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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为父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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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次那场风波过后,佳佳便时常来隆中草庐探访刘思成。在交往之中,刘思成逐渐了解佳佳的身世。佳佳年方二八,乃是一名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其家族出自京兆田氏,先祖乃是汉武帝时期的宰相田蚡,后父辈们因避董卓之乱,故而移居此地。其父是一名领军都尉,其伯父是樊城县县令。虽然比之当地名门尚有不济,不过田家家境殷实,所以佳佳出手也相当阔绰。因她家住樊城,与襄阳仅仅一水之隔,故而时常相约刘思成赴襄阳市集购物,一点也不把刘思成当作外人。
  东汉末年的购物与现代相比,差异极大。在流行无现金支付的现代,购物乃是一件轻松且惬意之事,但是在一千八百年前的东汉,情况可就大不相同。汉代通行的货币乃是五铢钱,最早始于汉武帝元狩五年(公元前118年),铜钱面文“五铢”二字,重如其文,故而被称为五铢钱。及至东汉建武十六年(公元40年),光武帝采纳伏波将军马援的建议,一改王莽时期货币的混乱,重新开铸五铢钱。不过到了东汉末年,因为国库空虚,战乱频发,大量的劣币私铸币充斥市场,导致币值不稳,物价昂贵,市场交易方式又恢复到实物货币交换。当时市集之上最为通行的实物货币莫过于谷物与锦帛,而锦帛之中,又以蜀锦最为抢手。荆州临近巴蜀,蜀锦便成了替代五铢钱的流通货币。
  所以刘思成陪同佳佳去市集购物,首要职能便是充当佳佳的“挑夫”,携带实物货币蜀锦追随佳佳一路闲逛。
  刘思成的性格也是随和,虽然有被佳佳免费使唤的嫌疑,他自己却是乐在其中,丝毫不以为忤。
  也正因佳佳的缘故,刘思成方有机会近距离体验古代城市的魅力。
  刘思成心中至今难忘首次进入襄阳城的情景。
  当他从深邃的城门中穿过时,站在巨大而整齐的铺路石上,迎面而来的是古城朴实而庄重的气息。
  四通八达且左右对称的平直街道、灰砖黑瓦造型古朴的房屋院落、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店铺集市,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诉说着古城的繁华。
  在刘思成过往的印象中,古代城市是一种透露出死板的冷寂。而身处其中,看着四周来往的人群,刘思成却真实地感受到古城的活力,一股欣欣向荣的朝气。
  过去刘思成读史书,对统治襄阳的刘表评价不高,认为他只是个徒具虚名的无能之辈。因为他坐拥十万雄兵却不懂得扩张势力。死后,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领地还被继承者刘琮白白献给曹操。但自打刘思成来到襄阳之后,觉得过往自己对刘表的评价实在是有失偏颇。其实刘表虽是霸业不成,但对于民众而言,却是一名有道仁君。因为刘表不好战,而且重视治国,所以荆襄之地才能如此繁华,成为乱世之中少有的“世外桃源”。如诸葛亮、徐庶、庞统、司马徽、王粲、桓阶等等,那个时代的名士都齐集荆襄便可见一斑。
  与佳佳交往的过程中,刘思成也逐渐感受到汉代女性所特有的魅力。
  东汉女性的地位比之先秦以及宋明都要高。原因是汉朝国力昌盛,生产力有了较大发展,而且经历了一段相当长的和平时期,虽然时值汉末世道再度纷乱,但总体女性地位比之征战连年的春秋战国时期要高上许多。又由于儒教并未如宋明后世那般盛行,所以女性地位并未如宋明那般沦落。
  而且当时的社会风气也是相当开放,表现如下:
  其一、贵族之家重亲现象严重,婚失行辈的例子不少。
  其二、妇女贞节观念淡薄,婚外不当关系时有发生,寡妇再醮也是寻常之事。
  比如后来的魏、蜀、吴三国开国之君竟都娶了寡妇为妻。
