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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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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嶙峋的岩石,尖锐如剑戟,一层层矗立在荒漠之中。四下里荒凉萧瑟,连零星的植被也如岩石一般暗沉。
  点点火光在岩壁后方出现,就像是磷火一般,朦胧中仿佛随时在飘动。
  已经在丑时初刻,夜极深,黎明正在悄悄的挣扎,等待着降临的那一刻。风呼啸,带着荒漠深处的苍凉萧瑟,在山壁间呼号长啸。在昏暗的火光中,一个个身影从岩石后面探出来。这些人都有着中原人所不同的面貌。他们个子不高,但身宽体胖,骨架硕大,一个个扎着细小的辫子摇摇晃晃的披盖在脑袋上,一张张粗犷的脸上,五官间距稍大,鼻梁挺直,一张张阔嘴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这些人都带着兵器,弯刀,弓矢,身后是一匹匹高大的骏马。
  人群中,一个皮肤稚嫩白皙有若女子一般的男子穿着锦衣站在那里,背着双手,一副高傲的神态。这人年纪不大,却有着很高的地位,周围的人都簇拥着他,对他既尊敬又畏惧。
  捻动手里的念珠,年轻男子一双三角眼紧紧盯着南方,往南,是荒漠,是陈国的疆域。而此时他所踩踏的地方,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曾是陈国的国土。然而现在,它属于犬戎,尽管这片土地一文不值。开疆拓土,这不只是权贵的愿望,即便是贫民,也有着这样的抱负或幻想。
  年轻男子眸光闪翼,念珠越转越快,忽然回过头道,“阿图鲁,那些汉人会来吗?”
  “尊贵的王子殿下,”一个肤色发黑身形瘦弱的男子躬身道。“骨头已经扔出去了,那些饥饿没有头脑的汉人一定会跑过来的。”
  “真希望能直冲汉人的疆域,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苦苦等候。”年轻男子舔了舔嘴唇,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神采。“若是能如祖父在时那般,召集我犬戎勇士,直冲汉人的城墙,用勇武将他们征服,那才是男人的荣光。”
  “若能不战屈人之兵,这也是王子殿下的荣耀。”肤色发黑的男子谄笑道。
  “你懂什么!”年轻男子眉头挑起,不悦的道。“只有汉人才尔虞我诈,我等尊贵种族何须如此!男人,便要光明正大的征服一切威胁,扫清一切阻碍,将任何对手光明正大的踩踏在自己脚下,这才是一个男人的尊严。”
  肤色发黑的男子怔了怔,既而微微一笑道,“王子殿下有如此胸襟和抱负,奴才深感荣幸和佩服。”说话间,他已回身从一人手中取过温热好的酒递给年轻男子。“王子殿下,风大天冷,喝口酒暖暖身子。”
  年轻男子轻飘的取过酒,依旧凝望着南方,道,“往前二十里,那里有个村庄,有汉人百余人,依山带水,土地甚为肥沃。前些日子我手下的人去探过路。阿图鲁,你说我要是现在带人去走一遭行不行?”
  肤色发黑的男子呆了一呆,望着年轻男子,而此时,年轻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男子心里一咯噔,大脑飞速运转。
  “怎么,你认为有什么不妥?”年轻男子的笑意刹那消失,转而冷漠下来,眸光如刀刃一般锋利。肤色发黑的男子浑身一颤。
  “王子殿下若是愿意前往,奴才不敢阻拦,只是王子殿下必须带齐人手。这不是为了王子殿下的安全,凭殿下的身手无人能伤及你,何况你还有图腾庇佑,只是多带些人,方便陛下将战利品带回。”
  “哈!”年轻男子笑了一声,大口喝起酒来,然后道,“阿图鲁,你很会说话,很好。既然如此,那本殿下这就出发,给汉人们一个教训。”
  望着年轻男子兴奋离去,肤色发黑的男子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这样的变化已然超出了他的控制,他连忙朝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转身而去。站在岩壁上,男子心事重重,口中讷讷似乎在说什么。片刻间,几十骑骏马在吆喝声中如电闪一般冲下山坡,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旋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一片片沙丘被抛在了身后,渐渐的,脚下的土地变得坚硬。
  在黑夜中,一簇簇如植被一般的岩石矗立在四周,它们仿佛是谁人在曾经的某一刻雕刻而成而后遗留在此。一道道暗影,默默的驻守在那。
