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人梦中来

　　浸泡于未知绿色液体之中的范无咎被深入骨髓的疼痛折磨的晕了又醒，醒来又晕，哪怕之前冬日漫天大雪中全是身上下仅有一件单薄上衣包裹着身躯，在刺骨的寒风里也没有现在这般疼痛，还时常感觉有道声音不停的在耳边疯狂呓语，混乱的他不知自己是否清醒，还是在依然在睡梦之中。
　　云梦瑶这几天常常紧张的在呆在水池边看着里面的情况，白须老者站在她的身后，几天下来，自家主人上来下去十几趟，看来十分的担心，万年岁月里，她可不是现在的样子，像一个懵懂的小孩，以前可是一位赏罚果断对周围的一切淡然漠视的存在，连自己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只是一场罕见的大病夺走了她的一切，只能被永远的禁锢在这个地方，至于当初发生了什么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精怪所能知晓的。
　　看着眼前的少年又一次痛苦的陷入昏迷，云梦瑶转身投来了求助的眼神，老者自己能咋办，欲要成神，则必须经受的起这第一道考验，洗却凡子身躯，铸就不败道体，今后还有更为严峻的考验等在着他，只能无奈的对着云梦瑶摇摇头。
　　万年来云梦瑶失去了太多记忆，常常一个人在湖边小榭中盯着湖面发呆，模糊的印象中，这洗练凡躯只需自己轻轻动几下手指就行，如今看着自己修长的双手，云梦瑶头中又隐隐发痛，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
　　老者看着自家主人眉头紧蹙略显痛苦的样子，站在一边也毫无办法，只能等她慢慢恢复，之前有时候严重之时可是一想就昏迷好些年，看着池中的少年，老者叹息着，转身出去许久之后终于拿着一个红褐色的药瓶走了进来，只见某种液体在其中流动，宛如活着一般。
　　“虽然心急了一些，可是这种情况下估计你也撑不了多久，功亏一篑的话就浪费了主人多年的一番心血，奈何时间不等人，本来此物是准备留给主人的，但是眼看她如此痛苦，老夫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想必你也很是难过，与其钝刀割肉不如来个痛苦点的，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这场造化，撑过去，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等着你，你要记着，这是我俩之间的秘密，日后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哪怕是自己的亲人，还有就是对主人也不要提，就算是她，也不知道老夫藏着此物。”老者看到云梦瑶出去后对着池中的少年说道，并把缓缓将这瓶红褐色的液体倒入了池中，然后一个泛着一丝亮光的透明护罩将这间屋子完全包裹住。
　　池中的少年听没听明白自己的话语其实不重要，只要他能撑得过去，老者一边亲自施法加固着这层护盾，一边紧张的看着池中的情况，说实话，这东西从未在凡人身上用过，在主人的师尊亲自交给自己的时候曾特意叮嘱，千万记着保管好它，不要在外界暴露，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拿出来，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待云梦瑶恢复之后亲手交予她，说完就再也没有出现。
　　这些年来，老者一直默默等待着他的出现，希望着有一天能带领自己和外面千千万万上古遗民走出这方被禁锢的天地，可是，如泥牛入海般音信全无。
　　万年来，老者不停的专研草药丹方之道，只是这瓶红褐色的液体怎么都看不明白研究不透是什么东西，如何使用。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外面常常一觉就睡上万年之久的赤眉玄龟某次悠悠醒来给他讲述了实情，在听完后，老者全身不停的颤抖，害怕到极致。
　　拥有着亿万寿命的赤眉玄龟在听老者讲完并看到手中的此物之后，以心声对老者说了一番话语后便陷入了沉睡，这次可能会睡更久，一如之前如同陌路人般不问世事，以后也是如此。
　　相传上古年间，天地间灵气充沛，大地孕育了无数的远古生灵，它们相互杀戮，吞噬，强者为尊的自然法则贯穿着始终，人类，当时渺小到如同蝼蚁。没有复杂思绪的它们也从来不把人类放在眼中，界限分明，从未打扰，直至某一天，数不尽的上古物种被屠戮殆尽，一个自称要打破天道轮回的人类修真族群映闯入了他们的世界，早已习惯各自为战坚守在自己地盘的上古生物伤亡惨重，被赶到了世外一隅，苟延残喘。
　　可是怎么都没有没料到，人类这种当时在它们眼中脆弱到一脚就能踩死的生物私心却大的出奇，慢慢他们一统全界，却想要与天道争更多！贪婪，成了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天道之主愤怒了，世界被切割成了了无数的细小碎片，漫天的火焰洪水肆虐在天地间久久不消，直到后来某一天，当它们这些上古物种从世外一隅踏入其中后才发现这里的惨状，天地间灵气稀薄到可怜，不过也暗自庆幸能够逃过此劫，安稳本分的生活了一段时间。
