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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到处都是游荡的丧尸，时不时还有爆炸的巨响，碎屑漫天飞舞。顾清奔跑着，回头看了一眼，还好，那鬼东西并没有追上来。但是顾清现在必须得先找一个临时的地方栖身。此时的顾清宛如汪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掀翻，然后被惊涛骇浪所吞噬。
顾清冲进了一座公寓楼之中。一楼大厅空无一人，遍地是倒下的桌椅陈设，没有丝毫停留，顾清一下撞进旁边的楼梯间，拼命地向上跑去。在顾清的潜意识里，如果要找一间房间暂时停留的话，越高层的房间就应该越安全。
不知道跑了多少层，顾清觉得楼层差不多高了，便停下来平复呼吸。
自己现在应该找个房间待着，最好还有柔软的沙发让自己上去坐会，顾清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疲乏。
待心跳呼吸恢复正常以后，顾清才缓缓推开楼梯间的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这是空无一人的长长走廊，两边都是公寓的房门，廊灯还亮着，看来这里还没有断电。
丧尸随时可能顺着楼梯上来，找个靠里的房间才安全。
顾清这样想着，往里走了好几间，觉得离楼梯间的门够远了，才在一道门前停止脚步。
顾清轻轻敲门试探，然后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却只听到一片寂静，什么响动都没有。顾清又敲了敲，房间里依然没有什么声音。
没有人，那就这间了。
顾清掏出兜里的铁丝尝试打开面前这扇门。这扇门安装的是最普通的门锁，对于打开这种门锁，顾清早已轻车熟路，很快就听见“咔咔”两声，门锁被打开了。
慢慢地推开房门，顾清向房间里试探道：“有人吗？我是路过的，来这里躲躲丧尸，如有冒犯我立刻离开。”
依然是一片寂静，只有推开身旁房门所发出的吱呀声。
看样子这个房间确实是没有人了，顾清松了口气，走进房间，合上身后的门，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一进门的房间并不大，中间摆着一张床，占了房间不少地方，床上盖着一张平整的床罩，是粉色的，上面还印着许多小草莓纹饰。
显然，房主人是一个女孩，顾清这样推测。
旁边有两个房间，其中左边的房间门是紧闭着的，应该是卫生间。另外一间没有房门，是一间小厨房，顾清简单扫了一眼厨房，里面看上去很是整洁，锅碗都摆放的很整齐，灶台和案板上都被打扫得很干净，就像是房主人离开前特意打扫过。
顾清打开冰箱，里面倒是有一些可以吃的包装食品，引起顾清注意的是，冰箱里还有一盘蛋糕。
奶油蛋糕？这个不错。
顾清把它端出来看了看，这蛋糕看上去卖相是真的不错，圆柱形的蛋糕上包裹着白色的奶油，闻起来还有股淡淡的抹茶香。
蛋糕上面还用红色果酱画了个桃心，桃心旁边是用巧克力酱写的“爱杰”两个字，
这是表白用的蛋糕？真肉麻。
一直没有女朋友的顾清撇了撇嘴。
这蛋糕可以留着待会吃，顾清就先把蛋糕装进了自己专属的零号空间，回到了卧室，想找找还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床旁边有一个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花瓶，还放着一小捆耳机，让顾清意外的是，这个花瓶里没有插花，而是放着一个大书签。
顾清拿起看了看，这枚书签是用一整枝干枯的玫瑰花制成的。
花瓶里插书签，这是什么讲究？顾清看不明白，但也没有多想，随手放回书签，继续查看别的地方。
床另一侧的大衣柜，倒是让顾清开了眼界，衣柜里是各种款式各种风格的女装，旗袍、公主裙、薄纱裙、水手服……应有尽有，每一件都做工精致，干净平整，有几件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华丽。
这么多衣服？房主人一定是一个非常爱漂亮爱干净的女孩子，可惜现在应该已经遇难了吧。
顾清关上了柜门，这些衣服虽然漂亮，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用。
