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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慢舞步 黄色的华尔兹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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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老爸之所以考虑送我出去上学,就是看到我整天在屋埋头不停地描、临摹、练习,知道动漫是我一切,可受时代限制难度太大,心中也是难过。与老妈商量再三,挤时间去了解各种信息后才做出了这大胆的决定。老爸给我了几个选择,首选就是日本,再就是丹麦,接着是意大利,最后是俄罗斯。
  爸妈以为我不知道。当得知消息后,那种兴奋劲儿,我怎么可能闲得住不去了解行情。可当我了解过很多信息后,选择了白俄罗斯(注:曾属前苏联)。不为别的,我知道家底儿如何。出去容易,但是多年下来,那费用岂不是要把爸妈榨干掏净还不算完?白俄罗斯首都的美院开设有动漫专业,整体费用很低,消费压力不算高,听说可以打工,这岂不是一举两得。还有一个原因让我选择这里,爷爷学生时期正是中苏关系友好阶段,他的俄语曾作为学校翻译接待过前苏联外宾,一直想当专业翻译官。同样的命运,也是被祖爷爷拉去接班,废了一身“功力”。我一直就想不通,既然自己当年吃过这亏,为啥最后到了我爸您也这样?
  就这样,一个从未出过远门,没有花过钱,更别说自己管钱,甚至这么大坐过火车的次数都不超过一个手掌的人,扛着约八十斤行李(注:当时学生往前苏联各国去,允许携带在八十斤内的托运行李),背背十几斤的背包,手提一个几斤重提包,腰里藏着三千美金(注:当时美金兑人民币是1:9.6左右。听去过的人说,到了当地,身带超过一千美金是要报关的,而且要缴纳费用,为了省钱,也为了安全只能藏着),这是计划我两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注:当时明斯克美院一年学费是890美金,住宿费是一年50美金,我省着点用粗算够两年,回来次数少省机票钱)。我知道这三千美金即便在当时,对很多人也不过如此,但是对于我们这普通职工家庭,这是爸妈不吃不喝约一年的积攒,太不容易了。老爸借了车,载着老妈和我奔向飞机场。
  第一次见到机场,天哪!这阵势比火车站阔气多了,看着公用电话、自动扶梯、行李车、称重台、咨询及管理处和周围大大小小的商店等等,处处透着新鲜。
  我们家人习惯做事赶早,托运好行李领了登机牌,还要等候近两个小时。老爸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回绝了。实话说不是不饿,正在中午头怎会不饿,只是刚才逛的时候发现,机场东西不是一般的贵。可最后还是被老爸带着,三人吃了一顿牛肉面。老妈看着我偷偷的流泪,这不是其他的,是不舍,毕竟十几年从未离开他们如此之远。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终于分别的时刻到了,我背着背包,拎着提包随着人群缓步入关去了。过程中不停地和两老挥手,这一瞬间看着他们仿佛老了好几岁,我的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直打转。慢慢的,久久的,直到我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为止。
  进关后,我问了工作人员,先找到登机口,把行李撂在座椅旁的地上,第一时间就是找公用电话。还好不远处就有,掏出电话卡,拨通了老爸的电话(注:那时还是96年翻盖款摩托罗拉,满满的回忆),向爸妈报了平安。果然他们始终没有离开,一直这样等在外面,等着我的消息。我亲爱的爸妈~你们真傻!
  第一次走进飞机,刚才伤感的情绪不见了。孩子么!
  寻求空姐的帮助,找到位置放好两个包,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看看窗外,新鲜!有趣!激动!实在说不清都有什么感觉。
  可是起飞半小时后我就像被困在笼里的猴子,急的抓耳挠腮,除了无聊,最重要是发现原来还恐高。
  当年白俄罗斯和我们这里没有相通的国际航班,需要先飞北京,再飞约八小时至莫斯科国际机场,再转约十一小时国际长途车才能到达首都明斯克。
  经过一通折腾,等我坐上飞往莫斯科的国际航班时,累得已经通身是汗,腿直打颤了。这还不算完,长达八小时有余的飞机,又让我着实崩溃了一把。
  还好,再难的路程总是有头,八个多小时的航程终于结束,我恨不得要亲吻“久违”的地面了。
  俄罗斯比中国时差快五小时,飞机落地时已是当地时间晚上快零点了。我们这班飞机是今天最后一班,过关检查尤为仔细,甚至有些人还需要搜身。我当时冷汗就上来了,这要是被发现我瞒报带的钱数,会不会罚款或把我抓起来?腿都不听呼唤了,看看左边的填报台,再看看右边的机场警察,犹豫着。我的钱…