  所有人的内心里都憋着一股劲,这是愤怒和仇恨的炎火。一点点积聚,一寸寸燃烧,然后,蓬的一声充满整个胸腔。他们不认为自己就是好人,在过去的很多时候,他们做过很多荒唐而不可思议的事情,有些事情不乏欺凌弱小。可是,与一路所见之事比起来,他们都觉得以前的自己绝对是个圣人。
  人,岂能无耻到如此地步;人,岂能残暴到如此地步。丧心病狂,毫无人性。这,是畜生行径。
  一具具尸体,一张张绝望而悲哀的面孔,一幅幅可悲而可怜的画面。她们,只是普通百姓,是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妇孺。而他们,居然如此残忍的对她们进行伤害,甚至杀戮,而后悬尸荒漠。
  可以想见他们做这一切时候的赞赞自喜和自为得意,可以想见他们在妇孺乞求哀怜之时的麻木和残忍。而这,是为人所不能为之事,是天地所不能容之事。所以,他们该死。
  高正天忽然勒住急奔的马匹,严肃而冷漠的望着前方。四下里只有风在呼啸。座下的马匹喘着气嘴里冒出白沫。刚开始他们还不敢纵马狂奔,但是当一具具尸体出现,什么狗屁荒漠,什么狗屁流沙,再也无法阻挡他们劫杀马匪的心情。
  “大人,他们在那里!”一个人忽然从马背上直起身,手指前方叫道。
  “哈哈哈哈,一群废物,跟在老子身后吃灰吧!”就在这时,前方百余丈外,一道道火光忽然亮起,一个个身影在马上挥舞兵刃,大声叫喊。而他们的身后,几个身体被他们拖着前行。“瞧见了吗?这群窝囊废,这群自以为了不起的废物,眼睁睁看着女人们在我们手里玩弄,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女人死去,可是他们呢?他们只会跟在我们身后,只会拿那双毫无用处的眼睛瞪我们!我们好怕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兄弟们,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黑虎帮的人,我们是狼,是杀戮,是抢劫一切的王!”
  “追上他们,”高正天双目赤红,仿佛将喷出火来似得,他咬着牙根,狠狠道。“这群狗、娘养的杂碎,绝不能让他们活过今夜,老子要宰了他们,拿他们的头颅给那些死去的百姓祭奠!杀!”
  “杀啊!”
  瞬息间,疲惫的马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愤怒,仿佛它们也受到了侮辱,它们奔跑起来,如离弦之箭,若飞驰的风。马蹄声铿锵有力,大地发出震颤的声音。
  “拔剑!”高正天大喊一声,呛呛之声有若龙吟,一道道寒光在黑夜里跳跃。“杀!”
  “杀啊!”
  百余丈外的人神色忽然一变,身下坐骑不安起来,一时间,一匹匹马撞在一起,有人不留意哎呀一声摔落在马下。
  “快跑!进白骨坡!”棒槌吆喝一声,一刀拍在身边的人身上。“废物,慌乱什么,他们这是找死,我们还有犬戎的驻军保护。快,上坡!”
  高正天一马当先,呼吸间已到了那些人近旁,他忽然站起身,挥舞长剑,一剑朝着一个从地上站起来的男人砍去。咔嚓一声,一道鲜血冲天而起。“狗、娘养的杂碎,死来!”高正天有如杀神,骑站在马背上,手舞长剑,左右挥砍,瞬息间,哭喊声如潮水一般。
  棒槌回过头一看,双目几乎迸裂开来,转眼间,十几个弟兄尽皆成了剑下亡魂,心头火起,却又想起大哥的嘱咐,连忙扭过头,喊道,“上坡!”几十骑直冲陡峭的山坡,一道道凸起的岩石将不留神的马匹绊倒在地。
  火光在岩壁上跳跃,棒槌挥舞弯刀,大声喊道,“犬戎的诸位大人们,猎物到了!”说话间,他已拨笼马头,朝侧面而去,他身后的人纷纷分为两拨,朝左右两侧散开。这个时候,岩壁后面,一道道身影突然立了起来,一个个张弓搭箭,攻入满月,箭矢歹势而发。
  阿图鲁背着双手,眯着细小的眼睛,神色冷酷的望着那群手执长剑肆意冲杀的人,然后缓缓抬起手。
  “放!”
  哗啦啦如潮水一般,箭矢冲天而起,而后俯冲地面,如疾风骤雨,如乱石穿空。刹那间,狂风也不能震慑它们的杀意。
  “大人,不好,有犬戎驻军!”高正天身边一个瘦小男子忽然喊道。
  “大人,小心!”几乎同时,一个人扑到了高正天的身上,将高正天推了下来。高正天猛然回头,只见那人已然浑身是箭,惨笑着倒下马来。“阿狗!”高正天痛声喊道。刹那间,耳边传来一个个闷哼倒地之声。高正天视野朦胧,一咬牙窜上马背。
  “杀!”
  棒槌等人已到了岩壁下方,回过头看着追杀自己的人转眼间被犬戎的箭矢包裹,一下子气势全无,心里登时得意而欢喜起来,把眼瞅了一眼岩壁后面的犬戎士兵,又扫视下方的人,攥着弯刀,仰首大笑起来。
  “狗、娘养的东西,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你们以为老子怕你们不跟你们缠斗,错了,老子是想让你们尽皆成为犬戎大人们的箭下亡魂,成为大人们取乐的猎物。哈哈哈哈!”
