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目的

　　断风崖是从一座高山的半山腰处延展出来的平台，由于四周均被崇山峻岭所包围，鲜有风能刮至此处，故名为断风崖。此处是两兄弟刚入袍族时，执行任务后偶然寻到的，每次提前完成任务且遁空袍冷却未完的时段里，两人便在此切磋武艺，谈天说地。
　　张本泉身披长袍，背悬一剑，驻足在一处极小的突岩上，向断风崖正中央盘腿而坐的张本江望去，见他仍是好整以暇的饮酒，身旁放着一坛酒和一口碗，仰面喝干了一碗酒后，突然抄起身旁的碗轻轻一掷，朗声道：“小泉子，来陪大哥喝酒！”只见那碗直直地向自己飞来。
　　他双手一接，便觉虎口酥麻，紧接着全身一震，不禁骇然：“只一口碗，就能传出如此浑厚的内力，怪不得徐叔如此器重哥哥。”拿稳手中的碗，从突岩上一跃而下，坐在了张本江面前。
　　刚要开口询问，张本江手掌一立，道：“不忙说，喝酒！”两人相顾无言，各自喝起了酒。过了半晌，张本江道：“小泉子，还记得我们刚入族那会儿，经常跑来这儿练武吗？”他不等弟弟回答，问道：“你为什么要练武？”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张本泉凡事都听从钟老的，读书、练武、入族、执行任务皆都是钟老一手的安排，而哥哥张本江打小就乐于跟钟老对着干，让他念书，偏要练武，让他练武，却又嚷着念书，比起乖巧顺从的弟弟，打小叛逆颇有主见的哥哥没少让钟老费心思。
　　想了许久，张本泉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钟老的话，当然，自己也想着赚些赏金，积点财，留着以后孝敬钟老，帮助孤儿院里跟我们有着同样身世的兄弟姐妹。”
　　张本江道：“财从何来？”
　　“当然从财门梁金发那儿来，再加上偶尔送送外卖什么的。”话音刚落，张本江将手中的酒碗震得粉碎，厉声道：“错！财从权来，也从拳来！”说完伸出攥紧的拳头，脖子上爬满青筋，接着说道：“小泉子，跟我走吧，凭我们两兄弟，在这边必定可以闯出一番天地！”
　　张本泉不言，过了一会儿，冷冷道：“哥，是你杀了吴林志，是吧？”
　　“没错，只要在现代杀了他，那边必定会时空错乱，造成武林动荡，我俩此时前去正好趁乱平息这场风波，崭露头角，成立自己的势力，凭你我二人的实力，钱权唾手可得！”
　　昨晚张本江去面馆前，便已得知会有古代之人的到来，并意识到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翻窗进入时并不是像他告诉张本泉的那般，是完成任务从古代武林回来，而是直接跃将上来的。
　　但让他没料到的是看管吴林志的人竟是自己的弟弟，当下心生一计，趁其不注意，将迷药涂抹在手掌中，才在离开前，摸了下弟弟的脸，倘若当时看管吴林志的不是自己的弟弟，而是其他人，他早就痛下杀手了。
　　之后，他便用遁空袍去了古代武林，灭掉恩刀门和灵慧寺的所有人，并一一剜掉双眼，伪装成蔽日教所为，待三个时辰后，返回吴林志所在之处，用蔽日教的手法将其杀害，在张本泉醒来之前，躲到其他房间，等遁空袍冷却完毕，便直接到了这断风崖上。让张本泉怀疑到自己并找到了桌上的信封，也是他早已在昨天弟弟出门后布置好的。
　　张本泉却责问道：“正如哥哥所愿，由于时空错乱，武林中人，悍匪草寇，甚至老百姓都思绪混乱，认为从古至今，这天底下所有恶事坏事均是蔽日教所为！这样下去，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这场风波相互残杀，又会有多少无辜之人因此家破人亡！难道哥哥口中的钱权就一定要建立在那成山的尸骨上吗！”