  曹丕娶了原为袁熙妻室的甄氏为妻;刘备平定益州之后,娶了与他同宗的刘循遗孀吴氏为妻;孙权的妻子徐氏,原为陆尚之妻,陆尚早死,孙权便将徐氏娶了过来,论辈分徐氏还是孙权的表侄女。
  皇帝尚且如此,社会开放程度便可见一斑。
  社会风气如此,且家中对佳佳并无过多约束,兼之其性格上独立自主,刘思成与佳佳相处之时,甚至产生了自己正与现代女子交往的错觉。
  ※※※※※※※※※
  这日,佳佳又来隆中看望刘思成,并力邀刘思成陪她一道观赏隆中的雪景。
  佳佳盛情相邀,刘思成自然不会回绝。
  此时的佳佳早已换上冬装,只见她身披一件名贵的白狐裘,头戴鹿皮绒帽,裘衣之下是一件白色箭袖云纹织锦直裾,内实丝绵,将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犹如一团雪白的棉花,煞是活泼可爱。
  而刘思成也已换上冬装,他身披黑色羔羊皮裘,穿广袖如意纹织锦直裾,内衬襺袍,甚是暖和。虽远不及佳佳身上价值千金的白狐裘,却是一针一线皆出自月英之手,刘思成觉得这身行头相较其他衣物都来得珍贵。
  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气氛甚为融洽。佳佳似乎对刘思成家乡颇为好奇,主动向他垂询道:
  “听闻婷婷所言,你经常使用一些她闻所未闻的词汇,且每次你都推说此乃你的家乡话。思成,我对你的家乡甚感好奇,你能否跟我介绍一番你的家乡呢?”
  迎着佳佳殷切期待的目光,刘思成不禁有些犯难。他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家乡。跟佳佳谈论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上吗?还是曾经的校园生活?抑或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虽然这一切都是刘思成熟知的事物,但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向一个生活在东汉时代的少女,描述一千八百年后的光景。
  “怎么啦?是否不知该如何谈起呢?”佳佳见刘思成沉默良久便问道,“这倒也是,你的家乡太过神奇,你不知如何向我描述也属正常。也罢,不如你跟我谈谈之前的恋人吧。”
  “啊?”刘思成没想到佳佳竟会有此一问。
  小雪之事是刘思成此生之痛,自从他离开庐陵之后,便未曾向任何人详谈小雪之事,即便是面对婷婷,也只是说了个大概,甚至小雪的名字他一次也未向婷婷提及过。
  面对佳佳突如其来的提问,刘思成竟是无言以对。
  佳佳似乎看出了刘思成的顾虑,一脸真诚地说道:
  “婷婷告诉我,你曾经有过一名恋人。既然我们在交往,我想了解更多关于你的过往,思成,你可否对我坦诚相告呢?”
  眼见佳佳诚恳而真挚的表情,刘思成心头一软,遂将与小雪相识、相知、相恋的经过毫无保留地向她倾吐。言及动情之处,眼中竟然饱含热泪。
  佳佳也是性情中人,她听罢刘思成与小雪的故事,口中叹息连连。
  “看得出,小雪姐姐乃是一名好姑娘,能够遇到她是你的福分。”佳佳柔声道,“另外,我也能看得出,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希望你将来也能善待我……”
  “那是自然,既然你选择了我,我又怎能负了你!”刘思成迎着佳佳真挚的目光,无比坚定地回答道。
  佳佳闻言莞尔一笑,一把搂住刘思成的右臂,将自己的秀首斜靠在刘思成的肩头。
  两人就这般亲密无间偎依在一起,不知不觉中,便登上一座小山峰。从山顶向下眺望,隆中的景色尽收眼底。时下已是隆冬,山峦之上竹林之中早已是一片白雪皑皑的雪世界。眼前的美景只能用《沁园春•雪》中的诗句来形容:“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佳佳似乎很喜欢在雪地中漫步,像一只小鸟般,挥舞着双臂,又唱又跳。
  或许是佳佳的动作过于激烈,她胸前悬挂的一块玉佩从衣衫之中滑落而出,刘思成无意间瞥见后,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块玉佩竟与自己当年掩埋田都尉时所见到的玉佩一模一样。难道佳佳竟是……
  仔细想想,既然佳佳的伯父在荆州任职,那么按照常理,佳佳的父亲应该也在荆州任职才对。
