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层会议

　　此时世纪倾城所在办公楼的会议室内，气氛一片压抑。公司高层正围坐在会议室里召开例会。
　　“那么，会议正式开始吧。李总，你先汇报下公司最近总体的营收情况吧。”
　　说话的是苏强，微胖，肚子明显的隆起，如果不说他是苏琴小一岁的弟弟，别人绝对看不出他才20出头。
　　他坐在主座上，背部往高背的老板椅上一靠，十分放松地说道。
　　被点名的李总从文件夹掏出一叠资料，清了清嗓子，汇报道：
　　“经统计，世纪倾城第二季度总净营收为人民币1.078亿元，较上季度增长10%，其中主要收入为广告收入，占40%。”
　　“第二季度总净支出1.5亿元，较上季度增长7.5%，其中主要支出为版权费用，以及内部费用。”
　　......
　　苏强听到营收增长时，显得喜出望外，公司在自己的领导下还是往好的方面发展了嘛。
　　但是听到支出时，不禁皱了下眉头，公司目前的一个主要问题就是支出高居不下，总体仍处于亏损状态。
　　“好的。老孙，你说说目前公司的广告收入吧。”
　　“是，苏总！”老孙和他身边的其他领导对了下眼神，应声道。
　　孙越彬是苏强出任总经理后从外面请来的职业经理人，担任新成立的广告部门的部门长。
　　“目前公司广告业务从无到有，已经成功洽谈成功100多家广告商，广告已定好时间表分批下放；第二季度广告收入四千三百万元，预计第三季度可突破六千万元......”
　　“砰！”
　　坐对面的苏琴大力一拍桌子站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自从你们接入了什么鬼的广告业务，严重影响了平台的用户体验！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招牌都快被砸烂了！而且你看你们接的是什么乱七八糟广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零食？有没经过仔细调查具体的品质？万一读者由于相信我们结果吃进了医院谁负责？”苏琴一口气数落了一大串，缓了一口气。
　　“还有治风湿关节炎的药品，夸大其词，网上更是数落一大片！”
　　“还有更离谱的，这什么好易康脉冲治疗仪，这种只存在于上个年代电视广告的产品都好意思接？”
　　孙越彬示意打断了苏琴的话语：“琴总，稍安勿躁，且等我慢慢解释。”
　　“首先呢，行业里广告变现一直是主要的收入手段之一，我们也要吃饭的嘛，我们没理由为了做圣人就把自己赚钱的手段放弃。至于用户体验嘛......读者习惯要培养的嘛，刚开始肯定要一段时间适应的。过一阵子就好了。”
　　“至于广告内容嘛，当然是经过调查的，虽然广告商为了广告效果，的确稍微有那么点夸大其词，这也是正常现象嘛，谁做广告不用点修辞手法呢？”
　　“至于品质风险这一环，的确可能有那么点，因为我们平台还不算大，大牌的厂商暂时还未洽谈成功。但我保证，用户吃了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你真是为了盈利无所不用其极，你的良心呢？”苏琴听后柳眉一挑,愤怒异常。
　　苏强皱了下眉头，这的确是要考虑风险。
　　苏强打断了他们的争论，说道：“好的，我大致了解了。孙总，广告品质把关再严格一点。恩，但要以利润优先为原则！那郑总，你再详细说说内部的支出情况吧。”
　　“是！”
　　只见一50多岁，有点沉稳的男子站起来。
　　其实郑井并不是原来公司的财务总监，他是跟随苏强从集团空降下来的。
　　至于原来的财务总监？当然是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公司内部日常支出主要有场地租金费用，日常办公消耗品以及员工薪酬费用。其中员工薪酬占最大比例，为总支出的52%，其中技术部门占总薪酬比例62%......”
