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亲的钱没了

　　佛语说，人一生的境遇，往往由于各种因素而改变命运。有的人因为一个人而改变命运；有的人为了一块钱而生命改观，有的人由于一件事而走出截然不同的人生，甚至为了一句话、一个念头，使人生有天壤之别的变化。转变我们人生的这些因素，本身虽然至为细微，但是影响力却非常巨大，好比将一枚小砂石投掷江海中，砂石虽小，却能震动整个江面，泛起阵阵涟漪。一个人或一个念头，会产生种种千差万别的命运。
　　“爸，饭好了没啊？我都快饿死了！”我打开家门，边说边大摇大摆的往厨房赶去。
　　我刚走进厨房，只见父亲手里拎着晾衣杆向我劈来，他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我打死你这兔崽子，我打死你这兔崽子！”
　　还好我反应快，我迅速关上厨房门，父亲手中的晾衣杆一下子砸到了厨房门上，只听门框上的玻璃“哗啦”一声，被敲的粉碎。
　　父亲心痛的撇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碴子，然后又从新拎起晾衣杆继续向我扑来，我赶紧往客厅跑去。
　　我边躲闪边着急的问道“爸，我这刚回来，什么也不知道，你打我干什么？”
　　“不知道？你说，我那钱你拿哪儿去了？”父亲见打不到我，累的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拄着晾衣杆问我道。
　　“钱？什么钱？我可好久没动你钱了！”我辩解道。
　　“就是我藏在柜子里那张银行卡里面的钱，下午我去银行查了一下，钱都没了，是不是你小子给取走了？”
　　父亲又拿起晾衣杆指着我逼问道，“那可是我赞了这么多年，留着给你姐结婚时用的钱！”
　　“什么？我姐结婚用的钱？能用十几万那么多吗？再说，就她？嫁不嫁的出去还有的说呢！”
　　“小兔崽子，你怎么知道我那张卡里有多少钱，一定是你拿的，你说你拿我的钱干什么去了？是不是都叫你败光了？你个逆子！！”父亲又举起晾衣架要打我的架势。
　　我见说漏了嘴，连忙解释道“爸，我没花，那钱，那钱……”我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一年前的一个清晨，早上起来，我感觉那天特别的冷。我就去柜子里找件厚衣服，我发现柜子里没有合适的衣服，就来到父亲的房间，我想找一件父亲的厚衣服临时在屋里穿一会儿。我刚找到一件旧的绒衣，发现柜子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是小时候装糖果用的长方形的旧铁盒子，被一堆旧报纸盖着，漏出了一个小角，我很好奇，这么一个破盒子，放在这里干嘛？
　　我打开盒子一看，里面除了有几张发旧的照片，还有一张工商银行卡，我仔细的看了看这张卡，我从来都没见过。
　　我向门口瞄了两眼，父亲还没有回来，我想他现在正在公园和别人下棋呢，不到晌午吃饭时间他是不会回来的。
　　我不由自主的将银行卡揣进兜里，来到了客厅。客厅的餐桌上放着父亲早已买好的早饭，是菜包子和鸡蛋。我拿起一个包子咬了几口，包子几经凉透了，我丢下手中的包子，进屋换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我来到了工商银行的门口，走到自动取款机前，我很想看看这张卡里有多少钱，我试了一个密码，没成功，我又试了一个，还是没有成功。父亲平时用的银行卡密码，一般都是已经过世母亲的生日，再有可能就是父亲自己的生日。现在我试了两个都不对，那是什么呢？
　　我叉着腿、手摸在下巴上，思考起来。这时后面一个大妈对我大声喊道“好了没？想啥呢？后面等着呢？”
　　我回过头满脸堆笑的说道“不好意思大妈，我忘了密码了，要不您先来吧！”我说完，将早已经退出的卡拔出。
　　大妈毫不客气的走到我前面，小声嘀咕道“取个钱还摆个poss，有病啊！”
　　我站在大妈取钱的后边上，边等边想“这张卡到底是什么密码呢？”
　　可能是我距离大妈有些近，前面取钱的大妈边输密码边不放心的回头看我，像是防贼一样，她发现我没有眼力价，没有往后站的意思，最后她忍无可忍的对我吼道“小伙子往后站，离我这么近干嘛！”
　　此时还在冥思苦想的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于是我纳闷的问道“怎么了大妈，我能干嘛啊，我没妨碍你取钱啊！”
　　“没有？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我看你就不怀好意。”大妈不讲理的吼我道。
　　我不耐烦的“切！”一声，往后站去。这时我发现，银行里所以的人，听到我这边的吵闹声，都不约而同的向我这边张望过来，他们都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尤其是银行里的保安，他用一种看嫌疑犯的眼神死盯着我，要不是我及时往后站，我想从那个保安的架势来看，他很快会立马向我扑来。
