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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地球上的灯光 / 第十一章 暴力

第十一章 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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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级来了命令,要求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将那道墙修好,工期被一缩再缩。工业区那边超过五分之四的人都被派到这里支援了。整个工地上彻夜灯火通明,探照灯强烈的光束投在轰轰作响的工程车辆上,在墙壁上映出一个个巨大的影子。
  事故结束后,这块区域的劳动力严重不足,上级在几天后又调了一批工人来补充。
  新补充进来的工人中有一个特别眼熟,虽然他的非主流发型已经被剃成平头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李维仰!”
  我的满腔怒火无法克制,大喊一声扑了上去。他看到我显然也很惊讶,但还没等他说些什么,我就把他死死摁在地上。
  围观的人好不容易把我拉开。队长老黑一把将我扯了过来:“冯于烨,你他妈发什么疯!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李维仰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神中仍是那种桀骜不驯的神气,他也把牙关咬地咯咯响。
  但和我想象中即将发生的冲突不同的是,他眼神中那股子杀气渐渐暗淡下来,最终说了句:“对不起!”
  他搬进了我们住的那间板房宿舍,等我冷静下来后,他开始找我搭话。
  “那个女护士...她后来没事吧?”他开口就是这么问。
  “你说呢!”我没好气地应到。我本来并不想理睬他的,但因为看到他的一脸诚意,就改变主意了。于是我又补充了一句:“受伤的可是头部!”
  他很紧张地搓着手:“我后来还偷偷去看过她一眼......她应该没事吧?”
  我沉默了,算是认可了他的这个回答。但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唐昙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只得到很少的一点消息:之前X市的那批军人和医护人员有一部分在机场失守后撤到了一个新的幸存者基地中,这个基地很有可能在海上的某个小岛上。我只能暗暗地祈祷唐昙也能在这批人当中。
  见我不说话,他又试探性地问:“那她现在人在哪?”我心里烦透了,大声说:“你能不能拿出一点之前那种混混的样子来?婆婆妈妈的,烦死了!”他讨了个没趣,自觉地闭嘴了。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我对李维仰有点成见,但随着之后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他人的确还不错,再加上他一直对我示好,所以我们的关系渐渐好了起来,我在心底里已经把他当做兄弟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农历十二月三十,除夕。
  礁石工程已经进入尾声。
  我刚从工地上交班下来,此时是晚上十一点,由于工期紧,那些夜课都被暂时取消了。回到集体宿舍里,李维仰靠了上来:“烨哥,听他们说食堂那里免费发饺子给我们当夜宵呢,就这几天有呢,队长他们都过去了,我回来晚了没赶上,咱两要不要一起去?”我此时也正好饿得厉害,点点头答应了。
  那天晚上的饺子量很少,但在这样的时候,我对这个还是比较满足的。
  我和李维仰一起说笑着往宿舍走,结果在宿舍区大门口被拦下了。我一看,队长老黑他们也在,再加上其他几个不太熟的人,被锁在门外的有十四个人,都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迟到!十一点半后就不能进来了。”那个满脸横肉的保安大声喝道,一脸的凶相。
  老黑上前说道:“哎,兄弟,不是说这几天晚上可以晚点回来的吗?你看,这都还没超时呢。”
  “我管你的!你他娘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这个是针对我们S市人的,不包括你们几个,都他娘的给我待在外面。”
  “哎,兄弟,你看看你,都啥时候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通融通融,我这有......”老黑边说边递上了一支烟。
  “行吧,就放你们一马了,不过,”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叫住了我们,“按规定,还得登记一下,不然其他人那边不好交代。”
  “行,行,行。”老黑愣了一下,连声应道。
  他一边拿出一个本子一边嘟嘟囔囔地说:“妈的,你们这些外来的真麻烦,一个个的尽屁事多......”
  我们站成一列,挨个儿签字,就像上学时在学校门口迟到了一样。但其实我们谁都知道,这里的整片工地上都是实行半军事化管制的,签在这上面的名字后果可大可小——在这里,谁能保证你一定就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呢?所以,我在上面签字的时候,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除了因为干了一天的重活,更多的是因为内心的紧张。但看到其他人也都签下去了,内心才安稳了点。而那个保安全程都在一旁惬意地抽着烟,老黑又给了他半包。
  我们都签完名都准备走,他慢悠悠地走过来收起那个小本子。突然,他像发了疯一样地大吼了一声:
  “站住!”
  我们吃了一惊,他已堵在我们跟前,其他几个保安也在听到这一声吼叫后赶了过来。那个满脸横肉的保安此刻怒目圆睁,右手紧紧地攥住那个本子,举到我们面前,那神情仿佛是找到了老婆出轨的证据一般:
  “他奶奶的,告诉我这是谁写的?”