　　面对责问，张本江闷哼一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张本泉一反常态，怒目圆睁：“小节？你当人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吗？人命面前，钱权狗屁不是！”说完剑已出鞘，紧握在手，白雾环绕周身，继续道：“哥，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跟我回去！”
　　几声震天响的笑声如怒雷般响彻在山谷之中，鸟兽四散而逃，只见张本江脸上红气渐出，渐渐罩住全身，道：“小泉子，看来你是不打算跟我走了。无妨，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带走！”
　　张本泉剑举胸前，左腿迈出一步，注目前方，意欲应敌，不料张本江已瞬到自己身后，只感到炽热袭身，连忙踏步前跃，脚尖落地发力，转身横斩，却见张本江已然跃起，两手后伸，将霸火诀内功凝到双掌，跟着向前一推，一股掌风向自己袭来，急忙侧身躲过，余光扫到身后约两三尺的地面上被砸出一道大坑，惊讶之余，右手执剑再上，眼见剑尖已抵张本江胸膛，却见张本江身子猛然一侧，移步到自己身旁，伸出两手分别擒住自己右肩和右腕，登时感到右臂如被电击般酥麻，急忙撒手放剑，左手忽地伸出，接住凌空的长剑，左臂急屈，从下自上，直刺张本江肩头。见剑尖疾驰而来，张本江立马松手后跃。
　　哥哥拳掌变化自如，由掌变拳，由拳化掌，攻防兼具，拳掌力道凶悍至极且内力霸道雄厚。弟弟剑走偏锋，灵动如蛇，所出剑招更是变化莫测，杀招沉雄而变招轻灵，内力深邃包容，出招却毒辣凶狠。两兄弟在这光秃秃的断风崖上你来我往，大战起来！
　　两人斗了许久，却见张本泉周身白气渐渐消退散去，而张本江浑身红气四溢，且越斗越凶，如烈火遇干柴俞烧俞旺。正值剑掌相交之际，张本江攻其不备出腿侧踢，击飞张本泉手中长剑，间隙乍现，提气接连出拳，张本泉抵挡不住，被一拳击中胸口，飞身跃出去数丈，“嘣”得一声响，直挺挺跌落在地，意欲站起，却觉胸口疼痛难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张本江闭目凝气，周身红雾登时退去，缓缓走到张本泉身旁，屈身将弟弟背了起来，说道：“小泉子，咱们换个地方疗伤。”却听耳后传来弟弟微弱的声音：“哥……”
　　“嗯？”张本江停了下来。
　　“咳……咳，哥，还记得小时候，你就人高马大的，同学们都不敢惹你，便来欺辱我，骂我们是没爹妈的孤儿杂种，我打不过他们，你就来帮我出头。”
　　“是啊”
　　张本泉很高兴哥哥还记得这些，笑了笑，继续说道：“为此，钟老几乎每周都被叫到学校办公室，我们爷仨并排站好挨骂。然后……”话没说完，又咳出口血。
　　“你先别说话，运功调息。”张本江急忙回头朝弟弟说道。
　　可张本泉听不到似的继续说：“然后，你就像现在这样背着我回家，钟老就跟在我们后头。”张本江听弟弟说完，觉得肩头湿漉漉的，便侧头看去，见弟弟如豆般的眼泪从眼底滑到自己肩头。
　　“哥……”
　　“嗯？”
　　“我们……回家吧。”弟弟央求道。
　　哥哥用手掌抹了把眼睛，惨然道：“呵，回不去了”重新背了背弟弟，大踏步向前走去。
　　突然，头顶上传来一道慈祥的声音：“回得去。”张本江闻声抬头，只见一道白光急速坠落下来，他将弟弟换到胸前，急忙推了出去后，立马运气，浑身红雾突显，将霸火诀凝气至高举的双臂，欲接下这道白光。
　　白光驰至，张本江提气顶住，膝盖以下均埋入土地之中。那白光被张本江的双臂弹起，空中连翻几圈后，落到了张本泉身前。只见那人身披绣着太极图的白袍，胸前垂着一缕银白胡须，说道：“大江，回得去。”
　　显然是钟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