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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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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岳京城永兴坊,公侯街。
  
  翩翩白衣佳公子杨顼在国公府中自己的院落内的桂花树下搭了一张躺椅。这棵桂树是十年前刚满十岁的杨顼在自己生辰那天亲手种的,多年来一有时间,杨顼就亲自给这棵桂树浇水施肥,悉心照料。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年下来,这棵被杨府小公爷宝贝的不得了的桂树果然很长志气,如今已然比别家同龄的桂花树长得枝繁叶茂许多。
  
  杨国公有次散步来到儿子杨顼的院落,看到悉心伺候桂树的杨顼,曾笑着调侃自己的儿子,说你这照顾一棵树跟照顾儿子似的,为父当年在你种树的时候可未曾想到你给为父种出来一棵孙子树哟。
  
  杨顼当时笑着回答,父亲若是不喜欢这棵孙子树,其实也可以在自己的院落给儿子种一棵兄弟出来。杨国公闻言哈哈大笑,说你这逆子如此跟父亲说浑话,着实是大逆不道。
  
  今日风和日丽的,杨顼躺在自己那张搭在国公府精致偏院里的躺椅之上,乘着桂树的阴凉,翘着二郎腿,手中提着一壶刚从地下挖出来的桂花酿,小口慢饮。透过树梢之间的缝隙看着天上白云悠悠,轻轻呢喃:“十年种树花酿酒,我乘躺椅逍遥游。”接着又饮了一口酒,接了一句:“小风流。”
  
  国公府还是一如往日的安静祥和,自从当年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也就是杨顼的母亲身染沉疴离世了之后,国公府就没再热闹过。那个温婉的女子还在世的时候,就像这座大宅的精气神一般,总是面带笑容,娴静淡雅,待人和善,下人们都感念主母的好,国公府里也总是热热闹闹的,都说小公爷那让人如沐春风的性子有一半也是跟了他母亲的。
  
  可是自从国公府的女主人离世了之后,国公爷杨远侯就一直独身一人,不说续弦,不说纳妾,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没了女主人的国公府也没再那么热闹过。虽然看起来还是安静祥和,但许多年了,府里的每个人都觉着好像是缺了些什么。
  
  当然,杨国公的痴情之名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不光位高权重,人到中年还是倜傥潇洒的紧,却偏又独独一人,只是把独子杨顼拉扯大,着实不易。这一点,即便是往日里跟杨国公极不对眼的几位土匪王爷也愿意给竖个大拇指。如今的天下,位高权重有钱人,一个个的有了权有了钱就开始目中无人,就开始将那一起拜了天地、拜了父母、许了终身的糟糠正妻抛在脑后,摆排场一样纳个十房八房的小妾不说,还有事没事的就鬼鬼祟祟往那花街柳巷里钻!看着都气人!
  
  世道如此,堂堂位高权重的国公爷却能“独守空房”如此久,他不痴情谁痴情?多年前土匪王爷里脾气最是暴躁的常山王就曾在下朝之后不知为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杨国公竖了个大拇指,说话也不扭捏:“姓杨的,虽然老子一直看不起你这老小子虚情假意的一副虚伪相,但是就你这痴情种的做派,老子服气!今天给你竖个大拇指,但是明天老子照样还是跟你不对付!”说完之后,这位赵王爷便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了一众偷偷摸摸偷听的文武百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有一个同样有些懵的定国公站在含元殿前的台阶上。
  
  定国公杨远侯当时看着赵常山大摇大摆走远的背影,愣了一瞬之后有些无奈的笑了,想不到他还有一天会被这位脾气暴躁也最是不对付的常山王称赞的时候,这种感觉倒也确实稀奇。
  
  杨顼躺在躺椅上,闭眼饮酒,优哉游哉,自小只读书不修武的杨公子全然没有注意到父亲慢慢散步散进了他的小院。
  
  定国公杨远侯脚下无声,缓缓进了偏院,看着自己这个被外人称作“杨家麒麟子”的儿子此刻躺在躺椅上闭眼饮酒的风流样子,笑着摇了摇头,隔着桌子坐在了躺椅对面的一只小马扎上。这马扎其实原本是杨顼的跟班小厮杨树给自家公子斟酒泡茶的时候坐的凳子。
  
  不过此刻,刚从小院偏房里又捧了一壶酒出来的杨树,看到老爷坐在自己那张小马扎上,吓了一大跳!本想张口要问安来着,被老爷摇摇头制止了,杨树看着躺在躺椅上还浑然不觉的公子爷,没敢出声。悄悄把手里的酒壶放到两位主子之间的桌上,然后就退下去了。老爷和公子爷这对父子也是奇怪,他这个当下人的是真的看不懂,不过也没想着看懂。当下人的,看懂主子们之间的事做什么呢?伺候好了主家,按时领自己的工钱养家糊口才是正经事。
  
  等到小公爷杨顼发现自己桌边坐着的是自己的父亲而不是杨树的时候,已经是个把时辰小睡了一觉之后。睁眼看到父亲坐在桌边抬头看着那棵桂树,愣了一下,缓缓坐起身:“父亲。”
  
  杨远侯仰着头看着那棵桂树并未低头,笑了笑:“醒了?”
  