　　大妈刚取上钱，她的电话想了，只听她对电话里的人说道“闺女啊！妈在离家不远的工商银行呢！马上就回去，你在门口等着，我马上到。”
　　大妈的电话提醒了我，我不由自主的拍手叫道“对了，姐姐的生日还没试呢！”
　　大妈挂了电话，收好了钱，离开时，她非常鄙夷的撇了我一眼，小声嘀咕道“神经，吓我一跳！”
　　我没有理会大妈，赶紧走到取款机前，在输密码处，我输入了姐姐的生日，竟然成功了。
　　这个卡里的钱，父亲准备干什么用呢？密码还用了姐姐的生日，奇怪！
　　令我更奇怪的是，在余额里，我看到了十一万元，我惊讶的嘀咕道“这么多！”
　　我惊讶之余瞄了一眼大厅，看到大厅里的人竟然又一次都在看我，为了证明我是来取钱的，我打算取些钱出来，我犹豫了，取多少？取多了被父亲发现就麻烦了，思索片刻，最后我取了一百元，然后我将一百元拿到手里在胸前晃了一晃，以示所有看我热闹的人，这卡是我的，我是来取钱的。
　　在回家的路上，我用取来的钱买了包中华，开心的抽了起来。我边走边想，前段时间小郑给我介绍了一个挣钱的生意，当时我正好缺钱，否则我绝对会大赚一笔。要是以后有挣钱的机会，和父亲借这笔钱，父亲是绝对不同意的，要是老拿这张卡被父亲发现，那就等于没有这笔钱。
　　我想了想，干脆给这张卡用手机绑定上网上支付功能。以后要是做生意，用钱时取了也方便，也不容易被父亲发现。我想父亲放的这么隐蔽，应该不会没事就去查这张卡里的钱，等他发现时，我想我已经靠这笔钱赚了不少了。
　　这次我一定谨慎投资，一定要挣很多钱，让那些一直瞧不起我的人，对我另眼相看。尤其是那个在电话里老是骂我没出息的姐姐，她打小儿就看我不顺眼，这回我一定让她看看我的本事。
　　一想到这里，我心里是美滋滋的，不由的我吹起口哨来，快到楼门口时，住在楼上的胖子王婶，站在楼门口正在和人聊天，她见到我得意的样子，对我打趣道“哟！‘不为’回来了？这是上哪儿挣到钱了？这么开心和我说说？”她的话音刚落，小区里出来晒太阳的邻居看着我哄堂大笑起来。
　　我厌烦的回了她一句“叫谁呢！瞎叫啥？”
　　我的名字其实叫马腾飞。而“不为”这个绰号还是父亲给我起的。
　　最近两年我没有出去工作，不是我不想工作，因为我心脏不好，镇里的单位一般不敢要我，怕我不知哪天会死在单位里。
　　我之前也工作过，开始是父亲托人给我找了一份给镇上一所中学学校看大门的工作，本来是很轻松的一份工作。有一天，初中生晚自习放学，在学校的校门口，十几个同学在打架。我过去一看，有一个男生蹲在地上抱着头，被一群男生狂打，年轻好胜的我看不惯，就过去劝架，不知是哪个混小子，在我背后给了我一棒，我顿时心脏病发作，这群混小子看我倒地，状态吓人，都怕惹事，就一哄而散。
　　我以为我快要死了，还好那个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同学，连滚带爬的跑进学校找到了下班还没走的老师（这是后来救我的老师讲的）。我被及时送往医院抢救，才捡回了一条命。
　　学校领导在我住院这几天，又是来看我又是表彰我，听说还在学校课间，公开表扬我的见义勇为。后来学校以我身体不好，需要在家多修养为名，就没有再让我回去。
　　后来父亲又是托人给我在一个小区里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上天还真是眷顾我，我工作还没多久，就又出事了。这天早上，我正在小区巡逻，顺便熟悉一下小区的环境。一个大概十几岁的青少年，从我右侧的拐弯处，气喘吁吁的迅速跑了过去，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小伙的后面又紧跟着跑出来一个年纪大概40多岁的大姐，她边跑边喊“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
　　我连忙问大姐道“大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他偷我钱，你快帮我抓回来！快！”大姐气喘吁吁的对我说道。
　　“大姐不着急，我这呼叫门口同事堵住他！”我立马拿起对讲机呼叫了门口的同事，“门口同事请注意，有个身穿一套黑运动服，年纪大概十六七岁样子的小伙子，正往门口跑去，请抓住他，小区有人反馈他偷东西！”
　　我知道我身体不好，不能跑，就叫同事拦住那个小偷。而我身边的这位难缠的大姐不但不领情，还非要我去追小偷，她对我大声吼道“你快帮我追啊！再不追，人就跑没影了！”
　　“大姐他跑不掉，门口同事会堵到他的。”我耐心的和大姐讲解。
　　“不行，我叫你现在就追，否则我投诉你！让你失业！”大姐不依不饶的吓唬我。
　　这份工作是父亲托人给我好不容易找的，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我只能硬着头皮去追那个小偷了。
　　最后，小伙子在我前面跑，我在后面追，大姐在我后面边跑边喊“抓住他，抓住他！”
　　这个小伙子说来也挺奇怪，就是避开门口的保安处，在小区里来回的兜圈子，我实在跑不动了，打算停下来，叫个同事过来帮忙追。我刚呼叫同事，我感觉我胸闷异常，我又一次心脏发作。还好，同事及时赶到救了我。
