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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剑破苍穹十万里 / 十三章 斗嘴

十三章 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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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三娘来了。
  方展的印象中,在他很小的时候,三娘就是这般年轻好看,现在似乎一点未曾改变。
  她手里端着一盘已经做好的鱼,来到方展窗前,轻声道:“该吃饭了,看,三娘做的,你一向爱吃。”
  方展抬头看着把他当成自己儿子一般的三娘,心里一酸,勉强挤出笑容,站起身来。
  院门外又走进两人,李郎中和荀夫子。
  李郎中手里也端着一盘,笑呵呵的说道:“今晚搭伙,呐,玄衣他娘做的清炖小山鸡。”
  荀夫子双手一摊:“我来白吃,可以不?”
  方平自屋里面走出来,笑道:“给你们都带着呢,还拿菜来,吃不完的。”说着,迎进屋内。
  在中间屋子里,众人围坐一桌。
  方平看了看外面,笑道:“还有一个,也该来了。”
  尚可也抬头看了一眼:“我爹可能在家等菜呢?”
  外面传来声音:“做好了!做好了!来了!”
  尚可的父亲带着闷雷一般的声音,端着一盘素菜,走了进来。
  尚稷脸上的胡须能扎死人。一根一根,像是把钢针倒插在脸上。
  方平捧了一坛酒,摆在桌子上。
  李郎中自带了一个小小的酒盅,笑道:“连续劳顿了一个月,今晚可以喝一点儿。”
  尚稷拿过一只最大的碗。“哐当”一声,放在自己面前,拍开酒坛的泥封,粗声粗气的说道:“连续一个月没喝酒了,今晚多喝多喝!”
  三娘微笑着看了一眼荀夫子,荀夫子也在看着她,一脸苦相。
  李玄衣眉头一皱,说道:“事先说好,该喝酒喝酒,该吃饭吃饭,谁也不许借题发挥,有的没的,乱说一通。”
  尚可左看一眼李郎中,右看一眼父亲,吐了一口气。
  方平双手一摆,笑道:“好久没坐在一起了,儿子,给倒酒!”
  方展站起来,提着酒坛,看了一眼李郎中,又看了一眼尚稷,最后在方平面前的碗里倒酒,依次是三娘、荀夫子。
  接下来说道:“你们两个,我先给谁倒?”
  李郎中双手抱着肩,假装没听见,看向别处。
  尚稷把碗递到方展身前:“先给我倒。”
  方展一笑,正要倒酒,李郎中伸手一拦:“别呀!凭什么?”
  尚稷眼睛瞪圆了:“凭我的碗大,怎么?”
  李郎中微笑:“你的碗大,倒酒就慢,我的盅子小,倒的就快,先给我倒。”
  把酒盅递到方展提起的酒坛下。
  方展无奈的道:“老规矩。”看向尚可和李玄衣。
  尚稷嘟着一张嘴,对着尚可说道:“儿子,你能赢一回吗?”
  尚可苦着一张黑黝黝的脸:“我也想呀!”
  李玄衣此时却兴奋起来,脸上绽着明媚的春光,说道:“尚可,加油,我相信你,来,一——二——三!”两人同时伸出手来。
  老规矩就是尚可和李玄衣猜石头剪刀布,不过方展的印象里,尚可似乎从未赢过。
  悲惨的事情如出一辙。
  李玄衣笑开了花。
  尚可低下了头。
  尚稷吹胡子瞪眼。
  李郎中哈哈大笑,端起酒盅:“我先!”
  方平微笑道:“喝酒喝酒!”
  李郎中“吱”的一声,一盅酒下肚。尚稷端起大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喝完说道:“你们听到了么?”
  众人迷惑的看着他,尚稷又道:“方平,你们家闹老鼠了!”
  李郎中笑道:“不是老鼠,是癞蛤蟆!一只黑皮长胡子的癞蛤蟆!”
  “停!”李玄衣发话。
  尚可还在低着头。
  三娘一手支颐,笑容款款。
  荀夫子细细品味,不紧不慢。
  方平忙道:“尝尝三娘的拿手好菜,这条鲳鱼呀,还是我们刚回来时,三娘在江边捉的,活蹦乱跳,那叫一个新鲜。”
  李郎中拾起筷子对准鱼腹下那一片肉夹去,筷子刚要接触到,尚稷一双筷子抢在头里,把鱼腹下那一片最为滑腻可口的肉夹起大半,顺势放到嘴里,边吃边说:“三娘的手艺没的说,偏是这一块最为滑腻,咳!美味呀!”
  李郎中瞪了他一眼,放下筷子,说道:“可儿呀,你以后可不敢这样,要不然将来入赘到我家,我还不要呢!”
