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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快舞步 蓝色的华尔兹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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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一直在问:陈超这家伙怎么回事儿,还不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不如去看看他?
  看了几次表,似乎他已经离开近半小时,几支烟也该抽完了。脑筋一跳,“咕噜”一下爬了起来,换上衣服蹬上鞋,就冲了出去。可当我反应过来时,竟然是到了与“狗皮膏药”分开的地方。心里一激灵:怪了!我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算了,既然来了就顺便看看她吧。来回找了找,还好,人已经不在原处了。暗暗吁了口气,可是心中却有种失落的感觉。
  猛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差点被吓得跳起来。当一个人全神贯注想事情的时候,一但有外界猛烈地刺激,心理应激反应就会急速体现在肢体上,这时潜意识就发挥了重要作用。
  扭脸一看,丫的!原来是陈超这家伙。“喂喂~人吓人会吓死人,这道理不懂啊?”我没好气儿地说。可是这家伙没有反驳,只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看得我脊背生寒。
  他从身后拽出一人,咦?竟然是她?他们怎么会碰上的?疑惑地看了看他们。
  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陈超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无情的人,否则你钱包中的照片不会始终保存至今。来吧!该你负责到底的事情跑不掉,躲不掉,完成任务心里才不会忐忑。”
  我心想:大哥,咋感觉你突然升华,可以做大神了呢?
  陈超说完后悠闲地离开了,在这稀稀落落的人行道上,留下了我们俩相对而立。
  忽然,姑娘竟冲了过来将我抱住。心中突然一股厌烦之气:这才见了几次,哪儿到哪儿啊!像什么样子?
  似乎感觉到我瞬间紧绷的肌肉和表情变化,她像一个受惊地小鸟,急忙松开我后退了两步。
  沉默了一段时间,放缓心情,还是我先发话问道:“你…你没去找民警帮忙?”姑娘点点头但并未搭话。我接着说道:“那…我…我送你去寻求帮助好么?”姑娘猛地抬头看着我,持续几十秒钟,终于缓缓地点头,可是表情却十分失落。我心里也是猛地一跳,不知这个决定是否做错了。
  她不再作声,跟着我往前面警局走去。短短几步路,则像是长途跋涉,步履维艰。我心中一直在想:这个点儿,肯定没有民警了。不!不会的!一定会有处理紧急事务的值班民警。把她送过去问明情况,我就解脱了,不是很好么?可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么?
  回看身后这接触不过十几小时的姑娘,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终于,再远也是有完结的时刻,到了!我们同时抬头看那大字和象征威严的标志,到了…
  “你…算了,还是我陪你一起吧!”说完我准备先行进去。可突然听身侧一声大喊:“你干什么?放开我!”急转看去,竟然有一个看似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身高大概有180cm靠上,浓密的胡须,衣服并不干净且有不少褶皱,看似有些邋遢,满身酒气。正死死拽着那位姑娘不放,双方僵持不下。
  我下意识探手过去抓住那死拽姑娘的手,较上劲儿,喝道:“干什么?放手!”这人似乎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表现惊住了,缓缓松手问道:“你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正待发做,接着就听这人说道:“他是我家妮子!碍着你了?”
  这回换我愣住了,猛地松开他的手。看向那姑娘,用眼神问她。她没有摇头也未点头,只是把头缓缓垂下,看来是真的。
  那个男人从后用手扣住姑娘的后脖子,看到她惊恐、无助的表情,我也爱莫能助,毕竟这是父女间的事情。恐怕是这丫头调皮,趁父亲不注意跑了出来,自然做家长的要生气,人之常情。果然之前她说的一切水分都很大。
  想到这里,我心中丝丝的怜悯之情似被打破,再次生出了厌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想走。她似乎又看出了我表情上的变化,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没想到“啪”的一声大作,那男人竟然一巴掌抽了上去,几乎把姑娘打出一个趔趄,跟着嘴角鲜血流了出来。
  这还没完,男人又用左手扣住姑娘的后颈,向下猛压同时前推,谩骂声不绝于耳:“你这该死的妮子!看回去我怎么收拾你,给老子添这么多麻烦!真该死!”即将被带走时,她倔强地回头看我。瞬间内心似被电击、针扎或者寒冰刺激一般,这次回眸没有美感,反而激发了我潜意识中尘封的一些记忆词汇,“失去!”。
  瞬间前后腿“弓”字步拉开架势,左右手握拳伸出,两个小臂左前右后弯曲向上,护住头和脸侧,身体左侧朝前,重心下沉,疾步冲了过去,瞬间来到男人身后。我的身体和右臂重心急速靠右下沉,右足蹬地内旋,腰上随之逆时针使劲儿,借助腰腿力度激发而出。当我意识稍稍恢复时,右手摆拳已经挥至目标附近,瞬间调整,击中那人的右肋靠上。还好一瞬间恢复意识,摆拳马上改变接触点,在右肋靠上接近腋下相对抗揍得位置,拳锋着力。不然这样发疯似地挥拳,直击软肋,恐怕会出大事。
  因为平时练拳为适应抗冲击力和提升拳锋效果,基本很少带绷带及拳套,都是裸手练习。再就是白俄打混多年,融入了不少俄式拳击的手法,就像刚才的摆拳,使腰而不用髋一样。
  “碰”的一声,那人倒地,左手捂着被击打点,表情痛苦。我也愣住了,此时姑娘迅速跑到我的身后,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角。能感觉出她身体在颤抖。
  终于落实清楚了,警局晚上是有值夜民警在的,因为此时我们三人都被带进了办公室。三个人坐开,正逐个询问。哦!不!不准确,我是被讯问中。
  果然此人是姑娘的亲爹,哎…我这…
  还好那人也没追究,我呢,少不了被民警教训一顿,写了保证书,双方在问询笔录上签字,就这样有惊无险地离开了。
  出来后本想再说两句,可是姑娘竟然站在他爸身侧而不再看我,男人似是很得意,说道:“要不是答应这妮子,今天非要你小子在这儿好好蹲几天不可。算你走运!”扭过脸对那姑娘吼道:“走吧!答应你的我做了,现在该实现你的诺言了,回家!”
