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广告天后

　　说是两杯，男人们一喝起来，就不知多少个两杯。
　　王老二整不惯洋酒，最爱就是云都大曲这样带劲的老牌子白酒，也不用小酒杯，直接上了大海碗，倒酒必满，端碗必干。庄大地也没有废话，王老二喝多少他就来多少。结果是，张梦的热菜还没上来，两个人就着一盘花生米，已经在桌上堆了六个空酒瓶。
　　“可以啊小伙子！”王老二又惊又喜。他天生好酒，却因为酒量太大，一直未逢敌手，平时也只能一个人喝闷酒，一直以为平生憾事，想不到今天终于遇到了对手。
　　又一眨眼，桌上又多了十几个空酒瓶，两个人却都还没有什么醉意，倒是关系近了不少，直接兄弟相称了。
　　“妈的，好久没这么痛快了！”王老二大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今天终于可以喝那坛酒了，小梦……”
　　“收到。”张梦扛着一把锄头从后堂过来，走到院子中央，在一棵梧桐树下挖了一阵，刨出一个黑漆漆的瓷坛。瓷坛很普通的样子，但她才一打开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就已塞满了整个院子。
　　琥珀色的酒浆倒进碗里，晶莹剔透，像是流动的翡翠。
　　庄大地深深吸了口气，就准备一饮而尽，却发现随着自己这一吸气，碗里酒浆变成了一缕青烟，从他鼻孔钻了进去，碗里则点滴不剩，院子里的酒香也消失得一干二净，连空气都好像稀薄了不少。
　　好酒！庄大地觉得全身每一个毛孔同时张开，整个人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王老二很矜持，眼角眉梢却带出了得意：“彼得，猜猜这是什么酒？”
　　“二哥，这难道，竟然是……”庄大地装出一脸震惊。
　　“想不到这么偏的一个黑诊所，竟然还藏有无根水这样的好东西。”隔着院门，门外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
　　靠！院子里的三人同时大怒，凶狠的眼神一起瞪向大门口——哪里来的贱人这么不识趣，完全不按套路，随便抢人对白？
　　“砰”一声巨响，院子的两扇实木大门瞬间四分五裂，竟然一下变成木屑，碎了一地，只在木屑和烟尘里，露出两个硕大的拳头。
　　拳头的主人，是一名黑西装黑领带的中年男子，因为戴着墨镜，看不见全脸，但露在外面的面部皱纹，极其阴冷，造型一看就是和王老二一样，走的酷男路线。但他并不是酷得没朋友，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排同样造型的墨镜男，两个“一”字排到巷子里。
　　经典的黑社会登场画面啊！庄大地有点小兴奋，侧脸却看见一直冷酷的王老二竟然嘴角抽了一下。张梦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了一句：“门是黄花梨做的，八十多年历史了……”
　　“哦……”庄大地点头，心里却想这也值得心疼，老爹收的门槛里最差都是上百年的红木。
　　王老二伸了个懒腰：“小梦，这里你处理一下，我先睡个觉。”说完也不问庄大地的意见，真走进里屋躺下了，没有两秒钟，竟然有了呼噜声。
　　“王总放心，交给我好了。”张梦点头，目视门外，自信大气，瞬间完成了医护助理到黑帮大姐头的气质转变。
　　墨镜男这时已经摆好排场。队伍的尽头，一辆红色跑车的车门打开，两名高挑美女下车，穿过人群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发盘起，五官轮廓深邃，烈焰红唇，夸张的高跟凉鞋，红色长裙拖地，充分诠释了什么叫高冷。
　　后面的美女年纪稍轻，穿着职业女装，白色西装短裙，黑丝套长腿，下面是细长黑高跟，尽显OL气质。
　　人生何处不相逢。庄大地第一时间认出这两女正是之前他通过摄像头看到的女主播和她的白领助手。
　　两个人都是旁若无人，高跟鞋踩地“咔咔”有声，尤其是走在后面的白领丽人，猫步摇曳多姿，显然将小院当成了国际T台。
　　女主播目不斜视，直接锁定张梦。白领丽人却不时放肆地拿明眸打量庄大地看，眼神里既有好奇，又有惊艳。
　　庄大地冲她点头，咧嘴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牙齿，展示出阳光笑容。
　　白领丽人被他笑得发慌，柳眉倒竖，狠狠瞪他一眼，却见对面这帅得惊人的少年非但不怕，脸上微笑更加迷人，心跳更加厉害，赶紧将眼神错到别处。
　　两名美女走到院子中央停下。
　　女主播视线直接落在张梦身上：“一直听说我们云都有位广告天后张梦，小广告贴遍全城的路灯杆，对城市每个角落的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
　　用小广告关注全城的广告天后？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眼神里却满是傲娇的张梦，庄大地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女主播道：“有好事者常将我俩相提并论，说什么‘南黄北张’，小妹我却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真神，想不到张姐姐竟然隐身在这荒郊野外的小诊所。”