  “孩儿失礼了。”
  
  杨远侯摆了摆手:“无妨。”然后低头看了眼儿子,问道:“京中近日可有什么变化?”
  
  杨顼闻言沉吟片刻,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只是……”
  
  “如何?”定国公饶有兴致看着儿子。
  
  “街上来来往往巡街的军士似乎比往日多了许多,不仔细看的话倒是看不出来。酒楼当铺照常开,百姓来往如平常。”
  
  “不错,如今的京城确实有些变化,应该是有什么我们不曾知道的事情发生了。看情况,不出意料的话这件事多半会与禁军有关。”杨远侯端起桌上那壶先前杨树送上来的酒喝了一口,缓缓道。
  
  “父亲可是从朝堂之上听说了什么?”杨顼问道。
  
  定国公摇了摇头,眉头蹙了蹙继续开口说道:“这才是如今最奇怪的事情。虽说这些年为父一直与那几个虎头不对付,连带着在军中也没什么基础,原本有的一些朋友也逐渐的不如往日了。为父这许多年下了不少功夫在军中,可惜栽培出来的也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一点风声都听不到。但事实上,文武百官不管知情与否,面上都是风轻云淡一无所知。”
  
  杨顼看了眼头顶桂树,问道:“父亲,需不需要孩儿从别的方面打听打听?世家子弟溜鸡逗狗的,可能会有一些消息。”
  
  杨远侯毫不犹豫又摇了摇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适宜插手。现如今的形势,与我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一旦插手,被有心人注意到,会比较麻烦。”说着笑了笑,喝了一口酒:“且慢行,既然山雨欲来,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红崖山空禅寺。
  
  圆相站在大殿门外,身后是师弟圆法,对面是银线黑袍。
  
  大殿的大门被关上已经有盏茶的时间了,里面没有什么声音,站在外面的三人什么都听不到。
  
  片刻之后,殿门被缓缓拉开,出来的是金线黑袍人。圆相拳头紧了紧,视线越过金线黑袍人的肩头往殿门里面看了一眼,多年都不曾睁眼的师傅此刻睁着眼睛,看着缓缓出门的黑袍人,又转头看了眼圆相,缓缓点了点头,示意徒弟放心,自己无恙。
  
  圆相见师傅没有什么事便站在门口没有动,看着那黑袍人走出殿门,往前走去。
  
  金线黑袍人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台阶前一瞬并未回头:“圣僧多年来修为不见,本座佩服。今日小输一场,改日再来讨教。”
  
  坐在蒲团上的老和尚双手合什:“阿弥陀佛,施主何必执着?”
  
  金线黑袍笑了笑:“再会!”然后便大步流星往禅寺大门外走去。
  
  圆相看着金线黑袍走远,才领着师弟三两步跨进大门,仔细看了眼师傅,开口说道:“师傅。”
  
  老和尚笑着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徒弟,朝着小徒弟圆法招了招手。小和尚刚才站在门外,知道师傅要和那个看着很可怕的黑袍人打架,就一直担心师傅,担心了好大一会儿。刚才跟着师兄进门看到自打自己记事起就一直闭着眼睛的师傅除了睁着眼睛和往日不一样外,其他的好像都没什么事情,所以小和尚是有些开心的。
  
  小和尚虽然心里面有些着急,很想到师傅跟前去看看师傅,但是怕师傅和师兄有重要的话说,所以一直就忍着没敢上前。这会儿看到师傅朝着自己招手,小和尚二话不说就跑到师傅跟前,来来回回围着师傅转了好几圈,看到师傅真的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这才放心。
  
  “师傅师傅,徒儿刚才可担心你了呢。”小和尚蹦蹦跳跳过去蹲到老和尚跟前,一边伸手摸了摸老和尚白白的胡须,一边开开心心的跟师傅说话。
  
  老和尚摸了摸近在眼前的小和尚的小光头,笑着说道:“师傅知道。”
  
  小和尚感觉师傅睁着眼睛的样子跟往日不太一样,有些好奇的问:“师傅,你不是一直闭着眼吗?今天怎么睁开眼睛了呢?”
  