  不过转念一想,孔明身在荆州,而孔明的长兄却在东吴任职,在乱世之中兄弟二人分属不同势力也属正常。而且佳佳胸前所挂玉佩确是与田都尉同款,这一点毋庸置疑。
  虽然四周是一片白亮,刘思成心中却涌起了无边的黑暗,他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甚至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一旁的佳佳并未留意刘思成的异变,只见她俯下身子,双手捧起一抔白雪,猛地撒向空中,然后自顾自说道:
  “思成,你或许不知。其实我幼时一直生活在南方,很少见过积雪。后来家父由于经常外出征战的缘故,便把我送至伯父家暂住,迄今已是两年有余。这两年中,我见过很多场雪,不过每每下雪之时,我的心中仍是难掩兴奋……因为每次看到下雪,我便心知距离家父来接我的时日不远了。
  “每年除夕,家父便会遣人前来看望我,并给我带上礼物以及书信。家父承诺今年除夕便会亲自来伯父家接我,说实话,我真的甚是思念他……真的好希望他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永远不分离……”
  此刻,刘思成清晰地感应到从佳佳心中汹涌而出的阵阵思愁。这种思愁就如同一把尖刀,深深扎入刘思成心中,在里头搅动翻滚,刘思成的心在滴血……
  难道佳佳尚不知晓其父的死讯吗?还是她的伯父害怕佳佳伤心而故意有所隐瞒呢?可是事实终究无法改变,或许就在百家团聚的除夕之夜,佳佳才惊闻其父死讯,这对于天真活泼的佳佳而言,是否太过于残酷,太过于沉重了呢?
  风中夹杂着雪花,吹乱了佳佳额前的头发,她用手捋了捋,脸蛋因为寒风的吹拂而显出微红,煞是可爱。刘思成因为心中有愧,不敢正视佳佳的目光,只得垂首无语。
  此时,佳佳蹦蹦跳跳地回到刘思成身旁,随口问道:
  “思成,听婷婷说你是从外地而来。请问你是从何处来此呢?”
  刘思成心乱如麻,未及细想便脱口而出道:
  “庐陵郡。”
  佳佳闻言眼前一亮,一把拉起刘思成的大手,兴奋地追问道:
  “竟是庐陵郡?说来也巧,家父便在庐陵担任领军都尉,你可曾听过有关家父的消息呢?”
  糟糕!刘思成暗呼不妙。自己一时口快竟说出了真实来历,这又该如何是好呢?虽然自己完全可以假装懵懂无知,转移话题,但刘思成的内心不允许他如此所为。因为终归有一日,佳佳会收到其父的死讯,刘思成不希望那一日竟是在除夕之夜。为了让自己的良心稍安,刘思成下定决心向佳佳坦白一切。
  “佳佳,我坦白告诉你吧,其实令尊已经……已经殁于战场之上……回不来了……”刘思成将手搭在佳佳肩头,然后面色沉重地说道。
  佳佳闻言,脸上欢愉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恳求道:
  “思成,休要戏言可好?”
  刘思成摇摇头,面色愈发沉重。佳佳见状轻咬嘴唇,眼眶中瞬间充满了泪水。
  “思成,你……你快告诉我这只是戏言,这……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佳佳颤声道。
  “这是真的……”刘思成松开搭在佳佳肩头的手臂,叹息道。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佳佳拼命地摇曳刘思成的手臂,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可是事实终究是事实,任谁也无法改变,她终于放声哭了出来。从她面庞上滚落而下的泪珠溶化了地上的积雪。
  突然间,佳佳仰起头,双眸直视刘思成,用哽咽的声音质问道:
  “家父他是怎么死的?”
  刘思成抬手指向佳佳胸前的玉佩,沉声道:
  “令尊殁于烈火之中,他死前还紧紧攥着一枚与你胸前所挂款式相同的玉佩……”
  佳佳闻言,缓缓取下胸前的玉佩,将它托在掌中,眼神茫然若失,口中呢喃道:
  “阿父,你不是说过有这块玉佩护身便可不死吗?女儿为表虔诚一直将它挂在胸前,让它离女儿的心脏更近一些。莫非是女儿的祝福不够真挚?抑或是这块玉佩不够灵验?阿父,女儿我……”
  说话间,佳佳的眼泪打在玉佩上,却在刘思成的心中激起朵朵涟漪。
  “刘思成!”佳佳猛地抬起头,用略有些红肿的双眸瞪着他,大声质问道,“你为何竟对家父之死知之甚详?”