  尚可张开嘴巴:“啊?”
  李玄衣脸色通红,怒道:“刚喝就多了是吧?”
  李郎中不理不睬,眼望别处。
  尚稷说道:“儿媳妇,等你将来进了我家的门,整条鱼都是你的,他嘛,没份儿!”
  “也不知道将来儿子都是我的了,是谁没份儿?”
  “你想的美!他姓尚,玄衣将来进了门就是尚李氏,尚李氏有鱼吃,尚李氏他爹,嘿嘿!没的吃。”
  李郎中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每天要站多久?”
  尚稷又怔了怔:“我为什么要站着,能坐着我绝不站着!”
  “给人家看门护院,不站着?”
  “停!”
  “……”
  “……”
  “我说你怎么总爱在家坐着,一天天站着能不累吗?理解理解!”
  “元外家的小狗得的啥病呀,现在还不好,咳!这要是给人治病,那还得了!”
  “停!”
  “……”
  “……”
  “也不知是谁在我进京前巴巴的赶来求我,让我给他宝贝儿子递交秋季武试的荐信,一口一个李哥的叫着,那叫一个奴才相,想起来身上都起鸡皮疙瘩,忽闪着一颗大窝瓜头,还是长倒刺的那种,咳!提起来我都觉着丢人!”
  “是啊是啊!也不知是谁脸上爬满了泪水,一口一个尚哥的叫着,哭的跟个娘儿们似的,叫我连夜进山,黑灯瞎火的在山里找寻续骨草,好不容易找来了,连个谢字也不说,不说就不说呗,还嫌回来得晚了,人呀!不对,这还是人吗?”
  “停停停停!有完没完!一桌子好饭,就听你们两个在这吵,哎呀!方展,你倒是说句话呀,他们只听你的,快说!”李玄衣涨红了脸,对着方展说道。
  方展抬眼看着她,李玄衣说的没错,方展的话最是管用,许是他比较不争,反倒无敌。他嘴角微微牵动,拿起一只碗,也倒了一碗酒,说道:“李叔叔,尚叔叔,你们别吵了,这一碗,我敬你们。”说着,端起向着二人一抬,一口饮下。
  李郎中和尚稷看着他,也都饮下酒,再没说话。
  方展放下酒碗,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方展独自走了出去。
  三娘随后站起,说道:“我也去透透气,不然的话,能给憋死!”
  三娘走在方展后面,刚走出屋子,就听见李郎中小声的说道:“听见了吧,他先叫的我!嘿嘿!”
  后面就听到尚稷低低的怒道:“上次可不是先叫你,你……”
  ……
  ……
  方展来到梨树下,手指揽过一枝梨花,怔怔的看着。
  三娘走过来,柔声道:“很苦恼?”
  方展回身一笑:“没有。”
  “没有是假的,若真没事,岂不成了傻子。我们方展可不傻!”
  方展叹了一声:“我不知明天该做什么?”
  他转身看着三娘,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多年来,我亲手在脑子里搭砌的世界——崩塌了。”
  三娘看着方展,脸上掠过一丝慈柔,从他手里接过那枝梨花,说道:“这梨花,每年都开一次,也每年都落一次,花落了,就会结果,你呢?你的花开在哪里?果结在哪里?”
  方展一怔,说道:“我的花开在多年的苦读里,却没有结果?”
  三娘一笑:“怎么没有?花期一过,自是该结果子了,功名利禄只是一种形态,神髓早已留在你脑子里了,多年苦读,你的脑子里早已装满了天下间最有用的东西,怎会没结果?”
  方展又是一怔,想着三娘的话。
  三娘又道:“玄衣与尚可多年修武,难道修武是为了杀人吗?难道不考个武状元回来,不当个将军元帅,就是白白修了这些年的武?”
  方展怔怔的看着三娘,三娘续道:“埋藏在深山里的璞玉便不是玉了吗?潜在河底的黄金便不是金了?方展多年苦读,积累了满腹才华,就因为没能考取个功名回来,便不是方展了?”
  方展低下头,没有说话。
  三娘又道:“其实今晚来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俗世功名,不在你爹的眼里,也不在你的眼里。我们所关心的不是你能不能考取那些摆在明面的所谓的功名,我们只关心那个坐在潭霞溪边,嘴里嚼着馒头,抱着一本书,明朗英俊,阳光四射的读书郎。那样的你,才是你爹最引以为傲也最愿意看到的。”
  三娘缓缓转身,定定的看着方展,又道:“也是三娘最欣慰的。”
  方展抬首,看着一角明亮的镰月,自山边偷偷探出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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