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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好的不灵坏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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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敬每每想到姬子梦,心情都比较复杂!
  姬子梦给他的阴影,实在不少啊!
  “徐经的船队呢?”
  这小宦官仰着脸看着萧敬,看到了萧敬显露出的几分愁闷之色,脸上露出了点犹豫,却还是继续道:“东厂的番子打探到,据说是已经出南洋了……”
  “这姬子梦真是个乌鸦嘴啊!”萧敬抬头,终于从方才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其实宦官们都迷信,对这农历最是看重,今天不能做这个,明日不能做这个,规规矩矩的,他们深信世上有神佛,只有信了,下辈子才能投胎,这投了胎,下辈子才能做完整的男人。
  萧敬心中还在思索,又追问了一些细节,拿来奏报,便去觐见弘治皇帝了。
  心里想定了,萧敬便立即道:“来人。”
  一干宦官早在外头候着了,一听萧敬的声音,连忙进来。
  萧敬问道:“陛下现在何处?”
  一个宦官道:“这个时候,该是在暖阁召见几个大臣。”
  萧敬倒是迟疑了起来,是不是该……待会儿再奏报呢?
  不成!不能耽搁了,早去禀告,哪怕是一个时辰,自己在陛下的面前也好有个交代。
  否则,再次错过了机会,东厂的脸面,可就彻底的丢光了。
  萧敬当机立断道:“去暖阁!”
  天气很冷了,但是暖阁里却是跟外间不同的。
  此时,弘治皇帝穿的并不是很厚实,他正安静地坐在暖阁的御案跟前。
  这两天,其实他的身子染了一些风寒,老是咳嗽,不过对此,他似乎并不在意,只命人熬了点驱寒的汤水,喝了之后,觉得好了一些,他脑海里至今回忆的,还是欧王守仁的话——辽东军民,太苦了。
  是啊,辽东军民太苦了,而那在西山的矿工,又何尝不苦呢?
  因此来推论,天下的百姓,哪一个不苦呢?
  想到此,弘治皇帝便没来由的,有一阵忧虑。
  他看着刘健,看着谢迁,看着李东阳,看着马文升,还有召来的翰林侍读学士沈文。
  沈文是来汇报关于诏书撰写情况的。
  陛下要下敕命,宣扬王守仁的事迹,可怎么把握,这位待诏房的侍读学士,却有点犯了难。
  可到了这里,陛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
  偶尔听到陛下轻微的咳嗽,这倒令沈文心里颇有几分担心。
  就在这出奇的安静中,弘治皇帝突然道:“诸卿家,三皇五帝时,是什么样子呢?”
  众人一愣,万万想不到,陛下竟有此雅兴。
  沈文一听到三皇五帝,便顿时提起了精神,眉飞色舞地道:“那是大治之事,圣君教化万民,因而天下人俱都知礼,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真是令人向往啊。”
  这几乎是读书人最标准的答案了。
  弘治皇帝却话不对题的道:“那时的百姓,都能吃饱肚子吗?”
  沈文顿了顿,才道:“陛下,想来……他们一定是可以吃饱的吧,圣君在上,百姓岂会面带饥色?”
  弘治皇帝吁了口气,幽幽地道:“看来,朕不是圣君,可能是暴君,否则百姓们怎么会面带饥色呢?百姓………苦不堪言啊。”
  沈文没料到,皇帝陛下居然来抬杠。
  本来还以为这是理论上的研究,结果陛下一席话,差点没让他噎死。
  他期期艾艾的,不知该怎么答好了,总不能当真说,陛下确是暴君吧。
  弘治皇帝却是笑了笑:“朕还有一事不明白,三皇五帝时,百姓们尚可饱食,何以到了如今,不只人心不古,便连吃饭穿衣也不如古人呢?朕对此有所怀疑,这三皇五帝事,是否以讹传讹。”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怔住了。
  任何学说,或者说宗教,最怕的就是有人老是问为什么。
  因为天下的学问,终究是有漏洞的,这世上,从来不曾有没有缺憾和漏洞的东西。
  因而,一般的学术或是宗教团体,大抵采取的办法就是,你再瞎哔哔,我就弄死你。
  于是乎,提出问题的人解决了,那么一切就可以自圆其说了。可如果遇到了一个弄不死的人呢?比如……这个人乃是陛下。沈文憋红着脸,不知说啥好了,心里是堵得慌。只见弘治皇帝怅然道:“三皇五帝,人人都敬仰,可三皇五帝时,何以让百姓们饱食,又如何大治天下,后人们却多是语焉不详,这真是咄咄怪事。”
  其实,弘治皇帝并非是抬杠,他反而希望这世上真有三皇五帝的大治之世,因为至少这证明了,大治之世是存在的,既然古人们可以做到,自己就可以朝向那个目标努力。
  他最害怕的是,倘若这五帝三皇神圣事,所骗的不过是无涯过客,才是真的令人可叹啊。
  众臣们依旧不做声。
  好不容易,沈文作为翰林侍读学士,颇有几分沉不住气,道:“圣人说这是存在的,想来一定存在的吧。大治之世若不在,那么这圣人之道又是从何而来呢?陛下,万不可滋生此念啊。”弘治皇帝反而晒然一笑,道:“可朕又有一个疑问,圣人之道早已传播天下,可为何自孔子作春秋以来,天下从未有过大治之世,有的不过是天下兴亡更替,百姓皆苦……”
  沈文的感觉很糟糕,他甚至不想和弘治皇帝聊天了,换做别人,自己早就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妖言惑众了。
  可他不敢指着弘治皇帝的鼻子,只好幽怨地看了弘治皇帝一眼,装聋做哑起来。
  弘治皇帝却一声叹息,摇头苦笑道:“或许人间便是如此,这才是一切的真相吧!”正说着,外头有小宦官徐步进来道:“禀陛下,萧公公求见。”
  弘治皇帝微微皱眉。
  在弘治皇帝看来,萧敬是个很懂事的人,一般情况,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的,除非……弘治皇帝轻轻咳嗽一声,便道:“叫进来吧。”
  萧敬进来,看了众臣一眼,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陛下,陛下,您的龙体,好些了吗?”