  刘思成叹息一声,坦言道:
  “因为……令尊的尸体是我亲手埋葬。此外……杀害令尊的凶手便是我……”
  此言一出,佳佳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刘思成本可以隐瞒此事,但内心的愧疚迫使他向佳佳坦白一切,他仰起头,深吸一口气,继续言道:
  “火攻之计皆出自我的谋划,令尊便是殁于火攻之计下。”
  佳佳听罢柳眉倒竖,紧咬银牙,胸口剧烈起伏,身体不由得一步一步向后退却。
  只见她迅速将玉佩揣入衣衫之中,紧接着竟从怀中猛地掏出一柄匕首,随即不顾一切朝刘思成刺来。
  刘思成并未躲闪,也不愿躲闪,他早已下定决心,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曾经犯下的罪过。
  匕首插在刘思成的左胸上,穿过厚厚的冬装,只刺入些许皮肉便停滞不前。鲜血随即从伤口处渗了出来,染红了刘思成的衣衫。
  一阵锥心的刺痛向刘思成袭来,可比起他心中的痛苦,肉体上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只听哗啦一声,佳佳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随即便没入积雪之中。
  “这是为何……为何我竟不忍心杀掉杀父仇人……”佳佳痛苦万分地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刘思成!我此刻便回府中寻人,来此为父报仇!”
  佳佳言罢拔腿就跑,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清晰的脚印。刘思成见状并未追赶,只是俯身拾起落在雪中的匕首,将其握在手中,然后默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宛如一尊石像。
  寒风夹杂着雪花吹打着他的脸,很冷。
  他紧闭双眼,呆立原地,静静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半日过后,刘思成感应到有十几人围成一道弧形,正向自己缓缓靠近。不用多想,必是佳佳领着家丁前来寻仇。刘思成缓缓睁开眼,家丁手中的钢刀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或许是忌惮刘思成的武功,众人亦步亦趋显得格外小心,不敢造次。
  终于还是来了!刘思成长叹一口气,抖了抖身上的积雪,露出自己的身躯。
  面对这一切,刘思成心中并未生出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有一丝释然。此刻,刘思成终于明白田都尉死前的心境了。因为自己与田都尉一样,都背负了深重的罪孽,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自己终于有机会解脱了。
  众人正在步步逼近,踩在积雪上的“咔嚓”声越来越响。刘思成随即又重新闭上双眼,静静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此刻他的心中再次浮现出小雪绝美的容颜,自己此番死在冰雪之中,便算是与“小雪”合为一体了。只盼在那遥远的天边,自己可以与小雪的魂灵再度相会。
  厚厚的积雪覆盖在山坡生长的灌木上,此时佳佳眼中只有刘思成,并未留意脚下。她一个不小心,右腿踩在灌木上,脚下一滑便从山坡上翻滚而下。
  刘思成通过“精神力”感应到这一切,不及多想,身体登时一跃而起,沿着山坡向山脚滑去。只见刘思成借着下落的力度追上翻滚中的佳佳,然后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起,接着凭借从小雪处学来的功夫左蹬右跳,最终安然无恙地站到山脚之下。
  好险,真是虚惊一场!
  刘思成稳住身形之后,默默放下惊魂未定的佳佳,并随手替她拍掉身上附着的雪花。
  佳佳的绒帽早已在翻滚过程中遗落,此时的她头发散乱,俏脸通红,呼吸急促,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看着身旁的刘思成,佳佳明显怒气未消,虎着脸质问道:
  “你为何要救我?”
  刘思成随手替佳佳捋了捋散乱的发髻,口中叹息道:
  “为了减轻我的罪过。”
  “此话何意?”佳佳质问道。
  迎着佳佳的目光,刘思成将此前掉落的匕首持握刀刃递还给佳佳,然后沉声道:
  “我的计策不只害死了令尊,也害死了同行的数百名汉族士兵,我的罪孽深重,所以……若是以我的性命能够偿清我犯下的罪过,就劳烦你动手吧!”
