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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翡翠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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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江入泸州的这一段峡谷山势险峻,船上众人虽然极目眺望,仍然无法看清山上到底是什么人在作怪,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紫金色宽袍的中年男子飞身跳上一艘大船的桅顶,朗声高喊道:“何方高人在此拦路,还请现身一叙!”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是贼,只为钱财,尔等若是弃船而去,我等自不必再多多打扰,可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要怪我等不讲情面了!”,远远地,高山顶上飘下来一个颇为粗狂的声音,其声音之大,在两岸峡谷中回荡不绝,振聋发聩,船上不少兵丁都是面色一变。
  “哼!真是好大的口气,我船上这面旗帜你等可是认得?”,桅顶上那位中年男子似乎并不为这声音所动,依然淡定自若的说道。
  听到这话,山顶上似乎有人头涌动,不一会儿那个粗狂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就是晋州武定侯府的船么!大爷还就告诉你,我等还真没有将一个小小的武定侯放在眼里,干脆点,到底弃不弃船,给个痛快话吧!”
  桅顶那位男子没想到,抬出武定侯爷的名头,山上的强人竟然还不买账,一时间又是愤怒又是有些犹豫,此处地形实在对他们不利,若是真打起来他们可捞不到好,可是船上的东西又十分的重要,不仅关押着一批重要的犯人,还有不少地方权贵送给武定侯的礼物,这可都是武定侯爷指明要的,他怎么敢有丝毫的懈怠!
  就在他迟疑不定的时候,山顶上一阵大响,“嗖”的一下,一块巨石直奔他这艘大船飞来,看这势头,足有万钧之力,可不是他能挡住的,索性一咬牙,又飞身落到旁边一艘船上去了,可怜这艘船上的兵丁和船夫,以及那一箱箱的金银财宝,随着巨石的落下,再次崩裂掉入水中,后面船上的人看到这一幕,腿肚子都吓得转筋了。
  “哈哈哈!痛快啊!来来来,都上手,把这些欺压百姓的狗奴才都砸进江里去!”,那道粗狂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看样子要一起动手了。
  船上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都是一样,透着恐惧,面对这种从天而降的打击,没有谁会全身而退的,没看见他们当中管事的那位都落荒而逃了么!
  “快跳吧!保命要紧!”,也不知船上哪个喊了这么一嗓子,就见船上的人“扑通扑通”下起了饺子,原本还算平稳的江面顿时人头滚滚,数也数不清,那些不会水的可就惨了,扑腾几下就沉入了江中,再无身影,而剩下的那些全都恐惧的挣扎着,往岸边游去。
  等到这些人全都上岸喘息的时候,这些船早已经顺着水流慢慢的走远了,山上那道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还算你们识相!这次本大爷就饶了你们这些狗奴才,记住本大爷的名号,翡翠山上翡翠寨,李翡翠是也!”
  岸边正在拨弄衣服的那位中年男子,咬着牙面色铁青的说道:“好小子!本官可是记住你了,若有一天栽在本官的手里,不扒了你一层皮,我就不叫刘慑鬼!”,他转头看着好似落汤鸡一般窘迫的众人,犹如照见了自己的形象一般,更加的火冒三丈,“一群废物!朝廷天天供你们好吃好喝,临到匪贼劫道,却一个个的只顾着自己保命,要你们这群饭桶还有何用!”
  他站在那颐指气使的骂了半天,才把自己心中这团窝火撒的差不多,正要歇息一下,一个不开眼的副官凑了过来,“大人,下官,下官刚才接到属下禀告,说后面船上有囚犯跳江,逃了一个...”,还没等他说完,一个大耳刮子就抡了过来,把这位副官扇的原地转了三圈才悠悠停止。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蠢货!船都没了,还管那些囚犯干啥!”,刘慑鬼目瞪着眼前这一众属下,直到每个人都唯唯诺诺的低下头,这才说到:“你们要是还想把脖子上这颗肉球保住,就把我下面说的每一个字给我记住了!这次我们出发,先有囚犯染病,传染给了看押犯人的兵士,耽误了些时日,后又遇到了暴风雨,在江上把那些装有犯人还有一些宝物的船给掀翻了!这样即使照样交不了差,不过命总是可以保住的!你们听清楚了没有!”,这位刘慑鬼就是有些机灵,才被武定侯派来执行这次任务的,没成想,这股子机灵劲这会儿倒是发挥出来了。
  那位被扇的晕晕乎乎的副官又说道:“可是大人,这劫匪...”,没等他说完,刘慑鬼一脚把他踹进了江里,“你这个榆木疙瘩!没听见我说的嘛!这哪有什么劫匪,是暴风雨把船掀翻的,你们这次听清楚了?”,他再次转头看向一脸吃惊的属下。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是大风还有大雨,好大的雨,好大的水,哦咳咳!不过,大人,我要说的是,那些劫匪,啊不!是囚犯,囚犯都已经死了啊!都死了!”,被踹进江里那位副官这次一边扑腾一边抢着回答,生怕再次惹得大人生怒。
  “嗯?怎么回事?去,过来几个人,把他给拉上来!”,刘慑鬼一听这话,觉得事情似乎还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等到副官上了岸,他赶忙走了过去,“快说,那些囚犯怎么会死了呢?”