  弘治皇帝淡淡道:“好些了。”
  萧敬却是担心地看着一脸病容的弘治皇帝,说起来,弘治皇帝乃是他看着长大的,在外人眼里,自己是皇帝的奴婢,可在自己的心里呢?
  萧敬从来没认为过自己是个好人,他也永远不会是一个好人,一个男人,成了不阴不阳的怪物,怎么可以用好坏来区分呢?
  可是,无论对任何人,可能在别人眼里,他的面孔或是善,或是恶,是爱争权夺利,又或是阴狠时,可以将人活活打死。
  可在萧敬内心深处,他和弘治皇帝之间,却是有感情的,这种情感,掩藏着礼法之下,只有在此时,眼见弘治皇帝一脸病容时的样子,萧敬的心……有些疼。
  萧敬在关心好弘治皇帝后,立刻将东厂的奏报递给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接过奏报,眉头深深的拧起来了!
  只见上面书写着:“东厂百户钱有四禀奏:近日于外海,有海路巡检查得海上有水手漂浮于残船舢板,其人已在海上漂泊数日,巡检将其营救上案,方知兵部船队于海外数百里处……”
  船队覆没!
  没等到弘治皇帝详尽的看完了奏报之后,弘治皇帝顿时大怒:“兵部真是一帮废物!”。
  竟是整个兵部船队,直接覆没!
  他们按照原定的航海线路,一路向南,本是打算沿着安南国的海岸南行,再到占城歇脚。
  根据那个被营救的船员奏报,他们的船队在出海数日之后,便遭遇了搁浅,原本海图上标注的航线完全错误,本该会有淡水的海岛,竟无淡水,以至淡水不足,而原本不该出现的暗礁出现了。
  于是乎,海船被暗礁击穿,两艘海船破损严重,剩余的一艘海船进退维谷,打算一路向西,用这仅用的淡水维持着船上人员的最低补给抵达安南国所在的一处岛屿,可惜……那舆图上的岛屿竟是根本就不存在,到了这时,他们不得不选择立即返航。
  可惜……显然已经迟了。
  没有修整,没有淡水,船上的粮食也吃了个空,船队中开始爆发了疾病,一群心生不满的水手开始作乱,船队中的千户官被杀,某些忠心于千户的水手连忙寻了舢板,跳下海里。那个侥幸的船员,便依靠着这舢板在海中飘荡了数日,等到海路巡检在近海发现时,此人已是奄奄一息了。
  东厂在先得知了情况之后,心知事关重大。
  一支船队,数百人员,全军覆没啊!这是何等重要的事。
  而覆灭的结果……竟只是因为区区海图中的错误。
  本该可以靠岸修整的海岛,居然没有淡水;本应当出现的岛屿,没有出现,本不可能出现暗礁的海域,居然暗礁密布。
  在汪洋之上,舆图上哪怕只是一个错误,都可能会对一支船队带来厄运,何况还是错误频发,这样的舆图,直接葬送一支船队。
  于是乎,立即百里加急,飞快报来萧敬这里来。
  此时兵部也接到了泉州知府,奏报,马文升看了奏报后,顿时打了寒战,久久难以恢复平静。
  兵部所存的舆图和资料,竟是错的一塌糊涂。
  他甚至在脑海里想,若不是这一次有船队先行勘探,那么覆灭的就是不是这小小的船队了,而是……黄豆大的冷汗自他的额上冒了出来,而后马文升暴怒道:“查,给本官一查到底,当初是谁抄录的舆图,所有抄录、核验、撰写、编录的官吏,无论今日他们身居何职,是否已致士回乡,都给本官查个水落石出。”
  这问题显而易见了,当年三宝太监靠着一次次下西洋才摸索出来的航线,以及绘制出来的舆图,肯定不会有错的,否则,七下西洋,怎么就没出事?
  这是当初封存的时候,也没有错。
  那么唯一出错的地方,自然就是在兵部保管、封存、重新抄录的问题上,成化年间的那一次重新誊写、抄录,错漏百处,敷衍了事到了如此地步,这么多人经手,居然没有一个人指出问题,这才导致了这一次巨大的海难!
  数百人的性命啊,甚至还搭进去了兵部所有能动用的海船。
  还不等马文升查错处,萧敬已经奉了弘治皇帝的命令,将经手过郑和海图兵部官员的、抄录文书,全部拿下了。
  马文升汗水斗大如牛。
  陛下,竟然动用了厂卫,这明显是在敲打他啊!
  而更可怕的是,既然眼下的舆图和资料都错漏百处,那么……一切都要重新摸索!
  可是下西洋已经迫在眉睫了,这……又得要耽误多少时候,要费多少功夫,要牺牲多少人力物力。
  “这姬子梦真是……乌鸦嘴啊……”马文升揪着自己心口气呼呼的大骂道。
  怎么就又被他说中了呢?
  难道他是那种好的不灵坏的灵?
  还是说今年自己犯太岁?流年不利!
  他面带狰狞地道:“查个底朝天,倘若当初经手的人,即便现在人在内阁,也要查出来!”
  事情严重至此,损失惨重,怎么不令他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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