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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淮南兵祸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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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903年十一月初九
  这一日,广陵城前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秋阳散漫和煦懒洋洋洒落,华贵的马车将入未入,有那么一行人,轻裘博带骏马羽扇,正好到了城外长亭。
  抛却远远跟着的随从护卫不言,当先有三人,为首者气宇轩扬龙骧虎步,正是刚从湖南赶回的吴国相国徐温的儿子徐知诰,跟在他身后的两人都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左边那些年轻稍大些,身材修长眉宇灵动,一身白衣,既有书卷气又极富仙风道骨,瞧着不似市井间的人物,倒像是天上星宿下凡一般,叫作谢白安;右边那个生得风流倜谠一表人才,唯独眉宇间的些许放浪之气未及尽殓,唤作韩颂熙。
  亭子中虽有石案,徐知诰却无就座的意思,他站在亭檐下负手面向广陵城,许久不曾言语,仿佛那座安静祥和而不失雄伟的城池,在他眼中就如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而他则是在不断精益求精,抬首精琢的艺术家。
  谢白安十分安静地站在亭中,闭口不言,他在徐知诰面前还说不上甚么话,这回也不过是因为与韩颂熙交情深厚,有年少之交,才被后者拉着来一同见徐知诰,但在谢白安看来,素有从谏如流广纳贤士之名的徐知诰,对他与韩颂熙并非如何看重。
  “昔日谢某方至广陵,曾与相国有言:中原方横流,独江淮阜,兵食俱足,当长驱以定大业,毋失事机,为他日悔。相国不愿自江淮用兵收复边军除叛乱,一战而定江淮,而纳严可求事需缓图之策,先定扬州,致使萧天行大举进攻江淮,长驱直入势如破竹,旬月间攻略近半州县,此时吴国半壁河山左右失顾,实自食恶果也。”
  明明是惊人之语,谢白安说这话的时候却神色自若,既没有以下犯上的忌讳也没有痛心疾首的惋惜,仿佛在论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这就像棋盘中的双方厮杀正酣,而他始终不过是用局外人的语气在说话。
  徐知诰心中是何念头无从得知,但他脸上却无甚么异色,连看向广陵城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变化,这也表明谢白安的话并未如何打动他。
  身为相国之子的徐知诰并不介意谢白安性情不羁,将要成为人主的他向来不缺胸襟,但谢白安明目张胆与自己父亲的谋士严可求过不去,甚至和自己的父亲也过不去,徐知诰也不能违逆自己的父亲,也不能违逆严可求,毕竟严可求是他吴国的大谋主与大功臣。
  所以在外读书这两年来,徐知诰对谢白安一直不冷不热,在徐知诰看来,谢白安在他面前再如何放浪形骸,甚至是对他有所触犯都无大碍,但他一介新近南来的士子,对严可求这等前辈功勋缺乏礼数敬畏,未免就显得太不知人情世故了。
  谢白安也不介意徐知诰的冷淡态度,笑容如秋风般没有锋芒,不同于市井的泼皮无赖,问了一个看似出格的问题。
  “以吴国当下国力,若是与萧天行全面硬碰,恐无太大胜算,吴国坚守城墙五万大军,而萧天行猛将如过江之鲤,并不畏惧攻城。敢问公子,若是楚地与江淮只能择其一地亡走,相国可想好去何地奔走了?”
  这话问出来莫说徐知诰,就连韩颂熙脸色都有些微变,他的眼神一直示意谢白安,但谢白安却坦荡磊落直视徐知诰,完全没有避讳徐知诰可能到来的怒火。
  徐知诰轻笑一声,虽然称不上冰冷但却绝对没有暖意可言:“先生不言守城取地,却先让我舍地南走,这可与先生天纵之才不符。”
  “舍得舍得,没有舍何来得?天下万事万物,得失不过取舍之间,需要得一物便要相应舍弃另一物,以大吴当下情况,舍得才能破局。”谢白安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徐知诰本欲拂袖而去,但想了想,吴国如今的处境并不美好,自己也正值用人之际,故而勉强耐住性子,“如先生所言,中原方横流,独江淮阜,大吴立国半在江淮,何能舍弃?吴地乃是无数吴国将士浴血奋战而得,也是淮南与朱温划江而治的第一步,得之则得江南,失之则失江山。先生若真要用策,还是论说一些实际之策得好。”
  独江淮阜中的“阜”字,意思是盛、物足民丰,通“富”。
  谢白安摇摇头,喟然叹息,“若是如此,谢某无可进言。”
  徐知诰复又看向广陵城,没有继续理会谢白安的意思,这般作态相当于变相下了送客令。
  谢白安见状也不打算自讨没趣,拉着韩颂熙就要走,韩颂熙本欲说些甚么,见好友心情低落,也就舍了这份心思,只是步履难免显得沉重,没有方才那般雄健轻快。
  韩颂熙心里清楚,谢白安的计策乃是退一步,进两步之策,但是说教的方式却是让人不能就接受,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这般的话。谢白安今日碰壁之后,怕是不愿再向徐知诰进言甚么,这也就意味着谢白安极有可能要离开广陵,再度过上野游市井,隐居山林的日子,虽然这并不是韩颂熙想要的结果,身为自负才学之士他如何能甘愿抱负才学被埋没,只不过当下却是没法子再多言了。
  两人刚要出亭,却听见徐知诰道了一声留步,回身时,两人见徐知诰看向韩颂熙,“自入亭来,先生一直未有言语,难道不愿为大吴分忧?”