  一骑忽然跃起,宛若神龙腾空,长嘶一声,然后落向岩壁后面。
  阿图鲁面色一沉,忽然转身,如电闪一般拔出身后之人的弯刀,然后倏然跃起,弯刀闪着寒光,唰的一声从马匹腹部划过。阿图鲁身形未落,再次腾起,一手抓着马蹄,一手握着弯刀,重重的砍向马背上的男人。
  马匹身形已然倾斜坠落,高正天身体毫无着落。一道寒光袭来,高正天双眉一拧,目光扫见身下乌泱泱的箭头,还有一个如灵猴一般灵巧的瘦小身影,怒火骤然一滞,自己的险恶处境一下子浮上心头。十死无生。耳边忽然传来不远处一男子的狂笑声,高正天目光一闪,然后单掌拍在了马背上,借着这道力量他的身体突然斜着飞了出去。
  马哀鸣一声,一道血光迸上半空,马的身体化为两截。
  高正天身体剧痛,但他却未迟滞自己的身体,扑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
  棒槌正自狂笑,忽然感觉到一丝危险,猛然一顿,手中弯刀举了起来。叮!刀剑相交,火花溅起。在刹那的明亮中,高正天那张方正的脸威严、狰狞,一双眸光仿佛来自地狱的炎火。
  “给老子死!”高正天怒吼,手中剑瞬间下沉。弯刀登时滑开,棒槌面孔扭曲起来,嘴巴张开似乎要喊什么,但声音却被无形的力量卡住,眸子里,可怕的光极速落下自己。完了!棒槌心如冰封,暗叫一声。
  男人想笑,因为刹那的恐惧和绝望转瞬消散。现在,他安全了,那个狗杂种再也不能对他造成威胁。即便那小子再如何阴魂不散,再如何坚韧可怕,现在,自己再也不会受影响了。再往前二十余里,那里有自己的兄弟,有犬戎的伏兵,自己的伤会得到救治,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子要么就那么死去,要么会被自己赶回来的兄弟剁为肉泥。
  人世间最幸运的事情,便是在绝望之时,上天忽然给自己开启了一扇希望的窗口,将自己从绝望中拖出去。
  咔嚓,咔嚓,咔嚓!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急骤、迅猛,宛若鼓声。单单只听蹄声,便可知身后的马是一匹绝世好马,强健,有力,奔跑如风。男人不由得抬起头,瞳孔忽然收缩,差点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一骑如电,在黑夜中奔驰。马上的人,如雕塑,如幽灵,笔挺的坐在那里,一双眸子波纹不动,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马和人。
  “不可能,不可能,”男人叫道。“他怎么会有马?他不可能有马?而且,他的伤比我还重,他明明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像没事人一样!不,这是幻觉,这是假象!老天,老天,你不能这样作弄我,我才是你的臣民,是你最忠实的臣民,你要庇护我!”趴在马背上的他鲜血狂吐,颠簸中,五脏六腑几乎错乱起来。
  再次抬起头,朦胧中那道身影已经到了身边。黑黝黝,毫无表情,只有那双眸子,仿佛不受万物干扰,直直的落在他的身上。
  “你会死的,就算你杀了我,你也会死的,”男人叫喊道。“你受的伤比我还重,在这荒漠里,不会有谁能及时救你,除了我。你不能杀我,你不杀我我可以给你包扎,可以带你去能救你的地方。”
  “我说了,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就杀了你!现在,我还活着,我还能杀你,你,必须死!”马上的人在狂奔的马背上忽然举起手中的剑,狠狠的斩了下去。
  “不要!”男人哀怜的喊道。可是,剑光若流星一般,毫无迟滞拖延的落了下来。
  马在嘶叫,忽然刹住奔向前方的蹄子,猛然跃起前身。一道雪光从马背上飞起,头颅和身子从马背上分离。如雕塑如幽灵一般的男子,如离弦之箭,重重的飞了出去。
  长剑离手,仿佛发出嘤嘤清越之声,旋转着,插入地上,颤动着。
  “我给你们报仇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在半空中,风在狂吼,他缓缓闭上双眼,心里低声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星辰,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砰!他的身体重重的落在尖锐的岩石上,然后滚落在砂石地面上,口中鲜血如泉涌一般冒出来。世界是漆黑的,是冰冷的,孤独、沉静、荒凉。他太累了!一路的狂奔,燃烧尽了生命的最后精华,可以了!可以了!脑海里最后浮现的,是月娘的面孔,是那一双默默注视的眼眸。
  “翠莲!”
  一颗泪珠从满是眼眶里滚落下来,静静的,在狂风中蠕动,落在砂石之中。他忽然睁开双眼,眸子里闪翼着无比清亮的光彩。一个老者不知何时蹲在了他的面前。
  “唉唉唉,伤成这个样子,棘手啊,棘手啊!”老者喃喃自语,不时叹息。男子沉沉睡去,外面的世界和声音,被一扇关上的门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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