  还好,此时有一个着机场工装的老毛子大喊着什么(注:俄罗斯人身壮体健,毛发粗重所以中国人都喜欢称呼他们老毛子)。俄语,听不懂。接着就有一个看似学生,拎着行李的中国人喊道:“这边开了绿色通道,无需申报物品的,可以走这里!”我的天!刚才喊话的毛子大叔和这位大哥,你们都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呀!赶忙转换队伍跟了过去,兴奋的要死。可能太过激动,不小心行李车碰到了一个俄罗斯大妈的身上。好家伙,这有最少两百斤靠上的分量,面目有种蓝精灵中格格巫的感觉,一身衣裙很是靓丽像豹子,珠光宝气,特别是颈中的那颗大钻,晃眼。本想用英语道歉,可是人家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抬手轻松就推翻了我的行李车,扬长而去。苏联老大妈如牛,壮过小伙儿,看来不无道理。我心说:这中俄关系这么好,大妈怎么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呢?我真不是故意的~
  算了,免的节外生枝,再者我还是个孩子,哪有那么大火气和大人对着干,这人生地不熟的,最重要是论理都不知道怎么对话。收拾收拾赶紧跟上,离开了机场才是正事。
  出了莫斯科国际机场,好黑,还有点冷!傻眼了,我该去哪里找长途车呢?赶紧拿出了一本随身中俄双翻字典,蓝皮,长方形,长度只有手掌大小。出来前专门学了大概怎么查俄语字典。翻着翻着我就急了,满大街的俄语标示,我一个个查,猴年马月才能找到。这是最后一班飞机,也就意味着,那往白俄去的长途可能也是最后一趟,等我找到准确的指示牌,恐怕天都亮了。还好很多老毛子都说英语,但不知是发音问题或者其他的,始终没能找到国际长途站。
  不过好人愁自有好人帮。一位中国姐姐,看似也是学生,亲切的走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了解情况后,主动根据我的录取通知书,写了一张纸条,把要去的地址加上翻译,还给我写了几句常用的问话,防止我到了白俄也遇到类似的状况。幸亏俄语属于拼音语言,就像汉语拼音,你只要知道字母读音,凑到一起就能读出单词,甚至短语。这位姐姐快速教我几遍,随后领着我找到了距离机场约五百米的国际长途车站,告诉我该坐哪趟车。当我把要去的地址和护照递给车长,检查无误准许我上车时。转身向这位姐姐深深一礼,感谢!真的!不用再说任何客套话,因为这深深的鞠躬代表了一切。远在他乡,同根的关怀之情,无法言表。谢谢,这位好心的姐姐!由于慌乱,我甚至都没顾得上问她姓名。也没能仔细看看莫斯科的夜景。
  安置好大行李,带着随身行李,手里仍紧紧攥着那位姐姐给的纸条,赶上了这最后一趟长途车,找到位置坐下。大约凌晨一点半,缓缓向远处行去…
  路上十一个小时,真比飞机还要难熬。唯一好的就是中途会让下车透透气,真是救了我的命。这小时候很少坐汽车,曾幻想啥时候能好好坐过瘾,这次终于如愿了,以至于多年后工作了能不开车我绝不开。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车子急停,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眼睛还没适应,车内刺眼的灯光亮了。车门打开,跟着就走上两个身高约一米九,身穿迷彩服,头戴贝雷帽,双手端枪,腰挎武装带,武装带上还有手枪和手雷,足蹬长筒战靴军打扮的人。
  绝不夸张,当时我要被吓尿了,脑海中全是电影里那些:路遇悍匪、武装绑架或者更可怕的场面。活了十几年,在家也就是街上见过警察,在北京见过兵哥哥,但这架势的,第一次见。瘆的慌!这是车臣?
  万幸,看前面的人纷纷掏出护照,我知道这应该是什么检查,所以也跟着做了。到了我这里,其中一位大哥接过护照看了半天,看得我心里都发毛了,他甚至还拿起了随身军用电筒,加大光亮看了很长时间。在我紧张的心跳都要停顿时,终于,一切安好。他还了我护照,说了句话,转身走了。当时我听不懂,但是这句话中的几个词音,我深深记在脑海中。上学后我才知道,那是到了俄、白边境,这两个士兵就是白俄的边境岗哨。为啥对照我和护照那么久?因为他们对中国人脸盲,这可能是人种原因,所以需要仔细辨认特征。再者他当时对我说的那句话,大概意思就是:欢迎你,中国人!说实在的,近看老毛子确实壮的很,就是身上味道太大。
  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了白俄首都明斯克的国际长途车站。说是国际长途车站,实际也就是往返于前苏联几个国家之间,而后国际航班发达,慢慢被取消,只剩俄、白之间还在通车。车站成圆盘状,周围一圈钢缆拉接这顶盖,形状独特,可惜就是破了点儿。
  当年还有冬夏时制的要求,八月正是夏时令,与俄罗斯一致,快中国五小时。看了看表,大概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左右,我终于真正落脚在白俄的国土上。
  下了车顾不上别的,还是报平安。出站找到公用电话,插上电话卡就拨号,一直忙音,连试几次皆是如此,最后幡然醒悟,这丫的是国外!国内电话卡能用么?再者国内省市之间还有区号呢,这中国的前置号码是多少?太缺乏经验了,恐怕这些细节,老爸也没想到吧!