  原来…她用此换出了我…
  终于再看向我,凄惨一笑,跟着那男人走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伸手朝后摸到什么,就缓缓坐下,哎…今天发生的事,太诡异了…
  就这样一周旅游结束,大家玩得兴高采烈,可我似失了魂儿一般,后面几天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还要靠陈超一路照顾。当我意识逐渐清醒时,已经是一周后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盯着图纸了。可心中仍是空落落的。
  “杜工!门卫电话,说外面有人找。”一个同事此时喊着我。谢过之后,缓步走了出去,可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师傅,您电话里说,要找我的人在哪?”我客气地问到。门卫室的刘师傅一努嘴,我看到一人站在门外(注:我们院大厅外墙是玻璃幕形式,可以看到外面模糊的人影)。
  无奈地走出去,正准备问是谁,可是瞬间我僵住了,是她?庞萱儿!我本以为这个名字会很快忘记,可是潜意识还是把它偷偷藏了起来,此时不经前意识控制冒了出来。
  “你…你不是…你怎么会在这?”我有些语无伦次地问到。
  还是那调皮的表情,一吐舌头笑着说道:“他哪儿关得住我!又溜出来了~”
  心中又是一阵不快,生硬地说道:“别给家人增加麻烦好么?你现在该是上学的最好年龄,整天这是干嘛?如此儿戏?”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果然,又哭了。
  她转身就向远处跑去。
  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似有人暗中推我的肩头,身体终于动了,追了上去,这次是我主动把她拉住。问道:“你…你能不能…作为一个认识的朋友也好,告诉我真相。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相信你,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不说清楚,我很难帮你。”
  当时我确实比较轴,这种情况找个合适地方说不好么,竟然拉着她就跑回了院办公楼大厅,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聊起了这种严肃的话题。哎…愚笨的可以。
  还好,她似乎并不介意。原来是那晚陈超这家伙告诉她,我所在单位地址,这家伙。不过不知是不是还要感谢他,毕竟又让我见到了庞萱儿。
  她慢慢地把经过说了出来。原来,她祖籍山东,父母年轻时恩爱非常,她爸渴望要个男孩,待她出生确实失望,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日久生情,慢慢也就淡化了。心想:大不了以后再要一个好了。谁想到,她母亲体质特殊,生下她后竟得了罕见的原发性绒毛膜癌,且急速扩散。为了保命,最终失去了子宫和卵巢,无法再育,且未来药物不能离手。
  接下来打击接二连三。她爸因为企业改制,失去了工作,她母亲又在病床间尚未恢复,这种打击确实难以承受,压力巨大。加之她爸找工作接连失利,自己老婆后期治疗费用,孩子的花销等等,家中一片混乱,慢慢学会逃避现实,开始酗酒。就这样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看似电视中的桥段,就这样真实地上演在她们家中。
  由于忍受不住家暴,多年前她的母亲提出离婚,那时她才六岁左右。可此时她爸已不再似年轻时那般温柔、体贴。为了报复她们母女,他用尽一切手段取得了孩子的抚养权,就这样,带着孩子离开山东远走他乡,为的就是让她们母女再不能相见,痛苦一生。
  期间我一直观察她的表情,有声有泪,感情带血,似乎是真事儿一般。可中国人从小基本都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几次被她忽悠难知实情。实话说,现在我真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毕竟这家族悲惨史,电影、电视上太多,疲劳了。
  可不知何时我们旁边来了一位“好事儿”的大姐,这次出游就属她给我介绍对象介绍得起劲儿。她叫任红,是我们中心设备专业负责人。不知从哪句话开始,任工就一直在旁“偷听”,此时看我犹豫,忍不住搭话道:“小杜,你怎么铁石心肠,小庞的意思是想请你协助找她生母。”看着庞萱儿问道:“小庞,大姐说得对不?”
