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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如像往常一样早起和家将练过几趟弓马拳脚，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张涣回房少做洗漱更衣。
辰时，该给自己眼下这便宜母亲问安了。
作为这个时代的贵介子弟，他无疑是幸福的。因为他不用上学，这个时代高门望姓和公侯士族才是读书人的主体。
读书识字、求学做官是寒门子弟梦寐以求的东西，知识这种资源牢牢掌握在门阀贵族手中。而张氏家族就属于门阀，子弟基本上不用科考就能做官。
目前国家的经济基础主体是庄园经济，足不出户在庄园内部就可以实现一个独立的小型内循环经济系统。
庄园、坞堡的主人用木头和泥巴做成围墙，把一切劳动力和生产物资束缚在庄园内。大唐初年全国在册人口统计出来也不到三百万人，地广人稀，人口是制约商品经济繁荣的最大障碍。
人口数量虽然不多，但是并不贫困。隋朝土崩瓦解的太快，物资储备充裕这都便宜了李氏王朝。
府库里的物资一直到玄宗后期也没有用完，可见杨广得罪了多少门阀士族。逼得他们盘剥百姓囤积居奇，一粒粮食也不愿流出，贫民百姓活不下去了才造的反。
张涣的母亲是博陵崔氏的贵女，现在有三十多岁。出自名门的她相貌清丽，气质不俗。张涣的楷书就是她的亲传，家学渊源由此可见一斑。
这样一个女人，就是让人亲不起来，虽然他是张涣此身的生母，但平时和张涣关系非常淡漠。
强烈的门阀作风让她变得冰冷的像块石头，心中只有博陵崔氏门阀。
就在去年年初，尚书左仆射窦怀贞、侍中岑羲、中书令萧至忠崔湜、雍州长史李晋、左羽林大将军常元楷、右羽林将军李慈等与太平公主同谋，密谋以羽林军作乱。
张说是太子李隆基的铁杆，自然被那群人合谋贬出长安任洛阳留守。而让皇帝下定决心先下手为强向太平公主动手，正是张说给出的主意。
崔湜先天政变后，坐罪流放岭南，途中赐死。这么些年来张、崔两家族在纷乱的朝局中爱恨纠葛，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在张涣‘重病卧床’的那些日子，这个便宜母亲都没去亲自看过他几次。而且从洛阳回到长安相府以后，崔氏更是表现得郁郁寡欢，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张涣的父亲在太常任职，太常寺那种衙门根本没有什么政务处理。每日里早出晚归，回家也是满身酒气。如今去了洛阳为官，也不是没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张涣来时几个仕女正服侍崔氏进早茶，他施礼问安后崔氏头也不不抬。眸光隐藏在茶盘上升腾的白腾腾的雾气中，薄薄的嘴唇微微开合:“免礼吧。今日功课还是一百字”声音里充满了疏离感。
张涣也不是很在意她这种做派“是，母亲”，张涣弯腰施礼过后就转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书房，净手焚香凝神静气，张涣提笔练字。写小楷最忌讳心浮气躁，只有气定神闲才能写的好。
今日照常是一百字的功课，听起来字数不多但是写起来很难。写字和书法是两回事，两个时辰的聚精汇神下来张涣身心俱疲。
出了书房站在廊下时，他才发现外面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黛儿和几个小丫头正无聊的对假山上几只躲雨的鸟雀，指指点点相互闲聊。
雨水顺着屋檐滴答滴答落了下来，芭蕉新绿的嫩叶子在雨中摇曳，亮晶晶的雨珠从宽大的叶面滚落下去。不寒不暖和风细雨，世间万物都泡在这杯酒里头了。
外面的世界冷酷无情，深闺里不过是春梦一场。想到昨天曲江心的泛舟，张若虚春江花月的诗，今天雨打芭蕉的事场景，溢美之词难以言表。
张涣每天都要假装扮演“自己”努力活下去。一直这么去演，不得一丝一毫放松让他身心俱疲。直到此时才真正接受事实，放松下来。光阴逆旅百代过客，当作一场旅行及时行乐。
“黛儿，你知道想听曲儿，名家表演那种，要到哪里去寻？”张涣问道。
黛儿眼睛瞬间亮了“您记不记得，上元节那一天，满长安的小娘还有许多宫里出来的女吏都出来踏歌，那天整个长城到处都是乐舞。还有龟兹国来的舞娘，还有胡儿打着旋舞，还有高丽姬跳采薇舞”说罢俏脸上腾起一片嫣红。
不难想象这种音乐舞蹈全民狂欢的节日气氛，已经塞满了这个可怜的小婢女脑袋瓜。
看来是问错了，得。张涣摆摆手，节日庆典什么的，跟自己要听的音乐关系不大。
“那你知道长安最有名的琵琶手是谁吗？”张涣信任的人没几个，只好不甘心地再问一次。黛儿皱眉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
“这可多了，东市，西市上只要是胡人来的店都有这些呢，还有箜篌，尺八，雷公鼓、方响、胡琴……胡人还会好多种怪模怪样的弯琵琶。”旁边一个丫头看到黛儿答不出来连忙急吼吼插嘴说到。
她叫碧儿，也是自己的小丫鬟之一。平时负责打理院子里和张涣相关的一应杂事，也是张涣信任人之一。
黛儿是大丫鬟，只负责照顾张涣日常起居生活，具体用什么物品使唤谁干活就要碧儿去管了。
碧儿平时就喜欢这种新奇玩意，对于乐器这些竟然知道这么多。这丫头说话时激动的额头上竟然冒出香汗，可爱的小鼻子还皱了皱煞是可人。
张涣看着这个明眸皓齿的小美人胚子想了想，培养一个音乐家貌似对于自己这种人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典乐属的官儿才八品九品。改天有空让人去请个稳妥的师傅回来教授碧儿。对了，要不就多培养个各种专业人才，养成也是有趣的消遣。
张府里头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多的是，能够选来给自已当大丫鬟的都是出挑的家生子。自己不能让她们结局凄惨，得让她们以后能有一技之长。
琴棋书画，诗酒茶剑这些东西但凡会一样安身立命就没有问题。家族里面养活的那些乐师舞伎虽有一些凭本事吃饭的，性别年纪均不合适。其余大多数都是一些糟粕，没有培养的必要。
张涣摇摇头，祖父安排自己读《史记》这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以后若遇机缘，自己肯定要实施这个养成计划。
假山上的几只鸟雀扑棱棱地飞过回廊，又越过院墙飞走了。湿漉漉的泥地上，连一点稀碎的爪痕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