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左丘季

　　“我将生于斯，长于斯，终于斯；”
　　“我将不畏死，不畏生，不畏失去；”
　　“我将不慕名，不慕利，不慕所得。”
　　“我将是深渊下的守灵卫，黑暗中的秉烛者，山巅上的瞭望人。”
　　“我左丘季于此起誓，自愿将我的身魂灵魄全部奉献于新月之主，此生如此，世世皆然！”
　　泛黄的纸张正面，几行苍劲有力的字体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纸张背面则画着一副没有画完的画，看不出到底画了什么东西。
　　众所周知，油笔是很难写出好字体的，但这张纸上的字却一反常态，书法造诣高深，薛成甚至能透过这短短几行字感受到执笔人写下这些誓词时满腹的决绝与虔诚。
　　“左丘季……”薛成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眼熟，似乎近日里在哪里看到过。
　　琢磨了一会，薛成始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碰到过这个名为左丘季的人，只得暂时将其放下，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纸张上的另一个关键名：新月之主。
　　从这张纸上的内容来看，左丘季与新月之主的关系与其说是上下级，倒不如说更像是于信徒与被信仰的神明，只是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神明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看着这个名字，薛成突然联想到了昨天夜里那诡异的幻觉，想起了天空中那轮化为巨眼的灰色月亮，心里不由微微一沉。
　　难不成昨晚那个化为眼瞳的月亮并不是幻觉！？
　　不同于左丘季，这个名字并非以汉字书写而成，而是以一串奇怪的符号组成，薛成从未见过这串字符，却能明确知道其代表的含义。
　　再想到昨晚那从没听过却能知晓意思的语言，薛成内心莫名沉重压抑，仿佛压上了一个沉甸甸的巨石。
　　恍惚间，薛成双目逐渐变得无神，嘴唇无意识张开，一个晦涩僵硬的音节从他的喉咙深处硬生生挤了出来：“新……”
　　这个音节吐出的一瞬间，无尽的恐惧和死亡危机感突然涌上薛成心头，他被刺激的凭空打了个激灵，大脑瞬间清醒过来，心中一片骇然。
　　薛成有些后怕的看着泛黄的纸张，刚才他看到这个名字时仿佛失去了意识，差点就不受控制的读出了这四个字。
　　刚才那强烈到极致的死亡预感清楚的告诉他，如果他当真读出那四个字，他便会因为某种不可逆转的原因当场死去。
　　尽管薛成不明白仅仅是一个名字，为何会拥有如此奇异可怕的力量，但他从来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赶忙将其重新折叠起来。
　　这张纸如此奇怪，以后兴许会有什么作用。薛成犹豫再三，慎之又慎的将其装进了口袋之中。
　　再次观望了一下窗外，发现那些司机们没有什么异动后，薛成走向了114公寓。
　　他已经抽时间仔细数了一下，清水公寓一楼的公寓数是24间，目前他已经探查了13间，也就是说再有11间一楼就会被检查完毕。
　　站在114公寓门口，薛成随手撕裂门框，正要走入房间中，突然想起手机被他放在了113公寓窗沿上，离开时忘了带过来。
　　那个时候他接连遭受了出租车司机分裂、身体失去控制的双重打击，精神恍惚，竟然忘记了拿回放在窗沿上的手机。
　　薛成心中瞬间一紧，立刻转身向113公寓折返而去。
　　也难怪薛成紧张，手机此时虽然没了信号，但是还可以用来看时间，在这种环境中，能知道精准的时间本身便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更何况万一楼外那出租车又一次关了灯，那么手机将是唯一能为他提供光亮的物品。
　　当然了还有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原因，那就是万一真把手机弄丢了，还得买一个新的，这对本就困难的薛成更是雪上加霜。
　　快步回到113公寓内，薛成目不斜视，一眼便看到了躺在窗沿上的那个孤零零的手机，松了一口气，几步走过去将它拿了起来。
　　此时手机还剩下60%多的电量，省着点完全够用。薛成正要返回114公寓，突然发现地面积尘上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脚印！
　　这些脚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彼此错乱的互相交叠在一起，显得十分拥挤。
　　刚才他在公寓内寻找遗留物时这里并没有这些脚印，这些脚印必然是在他离开后被人踩出来的。
　　清水公寓内除了他还有其他人！
　　薛成瞳孔顿时一缩，倒抽了一口冷气，强作镇定的蹲在地上仔细分辨了一下，可惜地面上脚印实在太密太多，具体有多少种根本分辨不出来。
　　一道灵光划过薛成的大脑，他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立刻站了起来马不停蹄的走向了112公寓。
　　果不其然，112公寓的地面上也到处都是脚印，而且种类依旧很多。
　　薛成面色紧张的向111公寓走去，接着是110，109……每个房间在自己离开后都有其他人进来过，一直到了107公寓，薛成才勉强分辨出来地上的脚印总计有8种。
　　除去他自己的，这间公寓在他打开房门后还来过7个人！
　　7个人，那时候他总共搜查了7间公寓，任谁都能看出这其中的联系。
　　薛成脖颈上的寒毛根根倒竖而起，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在经过一次次的磨炼后强悍了不少，单是这一茬就足以把他惊吓到心理崩溃。
　　“我的感觉没有出错，在我打开房间门离开后，确实有什么东西从公寓中逃了出来，而且不声不响，一直在后面偷偷跟着我。”
　　薛成转过头朝后方走廊望去，哪里的黑暗浓厚深邃，仿佛一只张开的巨口的怪兽，正在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然后将他整个吞食下去。
　　此时在那黑暗中，正有13个看不到的人执着的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发，每当他进入一间公寓并离开后便会集体冲入那间公寓当中，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
　　薛成已经想通每间公寓门被打开后都会放出一只诡异的存在，倒是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再去检查前面那几间房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它们既然一直跟着我却没有暗中偷袭，至少说明短时间内它们还不会攻击我，目前还是安全的。”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还要不要继续搜查剩下的11间公寓，如果继续，势必会放出更多的这种隐形体，可是如果不继续，难不成就在这里干耗着？”
　　薛成站在107公寓内，脸色变幻，阴晴不定。
　　思忖片刻后，薛成还是决定继续探查剩余的公寓，一方面是在这儿发呆实在是太过无聊，而薛成又确确实实对清水公寓的神秘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薛成之前的那个直觉：
　　如果他能把清水公寓一楼的遗留物全都找到，尚且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必然十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