　　苏强听到这个数字眉头一皱，环视一周，问道：“这比例明显太高了，大家有什么解决方案没？”
　　“我想我可以提个建议。”此时坐在苏强右侧的一名瘦高的男子说道。
　　那男子颧骨高高凸起，两腮无肉，嘴角带颗痣。最令人讨厌的是他那双“隼眼”，给他盯一眼仿佛就能看穿你隐藏在心底的所有秘密。
　　那也是从集团空降下来的人力总监，蔡垣。
　　“请讲，老蔡。”苏强点了点头，示意蔡垣继续。
　　“公司目前内部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员结构臃肿不堪，职责不分明，造成薪酬支出过多。解决这问题的有三个步骤。”
　　“第一，延长工时，缩减任务指标完成时限。”
　　“第二，降薪减少福利。”
　　“第三，合并职能，精简人员。”
　　“上面三个步骤中，第一第二步是为第三步铺垫的，目前已经试运行了，效果还不错。而第三个则是为了从根本上解决公司薪酬支出过多的问题。”他扫了在座的一眼。
　　“目前经过一段时间暗中考察，建议淘汰以下人员......”
　　说完，他给在座的每人传递了一份名单。
　　苏琴从头往下浏览名单，看得很仔细，名单和人的模样在脑海里都能一一对应上。
　　都是她熟悉的人，换句话说，都是她手下的人！
　　她看到后面，肩膀开始颤抖，刘海遮挡着的洁白额角隐约有青筋凸起。
　　“荒唐！”
　　她再次大力拍打桌面，愤怒地说道：“考察依据从何而来！这些员工都是一开始就跟随公司出生入死的员工！”
　　坐在苏琴旁边的是刘建锋，平时开会没轮到他汇报时，他一向是沉默少语的，但今次他也忍无可忍了，迅速地站起来，连身后的椅子都被站起来的反作用力推倒了。
　　“可笑，一下子砍掉技术部三分之二的人，真的以为平台升级不需要人手？日常不需要人维护了？遇到紧急情况谁来处理？”
　　蔡垣先是用他那双讨厌的“隼眼”看了眼苏琴，说道：“考核标准自然是从集团的成功经验总结出来的。至于怎么考核的......琴总你不是人力资源出身，估计也看不懂。”
　　“当然，我也不是空口污蔑好人，郝经理......”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苏琴一侧的郝祝。
　　“是！”被点到名的郝祝连忙恭敬地站起，弯着腰递上了一份资料。
　　本来郝祝是没资格参加这次会议的，但会前蔡垣亲自点名他过来参会，这可把他乐坏了，顿时感觉自己即将被重用！
　　苏琴和刘建锋立马扭头瞪向郝祝。此时的郝祝非但没有了平时对待苏琴的恭敬，反而仗着有蔡垣撑腰，狠狠地瞪了回去，朝着蔡垣深深地弯下了腰！
　　蔡垣接过了资料，确认了一下，就抛给苏琴。
　　“肖遥，无故连续旷工3天，目无公司纪律，这种人不配根本不配呆在世纪倾城！”
　　“张俊诚，经核查上季度总共提交代码5492行，有效代码却只有894行。其他不是故意重复粘贴，就是设计冗余。怀疑该员工技术水平低下，或者企图通过不正当手段窃取公司利益——当然，这也是贵技术部一名真心愿意为公司服务的员工透露的，至于姓名，为保障该优秀员工的安全，在这我就不便透露了......”
　　“......”
　　说完，他才看向刘剑锋，冷笑道：“其实上面的人只不过是虾兵蟹将，对公司造成的损失都不大，说到最大的，恐怕就是你刘剑锋刘总吧？”
　　“那就劳烦你蔡总一一指点出来了！”刘剑锋也冷笑以对。
　　“你刘总初期为公司立下汗马之劳这点不可否认，但近一年来你带领的团队毫无建树，用户体验跟不上时代，这样怎么能在众多强大的竞争对手中生存下来？”
　　“笑话！我们公司的平台在你们来之前已经是网络文学界用户体验一流的了！”刘建锋愤愤不平道：“而且你看看你们提的是什么滑稽的功能？AR阅读？这个对提升阅读体验完全不沾边！还有，自动创作？业界底层技术根本达不到这个要求，哪怕是学术界也只能自动生成不连贯的简单故事！还有文字自动成像？你以为电影公司每部片花大价钱做特效是白花的，想仅仅依靠计算机程序就能顶别人天价的特效花费？”
　　刘剑锋的回答好像正中蔡垣下怀，他轻蔑地说道：“公司花了年薪百万请你刘总来难道是养闲人？如果连这点创新都做不到......”他看向苏强说道：“我建议苏总另请适合的人选！”
　　“你......你摆明是故意找茬的!好吧，好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说完他连其他人也不多看一眼，转身就离开了会议室，连带来的文件夹都不带走了。
　　看着刘剑锋夺门而出，苏琴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平静看向苏强左侧一老人，说道：“邓老，您是集团的老一辈员工了，当初跟着董事长一起打天下才有了如今的世纪集团，今次董事长特意请求您下来世纪倾城来辅助苏强，我想是因为您是个公正和有远见的老前辈！”她顿了顿，尽量保持理智地问道：“您说，如果一个将军刚得到胜利就想过河拆桥，那以后还有士兵愿意死心塌地跟随他吗？”
　　“这......”