　　此物便是当时人类修真族群的首领之血，虽说当时被天道以上古道火九天玄雷直接诛杀，骨肉灵智消失，血液却凝儿不散，被踏入其中的它们发觉，此血蕴含着浓郁到极致的灵气和力量，如果舔舐之后不久就灵智大开，有些能直接幻化为人形，一些实力强劲的存在收集了不少，它们将此物掠夺一空，在后来的岁月里，空间被逐渐瓜分，地域也有了属于他的主人，在当时哪怕拥有一滴此物都能引起万年之久的战火。只是后来再也没出现过了，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对于我们来说都不重要。外面亿万年来分分合合，只要心存私念，永远都不会平静下去，有些充满智慧的存在给他们解释道，有可能天道假以此物，要他们互相制约，每个亿万年间都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震杀，一批又一批的强劲的对手从此消失不见，几个轮回下来，此物便被称之为了天道之血。
　　天道之血，在它们上古遗民眼中，乃是不祥之物，赤眉玄龟在说完之后便下了逐客令。
　　在这万年来，老者不停的寻找记载曾经关于此物的一切线索，身边放着一个随时会引发天崩地裂的炸弹，睡觉怎么会安稳，悠悠岁月间还真给他摸索到了一丝方法，以深埋于地下的本源之火日夜不停的淬炼，每过百年此物之中的暴虐之力就会消耗一丝，如今只剩下了浓郁到极致的灵气，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主人的师尊会给她留下这么一瓶不祥之物，还好自己这么多年没有闲着，如今已没有太大的威胁。
　　看着池中昏睡的少年呼吸逐渐平稳，老者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去，刚倒入其中的时候，血液犹如有灵智般围绕着少年的身躯，在转了几圈之后便把少年裹了起来，无咎身躯上的骨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被侵蚀，剥离，还好云梦瑶不在这里，否则看到之后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枯黄的骨骼慢慢变得莹白发亮，筋脉血肉在骨头之上快速生长，眨眼间，一个崭新的躯体出现在老者眼前，池子此时变的浑浊不堪，刺鼻的气味充满了房间，老者蹲在池边打量着泡在里面的少年，时不时伸手捏几下，远远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只是如果细看的话，鲜嫩的皮肤下丝丝灵气在血脉之中疯狂流串，可能待少年心神完全稳定之后就会缩回识海吧。
　　闲来无事老者便拿出了一本叫不上名字的书籍坐在旁边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范无咎也在翻来覆去的昏迷之中感觉疼痛似乎停止了，只是依旧还未醒来。
　　此时被梦境包围中，无咎感觉来到了一个从未到达过的世界，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出现在他的眼前，山顶似乎有股未知的力量在正在呼唤着他。
　　我怎么来的这里？这是哪？看着两旁叫不上名字的植物，陷入阵阵困惑之中，抬头看了看遥远的山顶，头疼欲裂，正要准备攀援而上的时候，旁边却突然出现一道身穿白衣的飘渺身影，伸手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
　　“我在哪？”
　　“你在哪也不重要。”
　　“啊？那你拦着我干嘛？”
　　“拦着不让你上去。”
　　“哈？可是上面有东西在呼唤着我。”
　　“我知道。”
　　“那你还不让我上？”
　　“对，你现在还不能上去，本来该来此地的不是你，只是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故，而且你虽然到达了这里，却有些许不正常的地方，时机未到，等你有了充分的实力之后便会自然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现在还不是时候。”
　　“啊，我怎么才能知道自己实力准备好了？”
　　“别问我，问自己。”
　　还没等无咎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便消失了，感觉自己在不停的下落，下落，降了很久很久，想喊却喊不出来，哪些过往曾故意忘却或者深深掩埋藏于心底的片段正不停在脑中闪现，兴奋，激动，仇恨，沮丧，难过，迷茫，各种各样的情绪被无限放大，无咎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无助，一丝丝复杂的种子在心间仿佛逐渐萌生，只是瞬间，和妹妹相依为命沦落街头的场景在脑海中闪过，渐渐变得极其缓慢，最后定格。一丝丝的温暖包围着他。
　　等无咎幽幽醒来，第一眼便看到了床边万分紧张的云梦瑶和老者二人，有太多的问题困扰着他，需要问个清楚明白，只是浑身无力嘴巴都张不开，昏昏沉沉中，只见少女亲自拿着一勺绿色的汁液喂给了自己，能感受的到身上此时与众不同，看着云梦瑶，欣然而笑。
　　谁都没注意到天际某处常人难以到达的地方，悬崖边一道白色的身影正遥遥看着眼前的云海，脸庞充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