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这不是一个游戏

　　“哎，你们说，”难得安静下来的维克，突然轻声问：“我们最后，有谁能在赛塔德留下来？现实觉醒好遥远啊！在这个世界我只剩3个多月，感觉没什么希望了……”
　　他又大又圆的脸满是迷茫，张开手掌探向科帕山脉下无尽的大地和森林，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握紧的手指间却空空如也。
　　他低低叹息着，声调沉郁苦闷：“这么美丽的世界！真的，不想离开啊……”
　　所有人都不说话。空气仿佛凝固，阳光中的轻风带来冷冷寒意。
　　半晌，肯尼凝重的声音划破了沉寂：“我还有3个月，莉亚4个月。艾里斯，你呢？”
　　“4个月。”
　　“特瑞西？”
　　“3个多月，现实时间53天。”
　　“布莱迪？”
　　“不到3个月，现实时间42天。我想……我会是第一个离开大家、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希望你们别忘了我”
　　风更冷了。
　　塞西莉亚捏紧衣袖，在嘴角拉出勉强的笑容：“不是还有两个方法能留下吗？大家别灰心，总能想出办法的。”
　　“没用的。”布莱迪淡绿色眼睛中满是沮丧：“在最后一段时间内提升到三级能力，或者作出重大贡献获得探索者积分来延长停留时间，这两种方法成功的可能性更低！”
　　“不是有人成功过吗？”塞西莉亚不服气地反问。
　　“那是少数的天才，或者出门就踩狗屎的幸运儿！反正不是我们这些大众脸能比的。”维克说。
　　塞西莉亚想了想，迟疑地说：“要不……我们今后就留在现实？把最后的时间全用在现实修炼上，也许能成功呢？”
　　“不可能！现实里辉能太稀少了，不在这边吸收辉能后带回去，修炼速度更慢。别忘了，我们进入时探索者基地的老师就讲过这个事情。”肯尼提醒道。
　　“还有，你不看‘探索者之家’论坛吗？有些不相信官方的家伙已经尝试过了。最终结论是：现实觉醒前在现实中修炼的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三分之一。觉醒后也最好不要超过一半时间。与官方说法基本一致。”特瑞西说。
　　塞西莉亚把秀气的小脸皱成一个包子，不满地嘀咕着：“说来说去，还是时间太少了。探索者总部就不能让我们的时间更宽松些吗？”
　　“说是资源有限、名额有限，这边的原住民不同意太多人进来。只能压缩每个人的时间，让更多人有机会进入。”
　　“资源有限、名额有限？嘿嘿……听说，那些大人物们进入赛塔德可没有任何限制！””维克冷笑着，满脸愤愤不平，“说好的公平选拔、机会平等呢？被狗吃了？”
　　“公平？说说而已！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分为三六九等了，怎么公平？”布莱迪无可奈何地说。
　　肯尼站起来用力揉了揉脸，从沮丧的气氛中挣脱出来。他吸了口气，转向大家，蓝色眼睛绽放出明亮的光辉，大声激励同伴：
　　“这不正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吗？想想吧，兄弟们！我们多么辛苦才争取到这个机会，拼着命去学习和战斗。不正是想要获得更高的力量，才能拥有更多的自由、公平和荣耀吗？”
　　“告诉我，”他咆哮起来：“来到这个世界，我们究竟想要什么？”
　　“力量——自由——公平——荣耀——”，少年们齐声高喊。他们的声音在山谷间四处回荡，久久不息。
　　还有地位及金钱……艾里斯沉默着在心底补充。父亲瘦弱的背影又浮现在他眼前。
　　逼仄简陋的房间里，那张疲惫的脸转过来，对他露出温和的微笑。你回来了，艾里斯。你还是那么瘦，这样可不行！孩子，你可是要进入赛塔德的。多买点营养的食品，把身子养好，才能有更多机会。不要担心钱，我又找到一份工作了……
　　我终能不负您的期望吗？艾里斯低下头。
　　“还有，还有，我要成为骑龙的男人，我要娶美丽的公主，我要成为——这世界之王！”维克向天空张开双臂，意气风发的宣布他的人生梦想，引发了一阵热闹的口哨和哄笑声。
　　“我决定了，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等喧闹声平息下去，特瑞西犹豫了一下，开口说：“一直向南，离开菲尔纳特大陆，经过冈纳斯大陆桥到帕巴平原去。”
　　塞西莉亚惊讶地瞪大漂亮的银灰色瞳孔，把眉毛皱成一团：“帕巴平原？那是蛮兽人的领土，又有传说中差点毁灭世界的黑魔军团。赛塔德世界联军跟黑魔军团正打仗呢，好几十年都没打完。太危险了，那里根本不是我们这种菜鸟该去的地方！”
　　她突然反应过来，跳起来气冲冲地指着特瑞西，“你说你要走，特瑞西？要抛下我们，离开命运荆棘鸟？”
