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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哆哆嗦嗦地凑过去,一下捡起了那本日记。
黑色的笔迹带着几分笨拙,布满这个随处文具店都可以买到的廉价笔记本。
余轻寒倚靠在门边读着,甚至忘记了对这个房间的害怕。
安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他时常会沾染一些脏东西。她是农村来的妇女,初中读过就来到城里务工,在余轻寒家当了十年保姆。不高的文化,封建的观念,都让这个中年女人对鬼神之论深信不疑。她偷偷求法,找过大大小小的寺庙,只为了能让余轻寒平安长大。直到最近,当余轻寒告诉他每晚窗外的异事,她才恐慌地感到,那些东西开始变本加厉了。
就是那天,安妈回了老家的那个老庙,希望在这个自己最信服的庙宇求一个开光的护身符,能保他们娘俩平安。
而就是求符的时候,发生了怪事。
“愿消三障诸烦恼。”
“愿消三障诸烦恼。”安妈跪拜。
“愿得智慧真明了。”
“愿得智慧真明了。”安妈跪拜。
“普愿罪障悉消除。”
“普愿罪障悉消除。”安妈跪拜。
“世世常行菩萨道。”
“世世常行菩…”香忽然熄灭了。
住持歉意地笑了笑,同时向菩萨一拜。
“施主稍等,老衲这就重新拿香来。”
安妈心里稍感不安,总觉得是什么不祥之兆。
少顷,香拿来的时候,安妈紧紧地盯着住持点香。香燃起的那一刻,她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那,施主请再来一次。老衲念词即可。”
安妈点点头,重新跪在了蒲团上。
“愿消三障诸烦恼,愿得智慧真明了。普愿罪悉息消除,世世常行…”
香突然从香炉里掉了出来。
住持撵着佛珠的手抖了抖。他回头看了看大开的院门,低声吩咐道:“法慧,把门关上,莫让风吹进来扰了施主祈福。”
名叫法慧的小和尚应了一声,走到门口正准备关门,突然指了指外面:“师父,外面好像有位女施主。”
“关门。”
“…是。”
关上门,住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施主不妨在寒寺住一晚,明早起来为施主求符。”
安妈只得在寺庙中住上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住持亲自于金盆净手,专门去到院中菩提下取净土一撮,以香火燃香,上香三炷,将一个开过光的玉符交给安妈:“施主,请这就速速离去,万不可回头,回家后将玉符挂于房门内,即可消灾辟邪。切记不可回头,不可开口,速速归家。”
那玉温润柔和,入手微温,安妈不知道这符是住持聚五行,调阴阳,以自身命格所求,她只知道这是救命的东西,连忙赶回家。她无时无刻不将这枚玉符盯得紧紧的,直到回家将它挂于房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余轻寒一声尖叫,将安妈唤了过来。
“安妈!那玉碎了!”
正在厨房忙活的安妈听闻,心一下凉透,手下菜刀差点将大拇指都切下来。她顾不得汩汩流血的手,连忙跑出厨房一看,玉果然已经碎成几块掉落在地上。
余轻寒看到这里,心里很清楚,当时他只是出于好奇,想摸摸那块玉,不曾想手刚一碰到,那玉竟啪地裂成两半,又掉到地上,摔成了碎块。
安妈失去了唯一的指望,只能抱着余轻寒默默流泪。
当晚,她做了一个决定。
请镜仙。
余轻寒抬起头,看着房间里的镜子,顿时感觉不寒而栗,他放下日记,将两面镜子费力地搬到家门外的过道,然后将那盆腥臭的液体倒进了下水道,把盆子一遍遍洗了,连同那水果刀和苹果都一并扔了出去。然后,他关上了房门,用钥匙上了锁。
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沙发上,再次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那个一直在家陪伴他的人不在了,永远都不在了。面对这个空荡荡的家,他抱住膝盖,小小的身子再次缩在了沙发里,肩膀轻轻地抽搐着。
很久很久,他红着眼抬起头,继续拿起日记读下去。
到这里,安妈的笔迹就变得有些颤抖了起来。她在害怕吗?余轻寒的眼睛又开始模糊,但他只是抹了抹,就平静下来。
请镜仙的方法很简单,将两面镜子相对摆放,前面放上一盆水,点上一支蜡烛,然后坐在镜子中间,在午夜12点的时候开始削苹果,苹果皮不能断掉,如此,当苹果削完之后,镜仙就会出现,解决你的问题。
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是安妈日记里最后七个字,“难”字就如同它的字义一般,写得用力而艰难。余轻寒再次哭了起来,他不知道安妈用怎样的勇气才可以为了自己去请鬼相助,哪怕前面有万般风险九死一生。
而显然的,安妈并不是得到奇迹的那一个。
余轻寒往后翻,日记本的后半本是崭新的空白,安妈并没有用过。翻到最后一页,他才看到那里写着一句话。
莫伤我孩儿。
眼泪滴滴答答地掉落在笔记本上,把字迹都晕染开来,他慌忙拿手去擦,希望字不要被水浸湿。抹干眼泪,他又看了看请仙的步骤,却突然停住了颤抖。
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进房间时,并没有发现蜡烛。
没有蜡烛,地上也没有蜡油,这意味着安妈在请仙时遗漏了一个环节。就是这个环节的缺失,导致了安妈的失踪。
她被镜仙带走了!
余轻寒捂住自己的嘴巴让自己不要哭喊出声。
很久很久,他觉得自己的生活都陷入了一片灰色。
后来他搬了家,这间房子他也没有打算出租或者出售。因为他知道某个房间里,或许永远地存在着一个他爱着的人,他没有找回她的方法,他也不希望别人去打扰她。
当然,余轻寒并不知道,在他碰碎那个玉符的时候,远在安妈老家的那个寺庙里,正在院里扫地的住持突然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一场祈福,两条人命,皆因他而起,只不过余轻寒再也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