房间真的很小，转眼就只剩卫生间没去了，顾清转动卫生间门的把手，门虽然紧闭但并没有上锁。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味道……是血腥味？
顾清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味道，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一个女孩穿着纯白的纱衣，伏在浴缸边，左手伸进了装满了水的浴缸里，水已经被染成了一缸血水。
屋主人原来在这里，她还活着吗？
顾清连忙把女孩的左手从水里拿出来，只看到她左手手腕上满是刀痕，有几道特别深。顾清立刻查看这女孩的情况，遗憾的是，她已经死去多时了。
可惜了。
顾清摇摇头，起身刚打算离开时，听见了短暂的两声好像手机铃音的声音。
循声转身寻找，顾清果然在地上找到亮着呼吸灯的一部手机，应该是来了一条新消息。拿起手机查看，屏幕上的内容让顾清有些惊讶：34个未接来电，2条未读消息。
这么多？
顾清好奇地点开手机，三十四条未接来电和两条未读消息都来自同一个联系人——“妈妈”。
15:20来自妈妈
琳琳，锤起耒3吗，妈妈还是狠担必你，你要多洽妈妈打电活扳平安啊。
这条短信看上去乱七八糟，顾清看了半天，才看明白这条短信要表达的意思。而下一条就是刚才发来的消息。
16:00来自妈妈
琳琳，为什幺不接电活？妈妈都快急死3，快洽妈妈回电活。”
顾清觉得心头一震，自己的母亲现在在做什么呢？她是不是也在焦急地寻找自己？不对，自己都消失这么久了，她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又看了看手中的手机，女孩短信记录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妈妈”，而和另一个则有很多条消息来往，联系人备注是“杰”，这个杰字后面还跟着个爱心符号，想必应该是女孩的恋人。
11:00来自本机
杰，你要来我的公寓找我吗？我做了你最喜欢的抹茶蛋糕哦！
11:20来自杰
找你？也不看外面什么情况。对不起，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11:21来自本机
你不愿意来找我。那就告诉我你在哪。我带蛋糕去找你。
11:29来自杰
我说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11:30来自本机
我只是很想见你，我爱你啊，杰。
11:36来自杰
我不爱你，请你别烦了，好自为之吧
11:37来自本机
对不起，我不烦你了。
12:03来自本机
楼下发生了爆炸，还有好多人的惨叫，杰，我好害怕，求求你，来找我，求你了
12:07来自杰
够了，这些和我没关系，这种事别来找我了，你再烦我我不回了。
12:27来自本机
杰，我好害怕，你不会来找我，我就想了个办法让自己不害怕
13:33来自本机
杰，我准备好了很多冰块放在浴缸里，这样割腕离开的时候就不会很痛苦了，我还是很聪明哦
13:40来自本机
杰，我都准备好了，我穿上了婚纱，一直是为我们的婚礼准备的，但是看样子再也用不到了，我还翻到了我们去年情人节的照片，那天我们过得好开心啊，嘿嘿
13:45来自本机
杰，我还是这么胆小，割了好多刀都割得好浅
13:49来自杰
你又拿死威胁我，懒得理你，你再发消息我不会回了
13:52来自本机
我不害怕了，没什么值得我留念的了，我这几刀割得好深啊，嘿嘿
13:56来自本机
这样太久了，我还有些安眠药，吃了这个就能舒服一点了，还好有这个，开心~
14:00来自本机
我觉得有点冷了，杰
14:05来自本机
我觉得困了，我要睡着了，午安啊，杰。
14:06来自本机
杰，我爱你。
短信到此就结束了。除了这些，还有一条发给“妈妈”的消息。
13:00来自本机
妈妈，我在公寓里很安全，食物什么的都不缺，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哦，我正收拾房间呢！
怎么会有这种混蛋？可惜了这个女孩子了。
