，“我觉得球队没什么上进心。马尔维纳、莱卡多、内森德，所有的那些主力实力确实很强，但根本就没有把比赛当成一回事儿。输、赢对于他们都无所谓，自己的体力根本无法支撑整场比赛也不锻炼，只要踢得开心就行。我的目标是四年后回到中国时能入选国家队为国效力，我真怕自己在这样松散的、完全不计较结果、毫无压力的环境里会从心理上就废了，所以才会不开心。”
直通倒豆子一般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之后，我觉得舒服多了，连胃里也不难受了。
“联赛很让人失望……”内多沉吟了一下，“你觉得秋季赛太乱来了，感觉不正规很业余？”
我点点头。
“关于这一点，我帮不了你什么，甚至马尔维纳在足协有很多朋友可也无法左右整个环境多少。”内多说。
我当然理解一支球队是不可能有力量去改变整个联赛的，事实上布利加代罗国际俱乐部正是这混乱赛制中的一份子，马尔维纳恐怕也乐在其中吧。
“不过，你不用担心，等到了春季赛开始这些会有改变的。这个时候各个州的春季赛冠军都在参加晋级循环赛，为了争夺升入巴西国内最高级别联赛的资格而展开争夺，圣保罗州的秋季赛则只是为了给无事可干的那些俱乐部找些事情干而举办的一场娱乐而已。”
这个说法，我听何塞提过。“但不是还有州内的A级俱乐部队也必须参与的正赛吗？”
“巴西顶级联赛有自己的一套杯赛体系，州足协当初为了增加秋季赛的观赏性才规定圣保罗的A级球队必须参加，但其实没有人认真对待，到时候他们也只是派出一些踢不上比赛的边缘替补或者干脆派出青年队参加。所以对于秋季赛的混乱状况，你不用太在意，到了春季赛开始一切都会有改观的。”
真的是这样吗？我表示怀疑，但没有说出口。
“春季赛的时候，因为关系到晋级名额，为了公平起见足协会把控得严格一些，裁判的水平也会高很多。虽然大部分的球队还是会以娱乐和享受比赛的心态去参加……”
这里面恐怕也包括布利加代罗国际吧，我猜。
“但会有四五支球队，他们很有实力，也有野心，会为了进入顶级联赛而认真对待联赛的，到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比赛。”
只有四五支吗？
“秋季赛是不是让你觉得我们这里的球队水平也不过如此，恐怕比中国国内的职业联赛还要弱一些？”内多问。
我沉默了。因为两场比赛踢下来，确实让我觉得足球王国的球队也不过如此，都没有让我有难以企及的感觉。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之一，如果只是这样的水准，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回到国内找一支职业俱乐部加入生活会更容易一些。
“如果你是这样想，那么就大错特错了。B级联赛中充斥着许多业余球员，这你也知道，对于他们而言踢球只是乐趣，并不以此为生。我不知道中国足球有怎样的水平，但既然你也曾经加入过你们的国家队，我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来。以你现在的水平，一但遇到那些真正渴望在足球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的球队和球员，他们认真踢起来会非常打击你的信心的。所以，我建议你应该趁着春季赛开始之间，努力提升自己，尤其是基本功，然后到了赛场上再来看看自己和那些巴西二流但却是真正的职业球员之间，有多少差距。”
内多顿了一顿，“至于布利加代罗国际，我会找马尔维纳谈一谈，应该会有起色，不用太担心。”
我不知道他对于俱乐部和马尔维纳有多大的影响力，能不能改变球队现在懒散、毫无进取心的现状，但之前的建议已经让我豁然开朗，一下子找到了新的目标——努力训练，然后等待春季赛时和那些想要晋级的球队较量一番。于是，阴郁的心情也顿时云开雾散了。
“您这是答应当我的师傅，会指导我的基本功训练的吧？”我不无担心地看着内多。虽然他已经给了我许多指导，但我还是希望能听到他正式的承诺。如果他不同意，我真地对于在休赛期间能取得多少进步没什么信心。
内多既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这让我的心悬了起来。
“你刚才说让我当你的什么？师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师傅是什么意思？”
“就是老师、教练，教给我本领的导师。”我没搞明白他这么问什么意思。
“那和老师、教练有什么区别？”他看着我。
“老师和教练是职业，但师傅这称呼更显得尊重，像长辈，比如父亲，而且必须要有很高的本领，从能被称为是‘师傅’。”我用的是英语“master”这个词，但却用中国人对于“师傅”的定义在向内多解释。
他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半天，然后对我说：“父亲教儿子是免费的，这不是我希望的模式。教练、老师是职业，是拿来赚钱的，这很好。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了。至于收多少费用，让我先想一想。”
原来这老家伙又故态复萌，想赚我一笔钱了。不过，俗话说得好：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叫事儿。只要他答应当我的老师帮助我提升实力，付点钱又算什么。他可是传奇球星瓦瓦，多少人想出钱请他指导也不能够呢。
于是，我愉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正式拜他为师。之前对于留在巴西的担心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和对于未来的美好憧憬。
喝完了汤，我高高兴兴地回房间去休息，余光瞥见内多在收拾桌子的时候嘴角也微微向上翘着，但是那笑容和以前他那服务业职业性的微笑不同，看上去是发自内心的。
这一夜我睡得特别踏实，但第二天几乎是闹钟响起的同时就自己坦然醒了，兴奋的心情让我今天起床的状态特别不同，一点困意也没有。稍事洗漱之后，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