　　邓老是个年过6旬的公司老人了，是会议室当中表情最和蔼的人。
　　当初跟随苏志伟一起打天下，艰苦创业20年，哪怕当时公司最困难，濒临破产是时候，也没有选择离开。最终才一步一步创立了如今的世纪集团。
　　凭他的眼光和经验当然能看出蔡垣的做法有点太激进了，从长远来看是对公司十分不利。但他明年马上就要退休了，当时对董事长的任命心里是十二分的不情愿的，他可不想在他将要退休的时候还卷入这么复杂的争斗中。
　　在商场浮浮沉沉几十年，各种腥风血雨，高明和幼稚的做法他都见得多了。经历地多了自然累了，如今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壮志。
　　由于早年只顾着打拼，结婚较晚，平时也大部分时间都奉献给了公司，对家人亏欠太多了。最近他儿媳妇刚给他儿子生了个大胖儿子，他正想用自己这几十年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财富，给自己家人一个舒舒服服的条件，享受一下含饴弄孙的平静晚年呢！
　　此时苏强伸手打断了苏琴的话：“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想要从根本上解决公司支出的问题，必须用重典。你说是吧，邓老？”
　　他转向邓老，反问道。
　　邓老经过一阵内心激烈的权衡，犹犹豫豫地说道：“道理是这样......”
　　“既然这样，就不打扰各位了！还有，苏强......”她面向苏强，平静地说道：“小心玩火自焚！”
　　苏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文件，起身走出会议室。神情异常平静。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但如果希望都破灭了，失望也毫无意义了吧......
　　苏强目送苏琴离开，心里一阵冷笑。
　　哼！虽然你是我姐，但别以为公司少了你就玩不转了，看这样还赶不走你！
　　“那么继续吧。郝经理，麻烦关一下门。”
　　郝祝听到苏强的吩咐，屁颠屁颠地跑去把会议室门关上。
　　“苏总，琴总也是小女孩心性，哪里见过商场的残酷！不过好在今次苏总来了，才避免公司经营地像小孩子玩泥沙一样！在苏总领导下今后公司一定屡创佳绩！”
　　孙越彬是个典型的笑面虎，知道苏强占了上风，立马大大地拍了个马屁。
　　“哈哈，当然！”苏强听到后心里异常舒服。
　　“嗯......虽然裁员势在必行，但根据劳动法，赔偿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他看向蔡垣，苦恼道。
　　蔡垣却信心十足地说道：“我有办法可以减少或者完全避免这方面的开销，只要这样......”
　　另一边苏琴平静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狠狠地关上了大门，连门外办公桌挨着苏琴办公室的小瑶都吓了一跳。
　　她依旧抱膝窝在沙发一角，原来穿在脚上的平底高跟都被甩到了很远。
　　“一群目光短浅的小人，只顾着眼前的利益！”
　　深深的失望在苏琴心底涌现，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想找个肩膀靠着，诉说自己心底的苦楚，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人。
　　“肖遥，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三天了？是不是那天我不该说那些话......”
　　“你知道吗，你要被赶走了，连我一直坚持的东西也要被抢走了......”
　　说完，她怀着渺小的希望拿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