  没办法,只能先去学校报到。可是旁边虽有公交站牌,当我拿着那个姐姐给我写的地址,一辆辆车吃力的说着那几句询问语时,司机都是摇头加摆手。啥意思?写的不准确还是咋了?而且白俄和俄罗斯不同,基本没人说英语,问不明白。
  我记得出关时,门口那个检查的阿姨对我说了几句中文,不知道她能不能帮我。于是我又舔着脸回去,寻求帮助。可怪我天生脸盲,记中国人都不准,何况还是记老毛子,找了半天也不找到。还好抓住一个看似中国的大叔,问他。谁知一开口我们俩都笑了,原来是日本的干活。
  万幸他会英语又会俄语,我把问题向他描述,他很热心,帮我打听起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知道,原来这些公交都是往更远的地方去的,我要去的是市中心,只能打出租车才成。嗦得斯内~
  大叔最终帮我找了一辆出租,商量好价格,开去学校约五美金。后来我才知道,真心不贵,当时还害怕被这大叔或者司机坑了呢,五美金呢!哎,是我小人之心了~
  又是近一小时路程,司机倒是热情一直在和我说话。可我除了“嗯、啊、哦”的就是微笑、点头,沟通不了太累了。早知如此我就坐后面,会免除不少麻烦。没办法,都怪老爸从小教育,让尽可能坐在司机旁边,这也是一种尊重。忍着吧!我当时下定决心,赶快学好俄语,否则我这喜欢和人交流性格,却因为语言不通,太憋屈了。
  我边应付着毛子司机那不知所云的聊天,边看向车外,森林、花草,植被覆盖面积好大。出来前查找信息,说白俄植被覆盖面积能达到70%左右,且被称为万湖之国。虽然湖泊还没看到,但是这满眼绿色着实不假,看着让人舒爽。宽阔的高速,没有收费站,时速不能低于120公里/小时。像美国电影中那种洲际公路一样,笔直的看不到头,也看不到车。怪不得毛子司机一直找我说话,敢情他也是无聊所致。
  来到美院主楼门前,啊!终于,终于,到了!果然和照片上一样,整体白色调搭配淡淡青色纹路的纯欧式建筑,门前廊檐下造型柱、雕塑、阶梯等等,艺术韵味十足。只是奇怪,一个大学院校连个院子也没有,孤零零一栋楼直接大门面对主干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地各大院校都是如此,不像国内一个大范围约束,一个学校各系之间再远也都在范围之内。这里一个学校各个系分散在各地,最夸张的可能从一个系到另一个系,要走约一个多小时的公共交通。
  告别热情的毛子司机,走进大厅,就被正中的室内喷泉和雕塑吸引。远处是欧洲老式宫殿常见的双跑弧形楼梯,连接内廊,递进向上,共有三层。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也没个接待或者引路的,更没有看到咨询台,这咋办?随便看到一个年纪大的,像老师的人,拦住,拿出那张纸条和录取通知让她看。明白了!她一笑,接着就是,呜哩哇啦…
  我又郁闷了,能来个说英语的不?可能明白我的处境,这位做手势让我在这等,不知跑到哪去拉来了一个中国大哥。太好了,中国人遍地就是方便。
  我把情况重述,大哥笑了说:“这是校区,你要去宿舍才成。宿舍有管理办公室,把东西给他们,核实身份后,会给你办入住和校园引荐函,这才能来学校报到!”我的妈呀!这么麻烦!
  那位看似老师的女士又和这个大哥说了几句,这位大哥决定要亲自领着我办入住手续了。只是宿舍要坐公交大约五站地,这站与站的距离,好远~还好,这个过程有人帮助,简化的太多太多。幸福感马上爆棚。
  一直忙活到晚上八点左右,终于核实完毕,入住办好,引荐函开好,包括报到时一步步怎么做,这个大哥都交代的很清楚,甚至还给我写了出来怕忘了。太贴心了~
  送我找到房间,大哥要走,想到一个重要的事情没做,就是向家里报平安!大哥了解情况,带我到附近售卖亭先用美金换了小卢布(注:当时还未改制,1美金≈2000000小卢布,在之后半年改制后,减去了三个零),买了张五百点电话卡,花了约两个半美金,并教我此地电话用法和中国长途冠字编码。完全和国内不同,插入电话卡拨号后,听到对方声音,你想和他们对话时,电话机身上有个正方形按键,按下去才能通话,此时才开始计费,五百点卡大约能打十分钟左右,抓紧时间。交代完后就走了。
  正当我想感谢时,这位大哥突然想起什么扭过头说道:“对了,你说你要报的是动漫专业,我听说今年国家体制大调整,这个专业被废除了…”
  犹如晴天霹雳,手中的电话卡掉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泪水差点涌了出来。接下来大哥的话,我再也听不见了…
  此时我心中的华尔兹有气无力,且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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