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关于一次性筷子夹子弹的猜想

　　庄大地并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怎样继续和黄琴怨念的战斗，真的置身天团岛，他才看清露台建在百米高空，作为支撑的是一座百米高的木质古塔。古塔建在天团岛的最高处，可以俯视全岛。
　　也不知哪个缺心眼的设计师选的，这不是最佳雷劈位吗？
　　露台上摆了六张玻璃的小圆桌，唯一的客人四十来岁，生得虎背熊腰，一身肥膘，染了一头奶奶灰，大金链子脖上盘，小猪佩奇身上纹，二道背心大裤衩，人字拖鞋脚下踩，一看就是社会我某哥本哥。
　　看到庄大地进来后，社会哥面露喜色：“终于有人上菜了？快端过来。”
　　什么叫终于？庄大地虽然很疑惑，却还是按照芸娘的嘱托，放下汤碗，扔下一句“先生您慢用”，转身想走到旁边桌子坐下。但刚走两步，却被社会哥给叫住：“回来回来。”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社会哥拿一次性筷子指向汤碗。顺着筷子的方向，一只绿头苍蝇从白菜底部慢悠悠地浮了出来。
　　放苍蝇能这样迅雷不及掩耳盗铃，还专挑绿头这么清新脱俗的，只能是传说中职业坏人生意的“绝食高手”了。
　　极流中也有这样垃圾的货色？难怪芸娘自己不肯来，非要让我来送菜。
　　送什么菜啊，一首凉凉先送给自己。
　　庄大地试着抢救一下：“抱歉，我这就给您换一碗……”
　　“迟了！”社会哥果然不给机会，“老子告诉你，蝇的左边第三条腿只有七成熟，失败！翅膀刻花不对称，失败！白菜的根须断了两根，失败！最重要的是底汤必须用春泉，王麻子又用冬水忽悠老子，失败中的失败。你给芸娘说，今天这道‘天泉翠影’，老子最多只能打3分！”
　　“是是是……等等，先生，您的意思是……这苍蝇是您点的？”不是庄大地反应慢，而是画风转太快。
　　刚刚还是闹事的社会哥，一眨眼就成了挑剔的食神？这个华丽转身得给十分啊！
　　“唉，又一只土鳖！”社会我食神哥筷子虚点，“来，哥给你科普一下。这只是生长在西陵岛鸡枞菌王丛里的影蝇，只需要这么一只，油炸五秒钟，再用昭觉岛的春泉水煮半个小时，出锅前配上云都西岭雪山的白里翠调味，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这锅汤虽然做法比较失败，却汇聚了两个世界的精华食材，价值十万魔石，哪能随便浪费……妈的，还愣着干什么？滚一边凉快去，不要妨碍老子的胃口。”
　　赶走庄大地，社会我食神哥将绿头苍蝇夹到嘴边，也不着急吃，鼻子凑过去，先深深吸了口气，一脸满足的表情。
　　那画面太美，庄大地捂脸不忍心看。
　　脸还没捂热，忽然听见“砰”“嗤”连续两声轻响，等他睁眼看到眼前的画面，嘴再也合不上了。
　　社会我食神哥右手依然举着筷子，那只苍蝇已经掉回了碗里，两根一次性筷子稳稳夹着一颗花生米大小的手枪子弹头。
　　露台的玻璃窗本来一直关着，这时却能看见玻璃正中的位置有一个小洞，洞的直径正和弹头一模一样，洞口正冒着淡淡的青烟。
　　我去……
　　社会我食神哥将弹头放到桌上一个空盘里，皱眉对窗外道：“时间可还没到，店里可有其他人。”
　　“我已经等不及了，这就提前开始吧。”一个像金属敲击声的大笑从窗外传了进来，“再说能进小酒馆的，哪里有普通人？”话音未落，又是一声轻响，一点黄光从窗外闪进来，社会哥筷子一挥，又夹住一颗弹头。
　　真的是一次性筷子夹子弹！
　　要不要这么装啊？
　　庄大地感慨的同时，已经一个赌神的招牌式侧滑，光速躲进柜台。眼下光元暂时不方便动用，只能靠三玄真气对敌，实在是缺少对战子弹的信心，而那一次性筷子怎么看都是弱不禁风，万一食神兄一个失手，被殃及池鱼就不好了。
　　两个单发后，成百上千的黄光爆射过来，子弹前赴后继，鱼贯从窗户上小洞飞入，随后拐了连续四个近直角的弯，才射向社会我食神哥。
　　子弹会拐弯就算了，竟然还能连续拐？
