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中 往事如烟,珍惜眼前

　　熙熙攘攘如同水流的人群填满了南天城最繁华热闹的大街。
　　有一对男女的身影不断在其中来去穿梭，其身法如同鬼魅。
　　“楚琼宇那木鱼脑袋的家伙已经被我甩远了，《影落无踪步》和《遮天蔽日决》可以屏蔽天机，他想要找到我还需花费一些时间，嘻嘻。”
　　汗！这两个一个是顶级身法，一个是逆天秘籍，竟然给她做这档子事……
　　陆清芳眉目含笑，身姿婀娜，尽显灵动之美，隐隐约约还有一丝成熟的风韵。
　　“四十多年前年那家店子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啊……”这次却是一向不喜欢说话的云绝涯开口道。
　　走进一家馄饨店铺，环视一眼，不想里面早已人满为患，生意兴隆，云绝涯却在那座刻字的牌匾上止住了脚步。
　　那是“回头有客”四个大字，笔法自在飘逸，用行楷书写，似乎还隐藏着一缕灵威。
　　“这就是当年你与秋姐姐相遇的地方吧，这四个字也是你当你留下的？”陆清芳好奇道。
　　云绝涯默认，也不再多想，提步踏入这家馄饨店。
　　“老板，来两笼大份馄饨，记住，一碗多放辣油，一碗清淡。”
　　馄饨店的厨房是露天的，层层蒸汽如同白云飘浮，直飞上夜空。
　　老板则是一个中年人，他同样是这里的厨师，偌大的馄饨店，只有他一个厨师。
　　听到这句话后，他的动作微微一缓，随即恢复寻常。他手底下的动作不慢，思绪却到了遥远的四十多年前……一个白衣男子在此刻字。
　　热腾腾的馄饨没有让这对顾客多等就上桌了，弥漫着热气的白雾混杂着香味扑鼻而来，混沌是大份的，也足够大份，并不是什么黑心店家，一碗清淡，那是云绝涯的那份，一碗加了辣油，自然是陆清芳的。
　　二人无话……
　　陆清芳狼吞虎咽得咽下了最后一口汤汁，一抹嘴，全然没有先前的仙女气质。
　　却发现云绝涯目光呆滞，桌前的馄饨丝毫未动。陆清芳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没反应后就敲了了他脑袋。
　　云绝涯吃痛，哎呦一声。
　　陆清芳瞪着云绝涯。
　　云绝涯无辜地缩了缩脖子，也瞪着陆清芳。
　　大眼瞪大眼。
　　但是不过一刻，就立即缩了回去。
　　他们在各自眼中看到了彼此的身影。
　　两人各有心事，也不再说话。
　　这时外面的一阵喧闹打破了这种宁静。
　　一个穿着破布衣裳的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小女孩倒在了繁华的大街上，馄饨店门口。不仅无人问津，甚至还有人对其进行辱骂。
　　“你这个没人要的小杂种，要死别死这里，脏我的眼。”一个擦着粉墨的中年妇女道。
　　“滚一边去，看着你个小屁孩就烦。”一个不大的年轻人道。
　　在角落里还有不少阴暗的人露出猥琐的笑容。
　　…………………
　　云绝涯邹了邹眉，眼中闪过一缕微不可查的光芒。
　　“你动了杀心。”陆清芳开口道。
　　云绝涯没有否认。
　　陆清芳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新奇，接着道：“你怎么会动杀心呢？有四十年了，你不会是……炼铜术士吧？”
　　云绝涯战术后仰，不再理会陆清芳，起身向门外走去，陆清芳大有兴致地准备看一场好戏。
　　云绝涯走的不紧不慢，但又给人一种很快的错觉，不一会就到了门口。
　　人群竟然径自散开，咒骂声戛然而止。
　　自然不是他们良心发现，是云绝涯用了神境威压强行破开人群，封住人口。
　　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可云绝涯自己不那么觉得，眼前的小女孩竟会让他有种莫名的冲动，如果现在不采取行动以后绝对会后悔莫及。
　　什么能让一颗沉淀了四十年的“神心”重新动荡？
　　生死浩劫也不过如此。
　　云绝涯俯身，看着这个半昏半醒的小女孩，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脑袋，一丝丝神力灌入了她的体内，过后，似乎觉得这个小女孩似乎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神力，又有点不自在，于是又输入了一丝神性。
　　陆清芳张大了嘴巴，先是震惊了一会，又转变了疑惑，随后平静。
　　脸色是平静，内心仍然波涛汹涌。
　　神性，是源神境修士的根本所在，普通人得一神性便可直接踏入修行之门，或许直上青天。瓶颈者得一神性则可突破瓶颈，得证大道。
　　可见其珍。
　　小女孩渐渐苏醒过来，入目便是一张温和带笑的脸，明明下意识得想躲避生人，却感到这张脸莫名的熟悉，想要依靠。
　　小女孩不由自主地靠向了云绝涯的怀中，有这神性的拥护，她不再感到寒冷，现在靠在了云绝涯怀中，也再感到孤独无助。
　　“你叫什么名字？”云绝涯轻声道。
　　“我，我没有名字，我娘亲叫我月儿，可是……她，她不要我了………呜呜呜呜……”
　　小女儿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忍不住生出怜爱之心。
