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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肥马逐轻尘 / 第九节 庄生晓梦迷蝴蝶

第九节 庄生晓梦迷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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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间不大的禅房,位于最东边院子的最里面。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屋瓦,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张涣老远就闻到一股隆重的药香,坑坑洼洼的青砖铺成路面通向房门口。正对门口的地方放置着一个不大矮脚石质香炉,几支即将燃尽的檀香。石阶的缝隙中长出黄黄绿绿的青苔,看来确实这地方是少有人来。
  神英大师走到房门口伸手缓缓敲门,喊了一声师兄。里面传出一阵低沉嘶哑的咳嗽,淅淅索索细碎的动静接着就重归于平静了。
  “你过去吧”。神英大师听到里面的响声,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小声对张涣说道。张涣满怀忐忑的推开房门,伸腿迈步到了房内,神英大师紧随其后,进房来紧紧的关上了房门走到角门后落里驻足而立。
  这是一间真正的斗室,房间里一僧一榻几个随意放在在地上的蒲团。空空荡荡。
  仅有的一个窗户很小很高,角落里堆着杂物一眼就可以看完。蓑衣和斗笠挂在墙上,底下斜靠着看上去黑乎乎脏死死的一根短杖。
  一把鲨鱼皮镶嵌宝石的旧刀,几件僧袍堆在两个不大的樟木箱子上。没有别的陈设,没有别人,连经卷没有。
  阳光正从房顶的天窗上漏下来,那人就在下面裹着厚厚的棉被子,蒲团上蜷缩着干瘦身体,压抑不住的低沉喘气咳嗽,任谁也知道这老和尚恐怕是十日无多了。
  张涣走到老和尚近前恭恭敬敬长身施礼,老和尚俯身咳嗽换气调息,无力的伸出手来示意张涣坐下。
  借着阳光张涣清楚的看到他挥的那只左手只有半个手掌。拉过一个蒲团坐下,老和尚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呻吟嘶哑说道:“施主不必担心,老衲无碍的。”
  怎么可能无碍,行将就木、风烛残年、病入膏肓恐怕都没有办法形容他此时的身体状况,毫不客气的说张涣真的怕他下一刻咽气去见了佛祖。只是他现在还是没办法说话,他失语了,只能低下头默默注视老和尚身前几寸,不敢再多看一眼。
  义净大师脸上苍老松弛的皮肤情展,不喜不悲没有痛苦的神色,安慰道:“老衲虽然时日无多,但也不急在此刻。”
  见张涣不语,眼睛里全是疑惑。义净又说道:“你的来路我已知晓,我知你有诸多不解,你不开口,但老衲已经知晓。”又咳嗽几声,缓缓坐正身子,双手合十道:“万丈红尘身后来,一千功业随此身。”
  自己醒来莫名的从一千多年以后置身在大唐长安,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个身体,不是原来的生活,不是原来的那些人物。
  过去的那些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将来又会怎么样?一年多来的经历就像在演戏,跟着别人搭戏扮演自己。没有人喜欢去扮演别人,就像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面出现另一个人,自己的意识竟然生活在镜子里,而镜子的那一头有自己的身体有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现在,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生活自己能够感受到的一切的一切,身体却是这个也叫张涣身体,而原本这个身体的主人去了哪里,这会不是一场梦。庄周梦蝶的梦。
  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自己脑袋然后又拍拍心脏的位置,指指义净大师,然后指指门口神秀站的位置,随后大大地摊开双臂仿佛怀抱着整个世界。
  意思是问:我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佛门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小施主来历非凡,与身具来诸多佛性。佛说:众生皆苦,唯有自渡。”义净大师注视着张涣的举动,点点头沉思片刻才说道.
  哪怕这老和尚说上一句来自后世只有后世人才能熟悉的话张涣也甘心,可是疑惑还是疑惑。他仍然不明所以,他害怕是自己错了,也不知道老和尚是真知道还是理解错了,会不会神秀和大师都错了。
  所以他急忙用竖起左手指指天又指指地再指指自己,他一定要问清楚。义净大师伸出手来从身旁的案几上的钵盂中沾了点水,用食指把水按在张涣眉心的位置。
  张涣用心感受着眉间的微凉,老和尚食指指间带来的压迫。这老和尚因为这么大的动作,身上盖的东西都滑落在地,枯瘦的身躯,胳膊上的老旧刀伤狰狞的疤痕都被张涣看的清清楚楚。
  张涣睁大双眼视线顺着这只手后,划过衣服袖子落在这只胳膊的主人脸上,义净大师。洞彻一切的目光里深邃悠远,古井无波。张涣就这样看着,时间静静流淌,时间仿佛越来越快又好像越来越慢。
  周围很静,整个世界都只剩那双眼睛。光线变换交替,忽而明亮又昏暗几番变换。
  意识也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远,最终身体变得很轻像羽毛,像风,像飘散的香烟。这是真正的宁静,安定,平和,思维想法都最终归于无。
  张涣缓缓睁开双眼,额头的触感还在而大师早已不知何时收回了手闭目调息。蜷缩的身体因为入定变得如渊似域高深莫测,病痛也仿佛不再困扰他了。
  可是只有嘴唇的青紫,更加干瘪枯瘦的脸颊,稀疏花白的眉毛和胡子更加显得形容枯槁。义净大师感受到了张涣的目光,睁开眼强笑着问张涣“明白了吗?”
  张涣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老和尚解释,他其实并不明白。他其实什么也没想明白,只是觉得困,没有感受到传说中的法力或是内力。
  再然后美美的睡了一觉,一切重归平静。这样的灵犀一指带给他的是什么都没有变,但什么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张涣拿过钵盂添满水恭敬的双手举过头顶递给大师,大师默默接过,放下,没再多说什么。
  神英大师从阴影里走出来,上前拍拍张涣的肩膀说:“走吧”。张涣起身来到义净大师脚尖地面上真心实意的磕了几个头,和神英大师一起离开。离开禅房的路上大师突然问张涣:“师弟今后有何打算?”
  “我在想一个小娘,嗯,我想再见到那个小娘。”张涣回答听到大师叫他师弟也不承认也不否认。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家住哪里,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来。”
  “以声色见我,声音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见如来”神秀布道。
  “怎么才能再见到她呢”,张涣皱眉深思“对啊,我要在这里摆个摊子。抄经,对,抄经”脸上漏出欣欣之色。
  大师也不恼他,从腰间摸出一个佛牌递给张涣,“化生池旁边有间空房,师弟自便吧。只是在红尘中打滚最惹尘埃”。
  “那我每天上午来此抄经。”张涣又说。
  “道济可以给你管饭”。神英大师眉头展开“你抄经的收入刚好作饭钱”。
  张涣自顾自高声唱:“笑看江山同如梦,醉看清风如玲珑……天与一具臭皮囊,脱去衣服是佛堂”。大师听见,停下脚步低低地的叹了口气:“到底是慧根深厚之人,我辈灵山路远呀!”
  南山门外,张说从仪驾中下来,圆领幞头紫袍玉带,腰上还坠着两只紫金鱼袋。抬头缓缓抚须,看着门楣上的金匾良久,然后弯腰行礼后一甩袍袖背身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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