　　“别激动，莉亚。”肯尼轻轻压住塞西莉亚气得发抖的手，望着特瑞西，问：“为什么，特瑞西？你总有个理由吧？”
　　他苦涩地笑起来：“虽然等不了多久，我们可能会一个接一个离开这个世界。但我和莉亚都希望，不到最后关头，大家还是能开心的呆在一起。”
　　特瑞西神色坚定：“我已经考虑很久了……不是想离开大家，而是我不甘心放弃！我只剩3个多月时间，能达成现实觉醒的机会太小了。”
　　维克鼓起眼睛：“有谁愿意放弃？大家还不是一样么得办法。这跟你要去帕巴平原有什么关系？”
　　特瑞西拍拍维克的肩膀，解释道：“从进入开始，我们就一直呆在菲尔纳特大陆，这里是顿特人的领地，远离战争，对我们这些新手来说比较安全。但作为武士，我想去更危险的地方，经历更凶险的战斗。也许这样，现实觉醒的几率会大一点。”
　　“而且，”他看了看安静听他诉说的队友们，接着说：“帕巴平原进入的人最少，有更多还未探索过的地方。如果运气好发现一些重要的东西，就能得到探索者积分，多换一点时间继续留在赛塔德。”
　　“可是……可是……，帕巴平原那么危险，论坛里说新人死亡率超高，蛮兽人也不太友好，大家都不怎么敢去那边。”塞西莉亚很是忐忑不安地说：
　　“还有路途好遥远的，路上的魔兽也越来越厉害。也许……半路上就会死掉。你只有最后一个寄体了……而且，说不定还没有走到帕巴平原，就没有时间了。”
　　“都有可能吧！也许我根本到达不了那块大陆，也许我会提前退出这个世界。但不管怎样，我都想尽全力去博一次。”
　　所有人都沉思着。
　　“特瑞西，我跟你一起！”艾里斯突然开口。
　　“带我一个。”维克闷声说。
　　“还有我。”布莱迪不甘地苦笑：“虽然我的时间，可能走不到那边。”
　　肯尼把目光投向塞西莉亚，两个人对视片刻，会心地一笑。他转头对特瑞西说：“你看，问题解决了！我们仍是完整的‘命运荆棘鸟’。”
　　“可真的很危险！我一个人倒无所谓，就怕会害得大家提前退出。”
　　“安啦，人死球朝天，不死万万年！”维克抱住特瑞西肩膀，笑嘻嘻的挤眉弄眼：“我做鬼后也不会找你索命，只会找你喝酒的，放心啦！”
　　艾里斯在心底叹了口气。毕竟，我们每个人都同样不甘心啊，都在拼命抓紧哪怕一丝微弱的可能。
　　肯尼拍拍手掌吸引大家注意：“好了，就这样吧！大家尽快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准备物资，收集资料，两天后就一起出发去帕巴平原。”
　　塞西莉亚补充道：“帕巴很遥远，队里资金不足，一路上还得想法赚钱。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会很辛苦的！”
　　那是因为我们都是穷鬼，不然通过空间门“咻”的一声就到了。维克郁闷的想。
　　“具体的事情这两天边想边做吧。现在，先整理战利品，然后返回沃丁镇交任务。出来都三天了，终于把任务品找到了。”肯尼开始安排任务：
　　“维克，老样子，你去收拾猎物，其他人去帮忙。还有，小心点剥皮，那可是好东西，以后可以找人给你做件鳞甲。”
　　他从长袍里掏出陈旧的羊皮卷，摊开简陋的地图瞄了眼，再抬头眯眼看了太阳的方向，催促道：
　　“大家加快速度！往东南方就是凯隆丁大道，我们争取中午赶到那里的树篱村，再沿着凯隆丁大道走大概50里，就能到沃丁镇了，不会耽误交任务的时间。”
　　维克熟练地剥去科帕巨尾蜥的鳞甲，割下獠牙，然后就着溪水处理内脏、分割肉块。
　　布莱迪感叹道：“维克，队里还是你手最灵巧。我就不行了，学了很久都处理不好猎物。”
　　“因为我老爹是个厨子。”维克想想又补充道：“可伶的我，从小就被无良老爹逼着在后厨当童工，早练出来了。”
　　“呵呵，我总算明白某个胖子一身肥肉是从哪儿来的啦。”塞西莉亚忍不住嘲笑道。
　　“你……算了，我心胸广阔，不和你这个小丫头计较！”胖子嘟哝着，突然停下动作，眼睛发愣，似乎想起了什么。
　　“哎呀，每天做任务、打怪、割肉、卖钱，我怎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就像……”
　　他皱起眉头，苦苦思索着。
　　“就像几十年前的一种老游戏？”特瑞西提醒道。
　　“对，对，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胖子恍然大悟，“我们在这个世界干的这些，不就好像在玩那种爷爷辈的老游戏吗？”
　　“不，这种心态不对，维克！”艾里斯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地说：“毕竟，这不是——”
　　“——这不是一个游戏”，少年们齐声抢着喊道。
　　这句话从他们接触赛塔德世界，就已经听过几百上千遍，早腻烦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