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衙役一边绑绳子一边鄙弃的说：“我道是你柳随水跑到哪里去了，原来来这井县和小偷们混在一起了，老实回去吧！”
　　柳随水挣扎了几下，“你们是谁？这是为什么？”
　　另一个衙役冷笑说：“你说我们是谁？除了我们暮明州，谁还知道你的破事？我们两个人到井县甘泉镇衙门办公事，没想到遇到你这个臭名昭著的孩子，顺便就将你抓了。”
　　柳随水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走后，伯父伯母已经报案了。
　　第二天，天空阴霾依旧，但是已经停止下雪了。柳随水考虑宋先生十几年前是逃犯，自己不能向衙役提到他；而黑曜石，看来是不能带给吴阿姨了，心中愁苦。那两个暮明州衙役押着柳随水从井县甘泉镇出发，前往暮明州。
　　到了伯父伯母家，衙役和伯父伯母商量，暂时将柳随水关进了一个铁笼子里，和同历犬在一起。那同历鸟却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家而兴奋，经常和同历犬互相玩耍。柳随水身上携带的给宋先生买的黑曜石则被拿走，邺绿彩将这石头挂在了自己脖子上。关于那个玉牌，他俩听说是石头的，不值钱，就没有拿走，依旧被柳随水贴身珍藏。
　　天气渐冷，心意亦是冷如冰。但那同历犬似乎懂得，每天总是逗主人开心，一会儿用舌头舔主人的手心，一会儿在主人身边蹭来蹭去。有时把爪子搭在主人肩膀上，夜晚睡觉时互相温暖。看着同历犬乐观的表情，柳随水也感到心头的温暖。回家第三天夜里，出事了。
　　身体劳累。真的想得到自由之身，积愤满怀，无处排解。柳随水喜欢看民间戏曲，看过很多的酣畅淋漓的控诉戏，于是他内心闪现出了一个想象的舞台。
　　他想象着一个蓝脸的判官坐在高堂，想象敌视他的人坐在左边，左边还有一个代表恶势力的白脸，右边是自己和黑脸的正义的代言官。
　　对唱着激情澎湃的唱词
　　……
　　柳随水一边想象着“舞台”上各个人的动作姿态，口中不自觉的轻声唱了起来自己编造的唱词，自己竟然被自己所感动。
　　不知不觉睡着了，天空开始默默无闻的飘下如梦幻般的雪花。
　　睡到半夜被冻醒，柳随水再无睡意，直视这黑暗世界。忽然，同历犬站了起来，柳随水这才感觉似乎有声音轻微响动，其父邺青山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走到院子里，站在了那，向关押着儿子的铁笼看。柳随水把同历犬按到地上，佯装睡着，一动不动，邺青山看了一会儿就走向大门。轻轻的开了门，轻轻的走了出去。
　　柳随水见伯父伯母卧室里并没有点灯，也没有声息。疑惑中不知道伯父背着伯母和自己出去做什么。显然其伯父隐瞒着什么。
　　柳随水命令同历犬今夜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叫出声音，那狗训练有素，当然会服从的。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大门被打开了，默默走进了个黑影。那黑影先是走进了贮藏室，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走向了伯父伯母的卧室。尽管没有光线，柳随水看那黑影不像是自己的伯父，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忽然，伯母卧室里的灯被点燃，紧接着响起了伯母尖锐的叫声。只听的那黑影人低声呵斥：“不许喊叫！”，随即传来了屋子里两人争斗的声音。伯母还是喊了几声“救命”。那黑影人仍在说：“不许喊叫，你这个死婆子，你丈夫偷我的马，我就来你们家……”柳随水感到事情严重，可惜自己被关在笼子里，想出也出不去，于是大喊：“有坏人！”，同历犬也狂吠了起来。
　　话音刚落，又一个黑影从大门冲了进来，柳随水看身影像自己的伯父。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样东西闯进了卧室里。
　　“原来是你这个混账！”这是伯父愤怒的声音。
　　随即传出了一声“啊”的惨叫，接着是微弱的声音：“你才是混蛋……竟然杀我……”
　　柳随水瞬间感觉如冷水浇头，不觉打了个寒颤，死人了！
　　只见卧室里的灯被吹灭，传来了伯父的声音：