　　“姐姐什么的可不敢当，咱俩指不定谁大呢，你说是吧，黄大主管？”快接近三十岁的女人，没有不讨厌人说她老的，张梦笑容里的杀气值快爆表了。
　　“比起黄主管将命星和全城的监控视频连接的手段，我那点小伎俩难登大雅之堂。只不过，我那些小广告，看来和街上任何一张小广告没有任何差别，但我不想让某些人看见时，他眼睛瞪瞎也发现不了，而我想让他看到时，嘿，那广告就会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亮进你心里，想不看见都不行。毕竟……即便我们贴小广告的，也是有节操的。”
　　果然是这样。庄大地笃定了。哪里有什么完美邂逅，所有巧合原来早有安排。自己到这里，并不是无意撞见，而是张梦有意为之。
　　那么问题来了：你俩都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谁准你们把触角遍及云都城的边边角角的，云都城是你们两位开的吗？
　　“你这是暗讽我们没有节操吗？”白领丽人一声娇斥，高跟鞋跺地，修长双腿走成一条直线，原地还留下一个残影，猫一样窜出去，脚下连踏三步，已越过十米距离，出现在张梦身前。
　　好快的速度！
　　“你想多了，我哪里是暗讽，明明就是明骂。”张梦笑容不变。
　　“找死！”白领丽人大怒，高跟鞋破空，踢天一字马下压，鞋尖闪电一样到了张梦鼻尖前。
　　一张雪白的A4纸传单，及时挡在了张梦脸前，上面的字迹和庄大地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前方50米左转，王老二诊所，祖传老军医，包治天下各种疑难杂症，三秒见效。
　　就是这样一张薄薄的A4纸，竟然将白领丽人风雷激荡的一腿给挡住了，高跟鞋的鞋尖落到传单上，就像踢到了铁板，火星四溅。随后A4纸迎风变大，眨眼竟然已有床单大小，朝白领丽人当头卷了过来，要将她包粽子。
　　她大吃一惊，收腿走直线，猫一样跨出三米之外。只是她脚还未沾地，已经发现地面有些偏软，定睛一看，落足的地方竟然又生出两张传单，并且正在不断变大。
　　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被这些广告纸卷中一定很惨，不敢踩实，意念一动，双腿再走直线，又到了三米开外。
　　张梦右手轻轻一扬，成百上千的广告传单雪片飞了出来，铺天盖地，如影随形跟来，像是在秋日里提前撒下了一场冬雪。白领丽人不得不将速度提到最快，黑丝交错，步伐快到极限，在雪中穿梭。
　　大雪纷飞里，高跟鞋以一种踏破贺兰山缺的刚猛，以三米为单位高速移动。高跟鞋的主人冷艳，高挑的身材却诠释了蜻蜓点水的优雅，绝对是国际顶级大秀的水准。
　　“神猫行直步，一步一世界，柳冰云小姐的神猫步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张梦一边继续扔传单，不忘鼓掌喝彩。
　　“你认识我？”高冷范女白领很诧异。
　　“柳小姐贵为国际名模，当年维密走秀时在T台突破极流，获得‘北落师门’传承时，星光上身与珠钻争辉，登上了名模界的性感巅峰。那时的绝代风华至今让多少男人念念不忘、女人嫉恨如狂，想不到竟偷偷投奔了菊斋，可说是明珠暗投啊。”
　　口中评价柳冰云，张梦的眼波锁定的却是女主播：“不过黄主管，你这位下属的神猫步虽然独树一帜，但想要逃出我的广告天雨范围，可没有那么容易，要是不小心被这些纸粘到她的细皮嫩肉上……”
　　“会怎样？”被称为“黄主管”的女主播神色不变。
　　张梦笑嘻嘻道：“也不会怎样，只是会得牛皮癣，终身难以洗掉。”
　　“心机婊，太狠了吧你！”柳冰云吓了一大跳。漂亮如她，要是脸上多了一块牛皮癣，颜值至少掉5000点。
　　这时她已将天猫步施展到了极限，满院都是她的身影，好像十几个柳冰云同时在走秀。但一院子铺天盖地的传单全都变成了床单，四面八方卷了过来，即便再多十个她，也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眼看就要被床单海淹没，柳冰云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就算你实力再强，只要不到传说境界，同时控制怎么多传单，力量必然有薄弱的地方。裂云破，给我开！”腾空而起，双腿连续踢出几百下，排山倒海的力量塞满天地。
　　神猫步不仅讲究行动间直来直去，其腿法也是讲究以直线取捷径进攻，最为刚猛。柳冰云被憋屈了这么久，这一轮进攻都用足了力气，每一踢都具有了穿云裂石的威力。
　　果然，这些传单如她所想的一样，并不是每张都如第一张传单那样的坚硬，一碰到裂云破的风雷能量，瞬间就全部碎成了纸屑。因为风雷撕裂空气的速度太快，竟然擦出了无数火星，漫天的纸屑碰到火星，立刻被烧了个灰飞烟灭，掉到地上。
　　柳冰云松了口气。
　　“嘿，都说是小广告了，哪有这么容易禁绝？看我的死灰复燃！”张梦玉手一划，一天下落的黑灰瞬间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全部变成了透明的红色，变成一把把燃烧的火飞刀，完全不遵守自由落体的物理规律，从四面八方向柳冰云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