  翻开的本子上面,赫然出现了“Fuck”这个单词。
  我暗暗地叫了声苦,在心里把写这个词的人骂了上百遍。
  “告诉我谁写的!”他像一只发狂的豹子。
  十四个人集体沉默,没有人上前去承认。
  “一群婊子养的,都不承认是吧?好,我叫你们给我来劲!”他大吼一声,抽起一根棍子就随意地朝着一个人打了起来。“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你他妈的驴蛋球......”伴随着这有节奏的辱骂声,棍子如同雨点般落在那个人身上,被殴打的那个人躺在地上直打滚,哭喊着:“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也不知道......”
  老黑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拦他:“嘿,嘿,大哥,这么点事,不至于吧,你也不能说是他干的,看我面子上......”
  “滚犊子,你有什么面子,给你脸了是吧,小赤佬!”那个满脸横肉的东西一把将老黑推到地上,“给我打!”那几个保安一拥而上,围着老黑拳打脚踢。我眼睁睁地看着老黑挨打,却毫无办法。
  这时候,他凑到我眼前,笑嘻嘻地问:“冯于烨是吧?”
  “嗯。”
  “知道这是谁写的吗?来,告诉我,我放你走。”
  “我也想告诉你啊,可我真不知道。”
  “那你说要怎么办呢?”他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反射出微弱的光线。
  “你可以把笔迹和那些签名对照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哦,是个好办法,”他收起了那副贱笑,“我刚刚就按你说的试过了,猜猜我有什么发现?”
  我听到这里,心里直发毛,“不知道。”
  “真不知道?”
  “真的。”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不知道。”
  “说!”他恼火地大吼一声,飞起一脚踹在我身上。
  “拉进去,拉进去好好盘问,这外面太冷了,你们给我在这呆着,别想跑,这些狗杂种手脚都不干净......”
  我被拖着来到了他的宿舍里面,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戴眼镜的保安。矫正视力的手术在我出生前就已经普及了,但还是有小部分人出于各种原因,在视力恢复后仍然喜欢戴一个平光镜。
  宿舍里乱成一团,到处都是烟头和酒瓶,还有满地随处乱扔的手纸团。空气中飘浮着的一股浓烈脚臭味被暖气加热后险些让我吐了出来。
  “说吧,说了就放你走。”他坐在一张靠椅上,把两条粗壮的腿跨在桌子上,裤管末端露出一截腿毛来。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是不是你干的?我这是在给你机会,承认了,道个歉,就没事了。”
  “我什么都没干,这也不是我写的!我没做过的为什么要道歉?”
  “还他妈给我来硬的是吧?看看,这个字迹,和谁的最像?再给我装糊涂!”
  他把本子狠狠地摔在我脸上,我接过来一看,傻眼了,还真是。虽然汉英是两种大不相同的文字,但笔迹在总体上还是有相似之处的,比如握笔力度等等。我急眼了:“可这真不是我写的,要不你再问问他们......”
  “还死不承认是吧。”他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用那双鹰爪一般的手朝我抓来,“啪”的一声脆响,我顿时感到晕头转向,有一点热热的东西从鼻腔里流出来,我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血。我还没缓过劲来,“啪”的又是一巴掌。他又往我胸口暴打一拳。我倒在那散发着腥臭味的地板上,他不依不饶地踩在我头上,冰冷坚硬的鞋底怼到我脸上。
  “说,说,说......”他一边咆哮着,一边把我往死里踩。
  怒火在我体内积聚,我挣扎起来反击。但这也彻底激怒了他,拳头有力地落在我身上。他掐住我的脖子:“妈的,还挺有劲!”
  “我杀了你!”我刚挣开卡在我脖子上的铁链一般的大手,他又把我摁在地上,往我脸上揍了一拳。我趁他头低下来的机会,对着他那团肉鼻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咬了下去。
  “啊——!”凄厉的叫声差点震破我的耳膜。他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两只手捂住鼻子的位置,但血还是从指缝里喷出来,“这小子咬人了,他尸变了!快,打死他!赤佬!”另一个保安在我咬他时已经把那把椅子抡起来了,我刚一起身,椅子就砸在我后背上了,其中一个角正好碰到我的后脑勺。我转身看了看那把已经打得散架了的椅子,腿一软,再次不省人事了。
  在倒地的那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以前看过的那么一句话:在这样的地方,人的命往往比牲畜还贱!人们花了几百万年的时间把自己从野兽中提拔出来,可现在却有人想尽办法地把自己的同类赶到兽群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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