  韩颂熙稍作沉吟,执礼道:“怕公子不能纳。”
  徐知诰微笑,“先生未曾言语,安知我不会采纳?”
  韩颂熙看了谢白安一眼,见对方神色清淡,并无不耐介怀之意,这便好整以暇。
  “韩某之策,唯四字耳。”
  “但说无妨。”
  “援吴需楚。”
  徐知诰有了些许兴致,“请先生详解。”
  韩颂熙,字叔言,北海人,少曾隐居嵩山,与谢白安结识便在嵩山中,和谢白安不同的是,他有功名在身,乾德年间擢进士第后为官,他的父亲韩忠嗣曾是范阳军节度副使,西北军队骄兵悍将不服管教,符习调任范阳军节度使时,军中将校不纳而逐之,推举韩忠嗣为留后,后来李茂贞整顿诸镇骄兵悍将,韩忠嗣被诛,韩颂熙出逃,遂与谢白安结伴投奔吴国。
  因为早先贡举高中而且为官的原因,韩颂熙在洛阳一带很有才名,但到了吴国之后却与谢白安一样,在中原士子南奔后多被擢用的情况下,落得一个落魄无官被当作食客豢养的处境,今日他与谢白安之所以在城外等候并且拦下徐知诰进言,而不是在府上与徐知诰相见,便是因为平日里少有见面说话的机会。
  在徐知诰眼中,韩颂熙虽然有才学有才名,但他向来对其不甚看重,一方面固然是徐知诰不待见韩颂熙“年少放浪、不守名检”的脾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韩忠嗣的缘故,虽说乱世用人重才不重德,但这也是相对而言,并非是说对德行就完全弃之不理了,韩忠嗣据镇自重落得被诛杀的下场,使得徐知诰对韩颂熙的品性家教持怀疑态度,两者相加,也就怪不得徐知诰一直不用韩颂熙。
  另外,看人讲究一个八观六验、六戚四隐,父辈、朋友都在六戚四隐的范畴内,韩颂熙与谢白安这样放浪不羁的人日夜厮混,也就使得韩颂熙在对谢白安看不太顺眼的徐知诰这里失分更多。
  徐知诰之所以耐着性子跟谢白安言谈半响,这之后又在两人临走之际多问了韩颂熙一句,还是吴国如今形势所迫的原因,于此观之,荆淮节度使萧天行对吴国的征伐而造就的时势改变,的确影响了很多人的命运。所谓时势造英雄,大抵如此。
  韩颂熙看了一眼谢白安,似乎神情之中有几分纠结。
  “无妨,你去便是,不必管我。”
  谢白安大步离去,语中毫不在意。
  “谢兄,此策是你...”
  “人各有志。”
  韩颂熙一愣,看着谢白安消失在视野中。
  .......
  在街上谢白安东转西转,在寻找着什么。
  “诶诶,你听说没有,萧公子率兵就要打回来了!”
  “是嘛!那可太好了。”
  “早就听说这个新任的相国为了权势杀了旧吴王,如今公子回来,也算出了恶气。”
  “是呀,这些个牙将,个个丑恶,天天骚扰农家妇女,吃白食,这些个军官也官官相护也没人管管。”
  “公子回来就有人做主啦。”
  谢白安听到路边行人的谈话声,不禁失神。
  “众望所归,怎么胜呢。”
  看到一家叫“庆年酒楼”的酒馆。
  酒馆中人来人往,谢白安左寻右找,终于看到了一道妙丽的身影。
  “你怎么才来。”
  角落的林绮怀责怪道。
  “我刚快活回来嘛。”
  谢白安笑嘻嘻的坐下,脚翘在凳子上,俨然还是那个浪荡泼皮的样子。
  “我看你是从徐府中出来的。”
  林绮怀的眼中冒着莫名的光芒。
  “什么徐府?我刚刚明明在亭子里乘凉。”谢白安十分不解道。
  两人的双目盯在一起,谢白安眼睛都不眨一下。
  “噗!哈哈哈,算你老实。”
  林绮怀笑出了眼泪。
  “哼,有什么好笑的。”
  谢白安骂道。
  “你到底是谁啊,谢白安?”
  林绮怀面上又变得漫不经心,有意无意的问道。
  “我呀。”
  谢白安给自己盛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缓缓道:“一个落魄的读书人罢了。”
  ....
  还有个十几章,淮南篇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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