顾清放下手机，捏紧了拳头，只觉得鼻子一酸，他深吸了一口气，没让自己流泪。顾清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打开手机，如果不看短信，自己可能还没这么难受。
顾清又看看身旁静静伏在那里女孩，她纯白的头纱与裙摆沾上了一朵朵血色的莲花，身旁是一把沾满血迹的小刀，她低垂的右手中捏着一张照片。
这是？
顾清取下照片，上面是一男一女紧紧相拥着，身后是一座摩天轮。
顾清轻叹一声，正打算离开，手机响起一阵连续的铃声。低头一看，是一个电话打进来，上面显示的是“妈妈”。
接不接？
接了自己如何面对房主人的妈妈？如何告诉她女儿的死讯？
但是不告诉她，她不得担心死？
顾清犹豫片刻，还是接了电话。
“琳琳，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急死妈妈了。”电话那头是一个焦急而苍老的女声。
“那个，我不是琳琳……”顾清的低声说。
“那你是谁？我知道了，你是琳琳的男朋友汪杰吧，你和琳琳都还好吧？”电话那头的女声似乎放心了一些。
“我也不是琳琳的男朋友，我是为了躲避丧尸来到琳琳家的，我发现琳琳的时候，她已经在浴缸边自杀了。”
“那快送她去医院啊！”电话那头的女声几乎喊出声来。
“抱歉，太晚了，她已经走了。”
“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几个小时前，她就已经去世了，我很遗憾。”
“不可能！她中午还给我发消息说一切都好呢！现在怎么可能自杀了呢？你们一定是串通好了吓唬我是不是！”电话那边的女声有些责怪的意思。
“现在到处都很混乱，这个时候是不会开玩笑的。”
“行了，别闹了，让琳琳听电话。”
顾清听老人不信，无奈地挂了电话，对着女孩和染血的浴缸拍了一张照片，为了顾及那边老人的接受能力，他只拍了一浴缸的血水和女孩的一只胳膊。然后把照片装在彩信里，发给了老人。
刚发过去，手机便又响了，顾清按下了接听键，里面立刻传来老人愤怒的声音：“你到底是谁！你杀了我的女儿，我要报警，我要让你偿命！”
“我说了，我只是为了躲避丧尸碰巧躲到了你女儿的家里而已。请你静下来想一想，如果我杀了你的女儿，现在为什么要接你的电话，为什么要给你看她的照片，我直接走不好吗？”顾清解释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
“请节哀，对不起，我要挂了。”这个电话让顾清心情愈发沉重，只想尽快挂了电话。
“等等！不要挂！求求你，先不要挂。”
“我还没挂，你说。”顾清停下了逼近挂机键的手指。
“现在整座城市都不转了，只有你能帮我们，我怀疑你是我不对，请你原谅，别放在心上，求求你，帮我们的琳琳入土为安，别让她一个人躺在浴室，她会害怕……我们老两口全部积蓄有二十多万，只要你能帮忙，我把这些钱全部给你，你说你的卡号，我让老头子这就出去给你打，求求你，我们俩给你磕头了。”老人痛哭着哀求着顾清，紧接着就是两声东西撞击地面的声音。
“使不得使不得！我帮你们就是了！”顾清连忙劝阻，老人哭着的乞求声深深揪住了顾清的心，这让顾清也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虽然现在钱并没有什么用了，但顾清还是决定帮助老人。
“谢谢……谢谢你，我这就让老头子出去打钱，你说卡号，我找纸给你记……”老人剧烈地喘息着，声音显得比之前虚弱。
“不用了，我不要你们的钱，我会尽力去办，我现在就带她下去。”顾清用头和肩膀夹住手机，把女孩翻了过来，她安详地闭着眼，脸上还化着精致的妆容，但是现在已经被满面的泪痕弄花了。
“她活着的时候一定很漂亮。”顾清心里这样想。
“可以先不挂吗？我想陪我女儿最后一程。”电话那头请求着。
“请便。”顾清取下一旁的毛巾，替女孩擦了擦手臂上的血。
“琳琳是早产儿，生下来只有三斤多一点，出生在医院的育儿箱待了很久。我和她爸爸都觉得她扛不过来，但她最后还是撑过来了。可是她从小就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在学校经常请假，功课赶不上，还特别害羞，害怕和其他同学说话……”
顾清拿起床头柜上的耳机，插在手机上，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将躺在地上的女孩包在床单里，边下楼边听着电话那头自顾自地回忆着女孩的过去。