　　“这个混蛋，居然给老子玩阴的！”
　　“你杀……杀了人了……怎么办啊……”邺绿彩声音明显颤抖似乎带着哭腔。
　　两人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后，邺青山出了卧室，告诉柳随水一字不可泄露！邺青山从旁边拿起锄头开始在院子里挖坑，一会儿邺绿彩也衣衫不整的出来了，一块挖坑。
　　柳随水看得出这是打算把那死者埋在院子里，除了一盏点燃的灯，黑漆漆一片混沌，不由得一阵阵的恐惧袭来。怎么办？他开动大脑思索各种可能及对付办法。他一边思考，一边手放在头上安抚同历犬，不让它发出任何声音了。
　　将近一个时辰，邺青山夫妇才挖出一大坑，柳随水目测这坑大的能容纳两人。邺青山夫妇把死者吃力的从屋子里抬出来，正欲把死者投入坑中，忽见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
　　邺青山夫妇吓一跳，那两陌生人也吓一跳！柳随水大惊：糟糕！伯父忘记了关上大门，被人发现了。
　　那门口两陌生人跑过来就着灯光细看邺青山夫妇抬着的死者，惊叹果然是他！死者身体已经冰凉僵硬。
　　邺青山站战兢兢，已经魂不守舍了，放下尸体，跪在地上，邺绿彩也抽泣着跪下了：“贵人行行好，千万别报官啊……我也是迫不得已，他是个坏人啊。如果被人发现，我们两口子就活不成了……高抬贵手吧……”两人连连磕头。
　　那二个陌生人将夫妻带到卧室里，看到了一地鲜血的第一现场。这时邺青山也看清了对方,两个陌生人，一个白胖子，一个黑瘦子。那白胖子满眼冷光，“混账东西！胆大包天了，竟然杀了我们的朋友，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说罢就一脚把邺青山踹到了地上，黑瘦子则将哭着的邺绿彩推倒在地。
　　邺青山疼的皱眉，为了保命，只能说出实情了，开始讲述其前因后果：
　　死者叫刘泪，是邻村的村民。这刘泪原来不叫刘泪，而叫刘一手，就是他做事之时最后总得留下一手，防止出事。后来成了坏人，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但是很奇怪的是做完坏事之后都要为被害人流泪，因此改名为刘泪。
　　五天前，我和刘泪在附近的道观里偶然听到了一个妇人的惊人言辞。那妇人一看就知道是富裕人家，跪在三霄娘娘前的蒲团上，手持三束香，念念有词，说感谢上天让他们得到雪玉，他们一家一定会珍惜，雪玉来之不易这样的话。
　　我二人听了后非常兴奋，那雪玉可是无价之宝，据说价值连城。雪玉在江湖之中早已消失百年了，近一年来才有雪玉重新出现的消息。那妇人离开回家之时，我二人就在后面跟踪，知道了她家的住处——就在木村西南的邻村里。
　　那白胖子和黑瘦子听邺青山讲到雪玉之时也禁不住身体一震，专注的侧耳倾听。
　　我和刘泪二人回家之后弄了小菜，开了好酒，畅饮畅谈。决定去偷盗了这无价之宝，然后像秋色一样平分，远走他乡，享一世那繁华富贵。约定好五天之后的深夜里，我去找刘泪，刘泪家门不上锁，然后和他一起去邻村偷盗雪玉。我们定下规矩：绝不能私自行动，不能一人贪吃了。如若违背规矩，死了也活该。
　　今天就是约定的五天之后。夜里，我按照约定背着妻子去找刘泪，到了他家，竟然发现门上上着大锁。这厮违背约定！我上前轻敲大门，毫无反应。我又见雪地上一串脚印从大门出来延伸向大道。肯定是！这小子违背约定，自己去吃独食了！我十分愤怒。就用原本打算偷盗时用的刀子破坏了锁子，进到院子里见到一匹马在马厩里。我一是想着牵走他的马作为对我的补偿，二是想那厮估计走不远，想骑着这马去追他，于是解了绳子打算牵走。
　　谁知这马不知是何方所产之物种，刚烈倔强，根本就不听话，我本来不善御马，此时连马鞍都套不上去。
　　我忙了一会儿也牵不动，于是就打算以后再说。出了刘泪家的大门，惊奇的发现，大门外有一串新的脚印从远处过来，停顿了一下，就沿着我来时的路线延伸向我家，看脚印的方向确实如此。
　　我疑惑不解，就跟着这脚印走，一直脚印到了我家门口。这时，听到了妻子“救命”的微弱声音和儿子喊出来的“有坏人”的声音，我把刀握在手心里冲了进来，一进卧室就看到刘泪衣衫不整的双手掐着我媳妇的脖子按在地上……
　　于是我就捅了一刀，他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