　　庄大地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狙击手会甩枪，硬是将子弹玩了个侧拐，导演都被骂得狗血淋头，要是让那些人看见眼前的画面，还不立刻怀疑人生？
　　社会我食神哥迎接子弹群的却只有傲娇的冷笑，也不见他怎么动，空中就有千百双筷子飞舞，每一双筷子都正好夹住一颗子弹。
　　庄大地知道空中当然不是真的有千百双筷子，而是社会我食神哥以惊人的高速先后将子弹全夹了下来，只是因为速度太快，残影才留在视网膜上形成了重重叠影。
　　这货的APM都快追上我了。
　　“叮叮当当……”，筷子上的子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样，全被放进了桌上空盘里，转眼间竟凑够了满满一盘，像是油炸花生米。
　　太强了！
　　庄大地热血沸腾，握紧了拳头，有种想双击“666”的感觉。
　　社会我食神哥越夹越恼火，因为子弹像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根本没有时间吃苍蝇，不得已使出了杀手锏：“服务员，打包！”
　　打你妹啊，这枪林弹雨的，打P就算你浪漫了，打包是什么鬼？
　　老子不去！
　　“我是你这次入盟考试的主考官，你要不过来打包，老子直接给你不及格。”
　　我去！
　　不是说好自己在天团岛呆满三天就可以了吗，怎么还有主考官？
　　“你可以看看你的命数卡。”
　　庄大地拿出手机，点开星火APP，进入“我的考试”，找到“正在考试”的项目，果然有一个主考官，详细资料里的照片和眼前的食神哥果然一模一样。
　　食神哥果然没有骗人，芸娘这女人的套路真深……等等，我没看错吧，食神兄叫张建国，还是人族的传奇级高手？这要是套在村里穿二道背心的憨厚农民伯伯身上合适，哪像能用一次性筷子夹子弹的高人名字？作者是想扑街吗？
　　庄大地闪电一样冲到社会我食神哥旁边，在弹雨中麻利地将那锅汤打包完毕，顺便将桌上那盘“花生米”装了个袋。
　　整个过程中，社会我食神哥仍然不停地炸花生米，看向庄大地的眼里却多了几分欣赏：“勇气可嘉。现在开始回答第一个考题。”
　　“请问。”
　　“你看，这些子弹全都从同一个小洞打进来，有什么说法没有?”
　　庄大地沉吟道：“哲学上有个知名公案，叫‘没有人能踏进同一条河流’，意思是即使是同一条河在每一瞬间都在发生变化。类比过来，每一支枪在打出一发子弹后，就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比如枪膛的温度、摩擦、形变，扳机的软硬度都会有不同。同时每一发子弹也是独一无二的，比如D火的多少、弹头的轻重等等，虽然差距很微小，但都绝不相同。”
　　“然后呢？”社会我食神哥眼中欣赏意味更浓。
　　“既然枪手在射出每一发子弹时，其实都等于是握着一把新枪，要在这样的情况下，使每一发子弹都正好从同一个小洞穿过来，就必须对枪和弹的每一个变化都了如指掌，同时还要计算清楚空气阻力等等因素的变化，在每一枪射出的同时对枪口位置进行微调。简单来说，就是以万变求不变。”
　　“以万变求不变……这个说法有意思，那从同一个洞过来的子弹，拐弯轨迹完全不同，又怎么解释？”
　　“每一颗子弹穿过洞口时的方向虽然一致，但它最初的速度和方位其实是不一样的，在通过洞口时，与室内外空气的阻力碰撞所发生折射就不一样，因此离开洞口时的角度也就不一样了。之后子弹每一秒与空气的阻力碰撞，都在发生形变，所以轨迹会产生偏移。但要人为控制这种偏移，所需要的精准计算，称得上‘鬼斧神工’！”
　　社会我食神哥用惊为天人的眼神，足足看了庄大地好几秒钟，最后用一句话表达了他的崇拜之情：“原来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话音落下时，漫天的弹雨正好被收拾一空，他手腕一抖，一根筷子化成一道白色闪电射出，正中窗口小洞，将鱼贯射进的子弹群击退。
　　然后他将另外一根筷子朝脚下一扔，悬空30公分，两只凉拖鞋并列踏上去，宽度虽然有点勉强，关键是他绝对超过百公斤的庞大身躯，竟然没有将浮空的筷子踩落地面。
　　这是要……御剑飞行，不，御筷飞行？
　　草木竹筷皆可为剑！