“因为她身体不好，不能和其它同学一起玩，而且还害羞，怕和其它同学说话，所以朋友很少。在她六岁时有一次高兴地回家告诉我们，她终于在学校交了第一个好朋友。我们也替她高兴……”
“她二年级时有一次放学回家，低着头不说话，我和她爸爸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最后我们追问，她才说她看到一个同学穿着一个漂亮的小花裙，她也想要漂亮的裙子，我和她爸就笑了，给她挑了商场里最漂亮的公主裙，我现在还记得她穿上新裙子高兴地在客厅里转圈的样子……”
顾清沉默着走在楼梯上，没有打断电话那边的回忆。
“还有一次她哭着跑回家，我和她爸爸问她怎么了，她哭着告诉我们学校门口有个流浪狗被车撞死了，我们安慰她没关系，没想到她哭得更伤心了，一直说狗狗好可怜……她总是这样，一只不相干的狗狗死了也要伤心很久……”
“那一年，她还告诉我们最好的朋友和她绝交了，她哭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得不到朋友的理解，我们告诉她，有些人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无法理解你的……”
……
顾清来到了楼下，在公寓保安室里找了把铁锹。来到了公寓后面的一处草地，一个丧尸察觉到了顾清，面目狰狞地扑了过来。
“别烦我！”顾清右手挥舞铁锹，将丧尸的头颅拍得粉碎，然后开始低头挖土。
“会不会太让你冒险了？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我和琳琳她爸理解的。”
“没事，你继续吧。”顾清边挖土边说道，顺手解决掉另一个扑上来的丧尸。
“她后来自己出去租了一间公寓，说是我们年纪也大了，不给我们添麻烦了，她要自己照顾自己。她爸爸特别赞成，说是养个女儿比儿子有出息。不过从那以后，我们见她就少了，唉，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一定把她留在我们身边……”
“前年的一天，琳琳兴冲冲地给我打电话，她告诉我们她喜欢的男生给她送了一枝玫瑰花，她要把花永远珍藏起来。电话里她那个兴奋劲，我是好久没见到她那么兴奋了。”
“后来她还特别兴奋地告诉我，她和喜欢的那个男生在一起了，她说自己这辈子应该就是和他了，没错，就是汪杰，我和她爸爸当然替她高兴啊，还问她什么时候领回家给我们看看。不过……这最后还是没来得及……你知道汪杰现在在哪吗？”
“呃……我也不知道。”顾清没有说关于汪杰的事，这对电话那边的老人太过残酷了，让他们觉得女儿一直有着甜甜的爱情，顾清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完成了，顾清再次启动零号系统，在土坑里铺了一层炭，把她轻轻放在上面，打开床单替她简单整理了婚纱，再重新包了起来。
“我知道你爱漂亮。”
顾清替她在草莓床单上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对不起，没能给你弄个正规的木质棺材，只能用床单将就一下。”顾清启动零号系统，用自配的汽油浸透了床单，也浇满了整个坑。这个女孩有过很美好的梦，但是现在却被揉碎了，顾清能做的，只剩下替她埋葬好这个梦。
地上揪了把干草，用火机点燃放在床单上。看着腾起的火焰，顾清长呼一口气，对电话里轻轻说道：“完成了。”
“谢谢……谢谢你……”电话里老人感激涕零地答谢着。
突然间，又一只丧尸发现了顾清，便发出刺耳的吼叫声，向顾清冲过来。
顾清挂了电话，缓缓抬起铁锹。
“我说了给我滚啊！”
顾清用力一锹削了上去，丧尸的半个头颅立刻飞了出去，随之身体也倒在地上不动了。
放下铁锹，顾清站在原地，泪流满面。
大地由弱变强地开始颤抖，顾清向颤抖的来源寻去，对面的一座楼房后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抓住了楼的边沿。那只手由看上去像是由暗红色的肌肉组织组成，形状并不规整，黏糊糊的，不时有血红色组织在往下掉。
顾清皱了皱眉，这鬼东西，终于还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