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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一杯酒,社稷两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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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淮河湖畔的一艘游船迎风起航,天还刚蒙蒙亮,彻夜未眠的看客逐渐散去,三三两两聚成一团交谈着,脸上满是意犹未尽,远方阁楼里的侠客望着游船远去的方向暗自微笑,那之前游船里说了一夜的故事,正是他的传奇。
  游船上亮了一夜的烛光缓缓熄灭,身穿布衣的船家从宽大的船舱内走出,将一面旗帜挂在了船头的旗杆上。
  千秋阁,三个用金丝编织成的字样印在火红的旗帜上,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材料,这字样即便是在雾气缭绕的白天也熠熠生辉。
  从淮河畔起航,游船驶入了无边的大湖,一路烟雾浩渺,空中有着飞鸟低鸣,两岸大树萧瑟,秋风伴着轻微的秋雨,吹的游船两旁悬挂的灯笼前后摇晃,船舱里的人累了一夜似也睡着了,除船家偶尔出来盘坐在船头独酌两杯之外,那船舱的门帘便再也没有掀开过,到了傍晚,于天色微暗时,游船缓缓驶入了江州地界。
  大玄历二十三年,千秋阁江南分部,天字一号船驶入江州。
  掌舵人,陆七。
  大梦几千秋,今朝又何载?
  垂落的船帘哗地一下掀起,一白衣长袍的青年走出来揉了揉睡眼,嘴中念了一句。
  船头独酌的船家闻话放下了手中的杯盏,转身向青年微笑示意。
  青年回之一笑,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远方。
  游船分开涌来的波涛,驶入了一条岔路,远方的人声逐渐地鼎沸了起来,微暗的夜色也更加深沉了下去。
  青年便是陆七,他立在船头望着两岸上的烟火面露微笑,在无人的大湖中行了一天,他也觉得有些厌烦。
  身穿布衣的船家默默点亮了船舱两旁的灯笼,他的嘴角还粘着酒渍,脸上满是微醺。
  都说江南好,鱼米水乡也甚是繁华。
  游船缓缓穿过一道横亘两岸的桥梁,靠近了诺大的江州城关,守城的卫士看了一眼游船上火红的旗帜后便打开了城门,向着船头的陆七挥手示意。
  陆七也点头回敬,气度翩翩,游船随后穿过护城河,驶入了城内。
  进入内城,两岸的商铺灯火通明,照的游船也闪闪发亮,游船行至离岸不远处,陆七微笑着掀开船帘走进了宽阔的船舱,游船随即缓缓靠岸,船家系好绳索,从船舱内拿出了几块上好的红木板在岸边铺出了一条路。
  岸边的人群见这突然停靠的游船有些诧异,但见那迎风飘扬的旗帜上镌刻的字样,便俱都面露欣喜,左右招呼着靠近船舱。
  千秋阁游船的意义,可非同一般。
  人群渐渐挤满了岸边,千秋阁到来的消息还在江州不断扩散,月亮爬上了枝头,两岸的喧闹渐渐止歇,每个人都睁着明亮的眼瞳期待着。
  远处缓缓抬来了一座官轿,也于游船不远处放定,轿子上掀开了一角帘子,露出了半张白皙的俏脸,一看便是某个大官的千金。
  还有马蹄声低声嘶鸣后戛然而止,也有背负着长剑的侠客来到了这里,宽厚的手掌中握着一个酒囊。
  轻拂而来的秋风也带起了暖意,人们的呼吸声渐渐均匀,一切都变得祥和宁静。
  蓦然间,身穿布衣的船家拿起了一面铜锣哗地一声敲响,船舱的帘子掀开,陆七走出了船舱,那散落的头发被髻子盘起,一身白袍在风中鼓动着,面上的笑容在灯笼的红光下显得甚是温暖。
  他是这天字一号船的掌舵人。
  负责讲故事!