  “是这样的,大人,您出发前不是曾经告诉过我,如果碰到有人想要解救他们这些囚犯,就把他们立刻处死的么?”,副官一边小心的观察刘慑鬼的面色,一边小心翼翼的回道。
  “哦!不错,确实有这么回事!本官想起来了,当时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那这么说,那些囚犯你都给弄死了?”,刘慑鬼眯着眼睛,开始琢磨起来。
  “是的大人,我在后边一看前面有人截船,还以为是想要救他们的,就让小的们给他们来了一个痛快!刚处理好,咱们这不就跳江了么...”,副官说道后面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难道山上那些人,不是冲着那些宝物去的?斯~这下可有些麻烦了,嗯,你干的不错,有前途,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啊!”,刘慑鬼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惊色一闪而过,不过他并没有流露出来,转而开始夸奖起自己的副官来,副官自然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这边刘慑鬼忙着安排一众后续事宜,那边早已顺江而下的一艘大船尾部,忽然有一个小脑袋冒出了水面,仔细看去,依稀是苏梵星的样子。
  原来在船舱的囚笼中,苏梵星的父母和对面同样被关在笼中的长辈已经秘密商量好了,要在看守的兵士出去吃饭换班的空隙,利用船舱的舷窗逃脱,舷窗太窄,只够孩子逃生,为了家族的香火不断,苏梵星的父亲不惜一切也要努力一把。
  他们先是让孩子撒尿将一件长衫浸湿,然后将长衫団成绳状,穿过舷窗的木栅栏,再将两头并在一起使劲的拧,利用绳子的绞合力将舷窗上的木栅栏搅碎,再将孩子托到舷窗口,助他们一臂之力,苏梵星虽然很舍不得自己的父母,但是在他们严厉的催促下也只好含泪跳入了外面的江水之中。
  而对面的那一家也几乎同时做完了这一切,也恰好此时,换班进来的守卫发现了这一情况,才赶紧出去报警,从而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至于苏梵星能够逃脱兵丁的搜捕,还是因为他的运气着实不错,跳入江水中后,他不慎呛了口水,不能憋气下潜,正在心急如焚时,船上又传来了守卫的警报声,他不管不顾竟然顺手抓住了船尾一截用来挂货用的破旧缆绳,他顿时心生希望,靠着这半截缆绳坠在船后一动不动。
  那些从船上一跃而下的兵丁,一下水全都冲着大船的四周摸去,没有谁会特意关注船尾的,按照他们计算的脚程,即使会水的孩子也不可能比他们游得还快,果然不一会儿就抓到了一个,而苏梵星听到他们的喊声,更加的屏气凝神,小心翼翼了。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苏梵星尽管没有亲眼看见,但也大概了解了,一伙早就埋伏在这的匪徒,袭击了这些官衙的差役,那么岂不是说,自己还有一众亲人全都得救了吗!想到这里,苏梵星不由得更是感激起漫天的神佛来,好人还是有好报的啊!
  正在苏梵星泡在水中,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拜神拜佛的时候,就听得船上“铛铛”直响,一柄柄飞爪百炼索就被抛到了船上,紧紧抓着桅杆或者船帮的位置,岸上呼啦啦来了一群群身着兽衣的粗壮汉子,他们“嘿呦嘿呦”的使劲拽着,将大船慢慢的靠向了自己这边。
  苏梵星顺着大船也慢慢的浮到了岸边,他不在意这些粗壮的汉子,连滚带爬的来到船边,就想跑到上面去,将大家伙得救的好消息告诉他们,不过他并没有如意,一个生的五大三粗的壮汉一兜手就把他给捞了起来,夹在了咯吱窝下面,扯着嗓子哈哈大笑:“没想到这江里除了王八鱼虾,还产这么水灵的嫩崽呢啊!哈哈哈!”,旁边听得众人也是跟着一阵哄堂大笑。
  “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见爹娘!我要见爹娘!”,苏梵星自是不肯就范,奋力的挣扎起来,可是显然他高看了自己的力气,也小瞧了这壮汉的力气,反而被夹得更紧了几分,呼吸都费力了起来,再也喊不出声了。
  “小七,不得如此!这孩子被你这么一弄,伤了心肺可不好!”,就在大家看笑话的时候,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音,大家伙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变得恭敬许多,夹着苏梵星的壮汉也不再玩笑,而是听话的将苏梵星放了下来。
  苏梵星此时哪里还有别的心思,他只想尽快见到自己的父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小七刚把他放到地上,他就头也不回的往船上跑去,但是等他费力地爬上船,进入船舱的那一刻,他充满欣喜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眼中的世界忽然就失去了光彩,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牢房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熟悉的身影,他的族叔,他的二姨,还有已经年近古稀的三爷爷,他们的身上被刀剑枪戟戳砍的血肉模糊,不忍直视,刺鼻的血腥味,让苏梵星一颗心直坠到谷底,但他仍存着一丝希望,他木然的挪动脚步,似乎连脚也不是自己的了。
  终于,他看到了,但是,这一刻,他宁愿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的父母眼神空洞的望着旁边的舷窗,虽然身中数刀,但是他们的脸上仍有一丝掩藏不住的笑意,永远留在了那里。
  “爹!娘!我...”,苏梵星的双眼一下子被泪水模糊,他想要喊出声,但是他的心就像被一柄铁锤狠狠砸中一般摔在了地上,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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