  佳佳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却并未接过匕首,她迟疑了。刘思成心知佳佳的内心正在动摇。于是刘思成继续说道:
  “佳佳,其实令尊也跟我拥有相同的想法。”
  “家父与你?”佳佳疑惑道。
  刘思成昂首遥望天际间,口中沉吟道:
  “令尊也因杀孽而深感愧疚,所以我在埋葬他之时,清晰地感应到他死前的心情,是一种释然而非恐惧。或许能从内疚之中得以解脱,对令尊而言便已超脱了生死吧。此时此刻,我与他的心情别无二致……”
  佳佳上下打量着刘思成,满脸疑惑地颤声道:
  “你,你怎会感应到家父的心情?”
  刘思成侧首望向佳佳,无奈地苦笑道:
  “的确,常人恐难相信。”
  佳佳轻咬嘴唇,双目逼视刘思成,当即追问道:
  “除非你能给我证明!”
  刘思成点点头,然后伸手轻轻按住佳佳的臂膀,屏息凝神,努力感应从佳佳身上传递而来的信息。
  刚好佳佳的脑电波属于刘思成比较容易感应到的类型,在刘思成集中精力的感应之下,佳佳心中所想暴露无遗。
  刘思成一字一句说出感应到的内容。
  “你如今在犹豫是否应该原谅我,而且你内心已经开始向原谅我一侧倾斜……”
  “啊!”佳佳惊叫了一声,朱唇微张,瞳孔猛然收缩,颤声道,“怎么可能,你怎知我心意……”
  刘思成柔声解释道:
  “其实我也不能完全窥视你的内心,只是此时此刻你的心情异常矛盾,所发出的脑电波特别强烈,故而我才能感应到它。”
  刘思成言语中的一些名词佳佳无法理解,不过眼前的事实又让她无法怀疑。最终,佳佳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只见她倏地冲上前来,一把抢过刘思成手中的匕首,然后重重地摔到雪地上。
  随后佳佳趴在刘思成的肩头放声大哭。那一刻,刘思成心知,佳佳内心的天平已然倾斜。
  或许哭过之后心情便会好些吧。刘思成只是站着,任由佳佳哭泣。
  突然间,刘思成心中油生一分喜悦,这并非因为自己此番“大难不死”,而是他为佳佳能从复仇的旋涡中挣脱出来而倍感欣慰。
  此时,一声呵斥声骤然响起。
  “快放开小姐!”
  美好的气氛瞬间便被这一声呵斥打破。
  原来,田府的家丁一路尾随而至,此刻早已散成一圈,将刘思成团团包围。
  佳佳闻言,倏地直起身来,随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然后对众家丁大喝道:
  “你们可以回去啦!”
  众家丁听罢,皆是面面相觑,为首的一人抬手遥指刘思成,疑惑道:
  “小姐,此人不是杀害田都尉的凶手吗?又怎能放过他呢?”
  “他是杀害家父的凶手?哈哈哈,此乃一句戏言,你等不必当真!”佳佳掩面笑道。
  由于佳佳的情绪变化太快,众家丁一时间难以适从。
  只见佳佳的玉足往雪中踢蹬了一下,挑起一片雪花,嗔怒道:
  “你们愣着作甚?还不快走!”
  众家丁闻言赶紧怏怏而退,一方面是由于佳佳的缘故,另一方面恐怕是被刘思成的气势所慑,不得不退。
  眼见众家丁均已离去,佳佳回首凝望着刘思成,然后柔声说道:
  “思成,发生在庐陵之事,我会替你隐瞒下来。”
  “这是为何?”刘思成不解道。
  “因为我们在交往呀。”佳佳莞尔一笑。
  佳佳的情绪恢复得极快,她的身上永远透露出一种乐观,一种充满青春气息的朝气,而这些正是刘思成身上所欠缺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佳佳嘴角一扬,狡黠地笑道,“若是你今后胆敢有负于我,我仍会取了你的小命!”
  说罢,佳佳俯身拾起雪地里的匕首,然后在刘思成眼前晃了晃,啪的一声收入刀鞘,重新揣入怀中。
  刘思成顺着佳佳的话往下说道:
  “如此说来,今后我为了性命着想,必须对你千依百顺咯。”
  “嘻嘻,那是自然。”佳佳眨巴着眼睛,不无得意地回应道。
  说罢,佳佳主动挽起刘思成的手臂,二人就这般踏雪向前,结伴而行。
  望着身旁活泼动人的佳佳,刘思成在心中暗暗起誓,今后一定要好好待她,这也算是对田都尉的一种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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