  讲快意恩仇的江湖,讲家国朝堂的大事,讲隐秘的侠士,讲高超的武功……
  千秋阁,是说书堂,也是传武馆。
  普通人的平凡理想,深闺中期盼的儿女情长,武馆里学不到的武功,一夜之间,便是一场了悟的大梦。
  千秋阁,遍布了大玄王朝,无人知其来历,只因其传道授业,故所到之处深受百姓喜爱。
  这之中分楼阁,分山寺,分游船,楼阁山寺固定于一处,在大城名山之中,每半月一开,游船则行遍天下,在每处地方停留一夜,满船的灯火向全天下传播着希望。
  游船的掌舵人,也称讲师。
  岸边的人们齐刷刷地看向立在船头的陆七,满目期待。
  一夜大梦,不知这年轻的掌舵人又能传授几何?
  衣袍猎猎的陆七环视着四周的人群,笑容满是暖意,气度自是飘然若仙。
  他缓缓作揖,起身站直,微笑开口:“千秋阁天字一号船到访江州,叨扰之处,望大家海涵。”
  顿了顿,陆七继续道:“我是掌舵人,陆七。”
  话落,岸边的人们一致地鼓起了掌。
  大玄王朝以礼为先,掌舵人年轻有为,又懂礼数,自然能博得大家的好感。
  
  “敢问讲师,今日是什么题目?”
  人群里,有性格爽朗的汉子率先发问。
  “哈哈,别急。”陆七也报以笑容,随即一挥手,先前敲完锣鼓的船家搬来了一套桌案放至他的身前,陆七伸手拿起桌上的案板,笑容收起,脸上有那么几分说书人的气势。
  “江湖一杯酒,社稷两碗茶!”
  “我们今日先来讲,一个剑客的故事……”
  案板猛地一拍,咚的一声响彻岸边。
  大梦无痕,两岸灯火闪烁,人群入梦,一个纷乱的世界就此展开。
  ……
  “没想到这次来江州城的掌舵人竟然这么年轻。”
  城中央的一座高塔之上,两个中年人坐在阁楼里喝着清酒,目光眺望向人头攒动的岸边。
  “而且还是天字一号船。”靠在左侧一人穿着宽大的黑色便服,身体在无形之中散发着气势。
  右侧一人点了点头,身材壮硕,脖颈之上刻着狰狞的野兽花纹,他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说道:“看来来历不简单啊。不过这游船向来只留一夜,也不会影响我们。”
  “千秋阁行事素来有规有矩,一夜传道,向来从不插手其他事物。”身穿黑色便服的中年人接话后顿了片刻,转头问道,“事情进展如何?”
  身材壮硕的中年人没有立刻接话,他站起身来走至阁楼边,双手搭在墙壁上,目光落向楼外,塔下诺大的江州城尽收眼底。
  一些百姓聚集在了岸边,沉浸在千秋阁传道的大梦中,一片安静祥和,而在城中心的几处汇聚着大量百姓的繁华地带,此刻却正有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向着半空溢出。
  “等过了今晚,就可以开始了。”
  身材壮硕的中年人脖颈处的花纹在这一刻似是活了过来,压抑的咆哮声自那花纹处传开,阁楼里的空气莫名地多了几分妖异。
  “嗯,保险起见,还是等千秋阁的人走了再说。”
  身穿便服的中年人坐在桌前纹丝未动,点头说了一句,随即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那原本漆黑的眼瞳里更是深不见底。
  天上的明月在这幽深的夜里照亮着整个江州城,与陆七所在热闹的岸边不同,这城中的月里慢慢地攀上了一抹红色。
  ……
  “是千秋阁来传道么。”
  离岸边不远的一座客栈里,睡眼朦胧的玄音推开窗户,望向岸边。
  一身火红的长裙在她身上显得极为婀娜,她揉了揉迷蒙的双眼,那散落开来的乌黑长发布满了窗头。
  赶了几天的路,她才终于来到了这江州城,本以为能好好睡上一觉,却没过多久又被客栈里的喧闹声吵醒。
  而那其中听的最多的,便是“千秋阁”三字。
  “也难得遇上,去看看。”
  玄音望着那岸边散发着火红光芒的游船,走下床来,拿出一把木梳将长发梳起,行至门口,随手拿起桌上一柄流光的佩剑,推门而去。
  那乌黑长发上的青色发带随大门涌来的风在空中飘扬着,留下了点点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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