  老和尚摸着小和尚的小光头,抬眼看着大殿外的山水,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师傅闭着眼念经,是修行;睁着眼看你们,也是修行。”
  
  小和尚点点头:“师傅好厉害。我闭着眼就什么都看不到,念经抄经走路扫地这些肯定都做不了。”
  
  圆相也蹲下身,看着师傅。老和尚看着圆相摆了摆手,转头对着圆法说道:“圆法啊,师傅先前给你说的话说错了,抄经不必一定要把经书抄完,出门去看看外面的山山水水,救一救别人脚下要被踩死的蚂蚁,与穷苦人说些好话,与富贵人也说些好话,其实也算抄经。”
  
  圆法听不懂师傅的话,挠了挠自己的小光头:“可是师傅,抄不完藏经阁里的经书就见不到佛祖啊。”
  
  老和尚笑了笑:“抄不完的让你师兄帮你抄嘛。”说着转头看了眼大徒弟圆相,圆相点了点头。
  
  老和尚又转头对着小和尚说:“记着师傅的话,等你出去看一看外面,等到你也像师傅一样白胡子白眉毛的时候,再回来好好抄经,就能见到佛祖了。”
  
  “那师傅你呢?”小和尚这个时候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师傅说让他出门,但是没说师傅自己也要出门,有些害怕,声音里都带这些哭腔的问道。
  
  “师傅在这里等你。”老和尚眼带笑意看着小和尚,然后转头看着大徒弟圆相:“圆相。”
  
  “师傅。”
  
  “天下的事,不必执着,照顾好你师弟。”
  
  “是,师傅。”
  
  “阿弥陀佛!”
  
  老和尚说完对弟子们想说的话,重又转头看着大殿门外,片刻之后,再一次缓缓闭上眼睛。
  
  却说那金线黑袍在大殿外台阶上撂了句“再会”之后就朝禅寺门外走去,银线黑袍紧随其后。
  
  和来时一样,二人脚下不急,速度不慢,未过许久就离这那座小小的空禅寺有了几十里地的距离。银线黑袍人跟在殿主大人身后一路,一言未发,不是不愿,实是不敢。这位殿主大人历来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先前在那空禅寺里,听殿主的口气,似乎与那光头老秃驴的比试是殿主输了半筹,那么此刻银线黑袍明智的当做自己不存在,不然很可能不是死也是个残。
  
  走在前面的金线黑袍人一路上也是一声不吭,直到翻过空禅寺前那座山,走过他先前所站的那座山头,再走出去四五十里地之后才猛然停下身形。跟在身后的银线黑袍人一步不错,说停就停,在停下之后抬头看了眼面前殿主静止不动的身形,噤若寒蝉。
  
  金线黑袍人站在那处,站了片刻之后突然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接着直接吐出一口血来,血液鲜红,未曾落地便烟消云散。银线黑袍见此,匆忙上前,想要扶住自己的上司,未到近前便被金线黑袍摆手制止,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有些尴尬。
  
  前头的黑袍殿主抬手拿出一片手帕,擦去唇上血迹,随手一搓,那块手帕亦如先前那一口鲜血一般的化作飞灰。
  
  “想不到空禅这么多年倒是越来越厉害了。本座一直觉得自己比之当年大有精进,说是天翻地覆都不为过,想不到今日还是输他一筹。”金线黑袍殿主喃喃自语。
  
  跟在身后的银线黑袍战战兢兢,字斟句酌:“殿主,那老秃驴岁数不小了,而大人您春秋鼎盛,再过几年,他必不是您的对手。”说完跟着笑了笑,尽量让自己谄媚一些。
  
  金线黑袍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看着这名属下,看不清面容的宽大黑袍下传出来一声听着有些渗人的笑声:“第一,本座虽然受了点小伤,但是并不是脑子被人打坏了,这青云天下的修行者,什么时候是按年龄来判断修行快慢的?本座受伤了,脑子不清醒,你不妨给本座解释解释?第二,一个佛门得道高僧,万人敬仰的佛门大能,老秃驴这三个字是你能随口叫的?”
  
  银线黑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自己溜须拍马的不就是为了逃过一劫吗?这他娘的拍个马屁还是没躲过去撞到刀刃上了,真他娘的算自己倒霉。至于说敢怪这位殿主大人,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他娘的自己还没活够呢!
  
  金线黑袍低头静静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属下,不过片刻那银线黑袍就已经汗透重衫。
  
  金线黑袍叹了口气,微微拍了拍属下的肩膀,说道:“看在你辛苦拍马屁,绞尽脑汁避祸的份上,本座也不好枉费你一番努力,不如赏你跌两境,如何?”
  
