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前世今生 上

　　穿越之前的顾铭有着最普通的人生。
　　或许，还要更普通。
　　但不可否认，顾铭是一个很勤奋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够拼命，他不可能在地球上的时候完全靠自己的努力攒下房子车子。
　　虽然只是一个二三线城市的边郊上一套不足一百平米的房子。
　　车子也只是一台从别人手上过户二手买来价值十几万的的普通车型。
　　可是对于一个从十五六岁就开始在社会上打拼的人来说，这些其实很难得到。
　　顾铭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他是在工厂里打工，类似于富士康的那种，里面生产各种电脑的零配件。
　　自己在里面做一线的生产，没有技术含量，没有学历要求。上班时间先将所有的私人物品存到自己的储物柜里，然后排队过安检门。
　　其实那会子时候，顾铭还是很知足的，至少吃得饱，穿的暖，对于还是一个半大孩子的他来说，吃饱才是最主要的，然后他才有工夫思考其他次要类问题。
　　由于安检门的原因，你无法将任何电子设备与金属制品带进去，也无法带任何东西出来。在里面上班的生活异常的枯燥与漫长。
　　有时候生产线一停，做完手头上这批零件，就会陷入无聊的等待时间。
　　这段时间顾铭往往会和旁边工位上的大叔聊天。
　　现在顾铭已经记不太清楚大叔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大叔那时其实年纪也不是很大，三十来岁，中年男人标配的样子，啤酒肚，油脸，地中海。
　　大叔刚开始问他为什么来这打工，半大小子顾铭实话实说：“屋里头没钱了，我爸说供不起我读书了，就让我出来打工了。”
　　大叔先是一阵长吁短叹，然后对顾铭说：“小子，我要是有个儿子，我砸锅卖铁也得让他去念书！可惜家里那个婆娘三五年憋不出个屁来。”
　　半大小子顾铭眨巴着大眼睛问大叔：“大叔，你为什么来这里上班啊？”
　　大叔左右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家里本来也攒下了几个闲钱，后来和别人合伙开了个店，结果亏的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躲到这里头来一边赚点钱养家一边逃债啊。”
　　在这个工厂里顾铭待了俩年多，沉闷而宽阔的厂房和臭气熏天的狭窄员工宿舍基本上就是他俩点一线的生活。
　　枯燥的生活压不住少年人爱玩的天性，就在顾铭觉得工作太过乏味的时候，工厂关停了。
　　关停原因很简单，有人从宿舍楼楼顶一跃而下，据当时准备去上晚班的工人说，先是听到“砰”的一声，然后前面就有个人掉了下来，脑袋后面的血流了一地。
　　接着没多久，马上就有记者像闻着腥味的鲨鱼疯狂的涌来。
　　“您好，请问您认识死者吗？”
　　“请问你对你们公司有什么看法？”
　　“贵公司是否有日常苛待员工的行为？”
　　大批的社会舆论接踵而来，压的人喘不过气的同时，顾铭就这样失去了他的工作。
　　……
　　17岁的顾铭揣着兜里最后500块钱，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茫然的不知去向何方。
　　顾铭稀里糊涂的进了人才市场，一个摊位接一个摊位的尝试着。
　　“初中学历？对不起，我们这里大专起步。”
　　“能吃苦有什么用，你不会怎么做好自己的工作。”
　　“愿意学习相关专业技能，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边给你发工资一边还要派人教你？”
　　“对不起，你不太适合我们的工作。”
　　“走吧，走吧，没文化去做苦力啊，找个建筑工地搬砖去，别站在我面前碍眼。”
　　“这个地方叫做人才市场，你觉得自己是人才吗？”
　　“来来，下一个。”
　　顾铭不知道看了多少人的冷眼，受了多少人的嘲讽，这个17岁的少年无助的抱着双腿埋着头蹲在角落里哽咽起来。
　　到了晚餐的时间，人潮渐渐散去，招人的摊位也在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哎哎，小伙子哭什么。”身边传来一个女声。
　　顾铭抬起头来，眼睛里的泪花让他看不清说话人的模样。
　　伸手揉了揉眼睛，眼前是一个穿着碎花上衣，体态丰腴的大妈。
　　“是不是找不到工作啊？”大妈见顾铭抬头，和善的笑了笑：“要不要来我们公司试一试。”
　　许是被拒绝的太多次，顾铭已经明白自己现在现实社会食物链的最底端。
　　“阿姨，我只是初中毕业，什么都不会。”
　　“没关系，阿姨的公司不需要这些，只要你会说话就行。”
　　溺水的往往就算眼前只是一根漂浮在水面的稻草也会死命的抓住不放，即使只是杯水车薪。
　　顾铭跟着大妈走到她的摊位前，拿起笔填完自己的资料后问道：“阿姨，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啊？”
　　大妈眼神飘忽了一下道：“我们公司是做保险的，现在在招保险销售员，不要求学历，只要你和别人打好交道然后卖保险出去就行。”
　　没等顾铭问清楚工资多少，包不包吃住这类的问题。大妈伸手拿过顾铭的资料，只是瞥了一眼就道：“顾铭是吧，挺好的，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就现在签劳动合同，不过你得先交300块钱押金。”
　　押金……
　　300块……
　　该不会是骗子吧，顾铭犹豫了一下。
　　大妈像是看出了顾铭的想法，开口道：“你放心，我们公司绝对是正规的公司，这个押金只是防止你收了客户的保费跑了而已。”
　　顾铭迟疑的从口袋里掏出最后的500块钱，数了300交过去。
　　大妈兴高采烈的收了钱，写了张纸条对顾铭道：“明天上午，来公司报道。这个是我号码和公司地址，到了公司给我打电话。”
　　顾铭接过字条，他是有手机的，之前俩年的工作让他攒钱买了一台翻盖手机。
　　顾铭低着头将号码输进手机里的号码本，打联络人姓名的时候刚想问大妈怎么称呼，一抬头，人已经不见了。
　　回家的路上，顾铭没舍得坐一块钱的公交，用这一块钱买了俩个咸菜包子，在路上边走边吃完了。
　　到家时天上已是繁星点点，顾铭打开门，一股熏人的酒味扑面而来。
　　客厅满是七零八落的堆放着的酒瓶，沙发上躺着喝酒喝睡着的酒鬼爸爸。
　　顾铭轻手轻脚的收拾好地上乱七八糟的酒瓶，将它们慢慢的放进啤酒筐里。
　　顾铭不敢吵醒爸爸，自从妈妈离开这个家以后，爸爸的脾气就变得很暴躁，经常边喝酒边摔东西。
　　顾铭总是尽量避免回家，就算以前在工厂放假的时候，也是和那些大人去黑网吧待一整天。
　　有时候也有躲不过的时候，顾铭爸爸会带着顾铭去酒友家喝酒吃饭。
　　饭桌上顾铭爸爸喝的有点微醺，会搂着顾铭说他最对不起的就是顾铭，但是没有办法云云之类。
　　顾铭在那种场合成了哑巴，只会机械的点头。
　　酒席过后又恢复了生活原本的模样，一切就像镜子花水中月，好在顾铭经历了好几次之后，也就麻木了。
　　收拾好客厅的一片狼藉，顾铭回到自己房间，关上卧室门，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满天繁星。
　　怀着对新工作未知的恐惧与一丝丝憧憬，顾铭忐忑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