  这家伙竟然麻利儿地点起头来。哎…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才刚两个就让人受不了了。我是谁啊?警察么?有啥义务?再者工作咋办?这不胡来么!
  似是看透我的心思一般,大姐马上打起了电话,不知是给谁的。“朱总,我手里济南那个规划项目,现在缺个建筑专业去驻场的人,小杜就不错。最近利比亚和尼日利亚的事儿也都平和了,借他用用吧?”任工原是给我们中心负责人,朱总打电话。姜还是老的辣!
  大姐啊,咱们何仇何怨,这是换着法儿地整我啊!
  果然,我们这位好脾气的老大,不负所望地同意了。就这样,我带着庞萱儿踏上了开往济南的特快(注:当时两地还未像现在通行高铁)。走之前任工还偷偷告知:费用全算公差!
  我这人出差有些毛病,再苦再累不害怕,但是路上和吃饭从不马虎。果断买了两张软卧,没其他意思,相对安静舒适。虽然超出了我的级别额度,大不了多余的自己补上好了。十个多小时的路程,有的熬呢,亏待自己太残忍了。
  至于她,捎带手,只是不忍心而已。
  火车通过河南省后慢慢人就少了,我们这个软卧包厢内就剩我俩。原先有对儿学生出游,可以和他们聊天不怕无聊,现在就剩我们,略显尴尬。
  不知多久后庞萱儿问我:“你…是不是根本不信我的话?”突如其来地问话着实让我毫无防备,不知如何圆场。还好,仅仅是看了看我,她接着说道:“没关系,怨我之前说谎。可毕竟我也有自己的判断,需要防备。虽然年龄小,但我不是傻瓜,见着人就和他们说真话。等你随我找到妈妈,一切就会明白了。”表情似是信心十足。
  我赶忙掩饰,回道:“啊…也…也不是那意思,只是太过悲惨,不敢相信。那…你母亲现在的住址知道么?”
  庞萱儿再看看我,拿出一张纸条,看似旧报纸扯下一块,草草记在上面的。年头恐怕不近,纸张都有些发黄了,皱皱巴巴的。她说:“这是我八岁那年,趁他不注意,偷偷记下的。他以为我不知道,诺大的世界,随我怎么乱跑,觉得也无所谓,反正我不可能找到妈妈。他错了!”话间略带得意,那种古灵精怪的劲儿又来了。
  哎…说她是小妖精,一点不差。
  到了夜间行车。熄灯前,我叮嘱她先去洗漱,否则一会不方便,我负责看着贵重物品,之后我们交换。可当我去洗漱时才发现,忘记拿毛巾过来,于是又回来,想也没想就拉开包厢门。呆住了,她竟背对门口在换衣服,虽然已经套上上衣,可还未到位,露出后背和内衣。
  我的天!姑娘,咱换衣服从里面把门儿锁一下成不?这肆无忌惮的不好吧!我这心里嘀咕着,急速准备转身出来。可是视觉产生的脑部残留记忆回放现象出现了,她的后背似乎…猛地转身回来关上推拉门。各位别误会,只是有事情需要确认而已。
  她也被我刚才意外闯入吓到了,可能是想马上穿好衣服,避免曝光的尴尬。可谁知我又马上返回,太过突然,瞬间又不知所措,迷糊起来。反而没顾上把衣服穿好,只是一声惊呼,身体蜷缩起来而已,背部还是暴露在外。
  我走到身前,看着她的后背愣住了。没有任何邪念,因为任何人看到这后背都只会有气愤和怜惜。一条条伤痕、淤青、大小疤痕,历历在目。这是什么样的“父亲”才忍心对自己子女做出如此…这是“人”能做的事情么?
  我眼眶中竟不自觉产生了泪水,声音发抖问道:“为什么?那天在杭州警局,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民警真相?”
  此时终于反映过来,马上穿好了上衣,怯懦地回道:“我…我不知道,看到他…我本能的害怕。什么都不敢说…因为从小他就说过,我敢乱说,就要伤害我最喜欢的东西。第一次是妈妈留给我儿时的生日礼物,那是我的寄托,整整哭了三天;第二次是打了那个想帮我的同学;第三次是当着很多人,把我养的花都毁掉了;还有一次烧掉了我的校服…”
  作为一个男性,此时内心似有一头恶魔想要冲破牢笼一般,一拳捶在卧铺床边。“碰”的一声大作,庞萱儿好似惊弓之鸟,身体一抖。
  回过神来,我连忙安慰她。心里同时在想:他妈的!当时那拳轻了!没把他打出屎来。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缓解这不愉快的回忆和气氛,我同她讲了一些我以往的故事。毕竟这是她一直想听,我却不愿讲给她的。当然仅仅讲了与莲娜无关的事情而已。
  她的性格很好,马上情绪就好转起来。不过也可能是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懂得察言观色和快速释放情绪而已,这是生存本能。在可悲的环境下练就出的,可悲的生存本能。
  就这样我们聊了半路,直到抵达济南站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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