  那跪在地上的银线黑袍在殿主大人的手掌落在肩头拍了拍的瞬间便脸色一白,等到殿主的手掌离开肩头,殿主大人转身走出去之后,他便实在撑不住,原本跪得笔直的被瞬间委顿在地。
  
  多年苦修,突破在即。想不到天降横祸,今日被殿主拍了拍肩膀的功夫,跌了一境,再跌一境。
  
  老梁带头的那一波冲锋,正如先前刘文周所料,一战攻城。一队十几个人北奔的斥候队伍,其中三重楼之上的武夫有三个,那斥候营的伍长耿彪和手下新兵韩平则都是二重楼的武夫,再加上一个神修刘文周,以及天生膂力惊人的张从武和秦朗,仅凭这几个人都够那二十来个突勒探马喝一壶的。所以一个照面之间,突勒的二十来个探马哨子基本没什么还手之力便被斩落马下。那名战阵经验不浅的突勒百夫长倒是真的有本事,一场冲阵是冲出来了,只是还没等这位仅剩一人的百夫长有所思虑,便被远远站在场外掠阵的刘文周一支铁箭扎了个透心凉,死得不能再死了。
  
  随手一箭射杀一名突勒百夫长的书生刘文周面无表情,似是像做了件吃饭喝水一般的平常事一样,只是随手将手中的铁弓放回挂在马背上的弓袋之中,一夹马腹回到队中。
  
  老梁命众人检查一番,确定再无活口之后,抬手一挥,这一队斥候调转马头策马飞奔南下,几个呼吸之间便消失在了瓢泼的雨幕之中。
  
  ……
  
  一直远远跟在那一队突勒探马身后的突勒大队人马过了许久才发现事情不对,等到摸到战场边缘看到自家袍泽一个活口都无之时,那一队南人斥候已然策马离开了半个时辰有余。
  
  突勒援军的领队之人是个年轻人,面容俊美,虽不如突勒右贤王那般完全当得起好看二字,但是相比于许多草原人的面相粗犷,膀大腰圆来说,已经算是很文雅俊俏了。
  
  这个年轻人叫做薛宗翰,父亲薛秉权是个端岳人。薛秉权从许多年前就不知何故叛出了端岳,在端岳官府和江湖两方联合追杀之下被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走投无路之下选择了投奔突勒,得突勒先汗赫顿赏识,自此留在了王庭,还娶了一个突勒女子,再然后就生下了薛宗翰。
  
  自留在王庭那时起,薛秉权就一直是突勒金帐王庭的客卿,而且位次不低。先汗赫顿在世的时候,极为信任这位名为客卿实际上算军师的南人,虽然碍于南人不能在突勒为官的草原传统,所以没有能给这位心腹之人加官进爵,但是薛秉权的地位从来不低。
  
  薛宗翰自小生在突勒,母亲是突勒人,所以薛宗翰算是有一半突勒人血脉,在这一点上他要比他的父亲幸运一些,所以如今在军中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是个千人将,加之父亲在台面下地位不低,所以薛宗翰如今在突勒算是前途似锦。
  
  薛宗翰带着手下那支千人队到达战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探马二十余人无一幸免,全军覆没,而那些他们兴师动众远远跟了一路的端岳斥候则早已鸿飞冥冥,不知所踪。
  
  薛宗翰看着一地的袍泽尸首,挥了挥手示意麾下来人收尸安葬,然后抬头往南看着那片大雨雨幕,似乎还能看到那一伙端岳斥候远去的背影一样,盯了片刻,嘴角缓缓勾起一丝邪笑:“呵,有点儿意思。”
  
  “飞隼传信,南面的游骑集结,给本将堵住他们!”薛宗翰策马带人南下,一边下令:“打不过不必强撑着单打独斗的那点面子,不让他们继续南下即可,十个堵不住就上一百个,一百个不够就一千个,让本将看看这些端岳人有多能打。”
  
  ……
  
  端岳一队斥候骑军冒着雨幕策马飞奔南下,刘文周已经在之前就说过了,强袭之后必须尽可能迅速向南,这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是他们的生机,一旦在南撤的路上被突勒探马游骑咬住,必然九死一生。
  
  书上说战马日行千里,其实是个骗人的混账话,战马驮人长途奔袭,马累人也颠,跑个几十里就是人困马乏。所以乘着夜色和雨幕南下的李长安一行人在南撤几十里之后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不过下着雨倒是省了给那战马洗刷口鼻。
  
  老梁在停下的时候,看着新兵们悄无声息下马休息,每个人很自然的就蹲在自己的战马旁边,然后再抬头看了看周围因为大雨而更显模糊的夜色,轻轻皱了皱眉,军中有个有那么些流传甚广的俚语,比如“夜雨滂沱不太平”,很巧的是,今夜就是个大雨滂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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