　　云绝涯用神性探查过小女孩的识海，知道事情的经过。
　　小女孩生在一个穷困人家，大冬天自然难以渡过，于是乎，她的父母选择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将她卖给大户人家，从此可以平安长大，或许以后也有几分姿色，可以安渡一生。
　　可是这样，却失去了自由。
　　不愿认命的她选择了出逃，到了这个馄饨店门口，身体的本能让她感到饥饿无比，却疲倦不堪地昏倒在地。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出。
　　云绝涯抬头望了望天空，一轮残月高挂中天，心中忽然一动，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既然如此，你就叫残月吧……”停顿片刻，又道：“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修行？”
　　残月也停止了哭泣，抬起了天真无邪的稚脸，认真道：“真的吗？可是我……我愿意！”
　　残月的话语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坚决道出了心中所想。
　　云绝涯笑了笑，直接将其抱在肩膀上，旁若无人地走向原来的席位，陆清芳也眼含笑意地看着云绝涯，有种莫名的意味。
　　“来，这碗馄饨现在还热着，你也饿了，来吃吧。”云绝涯笑道。
　　残月看着那碗馄饨，眼露精光，口水直流，毫不客气得接过去狼吞虎咽。
　　陆清芳悄悄对云绝涯道：“你这四十年的笑容也没有今天多，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呗。”说我还眨了眨眼睛。
　　云绝涯笑笑不语。
　　也许是天注定，当许多年后他再次回想今日，只觉得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
　　陆清芳撇嘴，对于云绝涯的行为很不满意。
　　云绝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你可有纸笔？”
　　自然是对陆清芳说的。
　　陆清芳没好气得瞥了他一眼，但还是拿出了东西。
　　云绝涯提笔，在即将下笔前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便写下了四个大字。
　　往事如烟。
　　陆清芳看到云绝涯写完后就一把抢过纸笔，重新拿出一张纸，也写下了四个字。
　　珍惜眼前。
　　二者的字迹竟然出奇地相似，就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掌柜的，这两副字画是今天对你的赔偿……”云绝涯还隐了一句：借你三百年。
　　“走吧，行踪已经暴露，是时候去做正事了。”陆清芳道。
　　云绝涯点头，带着吃饱的残月，打算出去。
　　一道很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老婆大人，我可算找到你了……”楚琼宇一把鼻涕一把泪，换来的是陆清芳的白眼。
　　“咦？这个小孩子是？”
　　“她是我徒弟。”云绝涯自己道。
　　“哈！你这小子也会收徒？当年断仙山下排了几百个天之骄子你看都没看一眼。”楚琼宇质疑道。
　　云绝涯心情大好，难得搭了他一句话。
　　“我为什么不能收徒？”
　　陆清芳也凑热闹：“他什么不能收徒？”
　　楚琼宇尴尬地笑了笑。
　　云绝涯一行人打算离开，此行的真正目的可不是旅游。
　　临走时还不着痕迹地看了先前的一群人，今天晚上南天会血流成河，他不介意再多死一些人。
　　残月迷迷糊糊得渡过了这一晚，她记得不是很清楚，只是看到有两军士兵在厮杀，而师父则站在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场惨烈的战斗。
　　而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和那个看起来很愣的大叔叔似乎也不见了。
　　最后，战斗停止，一方人马收拾残局，而一个身穿甲胄的将士对师父行了一个军礼。
　　随后，那个人又穿上了一套金黄色的刻有几条金龙的衣服，对着师父跪拜。
　　一场战斗结束，师父也带她回到了断仙山。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人被人称为皇帝，他就是赵氏王朝的开国之帝。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
　　那一晚，血流成河。
　　那一晚，旧朝结束，新朝开始。
　　那一晚，源灵大陆人间界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从此，她，残月，成为了断仙山的仙主云绝涯的第一个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