　　666啊考官大人！
　　“小子，敢不敢挑战一下自己的想象力？”脚下踩了一根一次性筷子，双手后背，油腻如社会我食神哥，竟瞬间多了几分仙风道骨，妥妥的世外高人的卖相。
　　“不就是御筷飞行吗？有什么不敢？”庄大地大笑，抓住了社会我食神哥的手。
　　然后他就感觉眼前一花，身体好像被凭空拉伸了两倍不止，正觉得又痛又酸，又已脚踏实地，耳边同时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定睛一看，眼前尽是妖娆的中老年大妈载歌载舞，居然到了云都的人民广场。
　　几乎每一座城市，都有一个叫“人民广场”的地方，而当夕阳西下，暮色降临的时候，广场都无一例外地都会被人到中老年才奇迹般迸发生命热情的大妈们占领，将其演绎成广场舞圣地。
　　至于云都广场舞大妈们更是全国知名。她们绝不是普通的搔首弄姿或群魔乱舞，而是把《最炫民族风》《小苹果》跳出了一种“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的壮烈感，曾制霸全国，斩获各类广场舞大赛冠军奖杯无数。
　　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刚刚还在天团岛，回到主世界，不该是在玉林夜市吗？怎么只眨了一下眼就到了城东的人民广场？
　　御剑？御火箭也不带这么快的！
　　讲真，大哥你是专业搞穿越的吧？
　　社会我食神哥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感觉怎样？”
　　“都在射程之内。”庄大地淡淡一笑。开玩笑，身为一名装客，必须时刻保持云淡风轻，看破不说破，嗯，看不破也得说破。
　　“有种。”社会我食神哥大笑，“坐下欣赏一段美妙的歌舞吧。”
　　两个人在广场边随便找了一条长椅，坐了下来。
　　一个社会大哥，一个装逼青年，在落霞与孤鹜齐飞的黄昏，潮起潮落背景下，不看泳装美女戏水，专看大妈跳广场舞，品位也独特的一逼。
　　偏偏身为大佬的某人却没一点大哥的稳重，很没有形象地拿独筷对付刚打包的水煮白菜。这样的场景下，作为一名装客，怎样才能显示自己太云淡风轻呢？
　　“她们跳的广场舞非常魔性，普通人看了没事，但星命者体内光元暗合日月星辰运转轨迹，看的时间长了很容易走火入魔。那么第二道考题来了，在不身体接触的情况下，想办法干扰她们的群舞。”食神哥不失时机地给了装客表现的机会。
　　干扰的方法千千万，庄大地当然不走寻常路，直接选择了接下茬这一江湖不齿的小手段。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嘿，刚还说我是你的小苹果呢？”
　　“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我不愿意！”
　　“悠悠的唱着最炫的民族风……”
　　“哪是民族风，你们这是马上疯好吧……”
　　二货青年的吐槽能量之强大，如同涛涛江水连绵不绝，又像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社会我食神哥哈哈大笑：“这个应变可以给满分。”边说边配合地将筷子舞成了交响乐的指挥棒，一脸陶醉。
　　可怜这些大妈本来也算这片广场的灵魂舞者，却每人至少已经被这不请自来的免费捧哏演员带偏了好几回，扎扎实实地赏了这两货几梭子白眼，却发现穿透不了他们的无耻厚颜，只能骂骂咧咧退避三舍。
　　最后只有一位戴着“居委会”红袖标的老大妈颜值最高，定力也最强，根本不受庄大地的干扰，跳得那叫一个气定神闲、行云流水，硬是把《最炫民族风》和《小苹果》跳出了鬼步的动感国标的优雅。
　　给庄大地的感觉，跳舞的不是拿着大红绸带的居委会大妈，而是轻舒广带的寂寞嫦娥，自己不是在广场，而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沙滩……
　　我去！怎么真的就到了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