　　我再一次失业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小伙子原来是那个大姐的儿子，他娘俩吵架，大姐气不过打小伙子，小伙子就跑了。后来被我这个不熟悉环境的新人碰到了，那个大姐明摆着我是新人，不知道她们的关系，把我当猴耍。
　　打那以后我就成了一个闲散人等，在家里到处闲逛。
　　我也是有理想抱负的人，我不能就这样被人看扁了。我闲散了一段时间，最终决定自己干，自己当个小老板。
　　刚开始父亲和姐姐还都筹钱支持我，无奈，天意弄人，接连两次我投资失败。
　　父亲和姐姐慢慢的就放弃了我投资的想法，让我继续在家闲散着，我不甘心，劝说父亲再帮我一次。
　　父亲被我感动了，“腾子，这可是我最后的一点儿积蓄，你拿好！”父亲颤抖着手，将银行卡递到我手里。
　　我郑重的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卡，说道“爸，你放心，这次卖水果我可是深思熟虑过的，一定能挣到钱，到时我把之前借你和姐姐的钱一并还了！”
　　那次我还是从倒覆辙。
　　打那以后我无论怎么和父亲提起创业的事，父亲对我已经是完全失去信心。
　　最近我的一个朋友老周要开火锅店，需要合伙人，我劝说父亲再帮我最后一次，“爸，相信我，你看我们要投资的这个火锅店地段好，人员流量大，而且现在年轻人都爱这一口，一定能挣大钱，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能挣钱？你做梦吧！你说说这几年我和你姐给你投了几次钱了？每次你都说能挣钱，你赚到了吗？你拿给我看看？哪怕一毛钱都成！”
　　我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三毛钱，放在父亲面前的桌子上，父亲看我掏出的三毛钱不解的问道“你这干嘛？”
　　“你不是让我给你看，我之前几次投资赚到的钱吗？这呢！”我理直气壮的说道。
　　父亲气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着我骂道“你个败家子儿，你还有脸掏出来，告诉你，我没钱！”
　　半晌父亲看我坐在他的对面，一直沮丧着不做声，就又劝我道“如果做生意都那么好赚钱，大家都去做生意去了，还上什么班啊！你别做美梦了，往后好好踏实找份工作吧！”
　　我和父亲自从那次交谈以后，就再也没有向父亲提起此事。
　　没过多久老周给我打电话催促道“腾子，你要不要合伙做啊，你要合伙赶快拿钱啊！你要不想做这比生意，我就和别人合伙了，别人都等着呢！”
　　“做，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做呢！”我连忙答复道。
　　“那好，你要做的话，明天中午前给我拿钱来，我这边马上开业了，急着用钱呢！”老周催促我道。
　　“好勒，明天中午准时见！”我爽快的答应道。
　　第二天我没有和父亲说，我想这件事说了父亲还是不会同意，于是我等早上父亲出去的空挡，开始在父亲的房间里到处找银行卡，竟然真的被我找到了，去银行查询卡里共8万元，我开心的如期交到了老周那里。
　　那次投资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老周开的火锅店，并不是在繁华地段，而是在一个人员流动较少的小区里，生意惨淡的不得了。
　　我觉得受骗了就去问老周“老周，你当初不是说在繁华区吗？怎么却变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店？我不干了，我要撤资。”
　　“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当初是决定在繁华区的，可是当时资金不足，后来换地方了，你拿钱的时候也没问清楚，钱都投到这个店里了，拿是拿不出来的，要不你看这店里什么东西值钱你就拿什么，就抵你的投资钱了，成吗？”老周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我环顾店里的四周，心里骂道“他妈的，这里哪有值钱的东西。”
　　老周看出我的心思，安慰我道“兄弟再等等，别急，以后慢慢会好的。”
　　那天以后，我再去店里，火锅店已经关闭了，老周也找不到了，8万又泡汤了。
　　后来父亲知道了这件事，足足骂了我三天三夜，那也不解气，最后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三不为”，哪“三不为”呢？不上班、不学好、不省心。
　　打那以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周围认识我的邻居都知道了我这个绰号，就都开始有意无意的开始叫我“马不为”。
　　看着王婶现在取笑我那得意的样子，我是十分恼火，我又不可能和她一个长辈计较，于是我停下了脚步，对她说道“诶，王婶，我听说你闺女回来了？又被她老公打了？她老公这么渣，叫你女儿赶快和他离了算了，省得受罪，你说是不！”说道这里王婶的脸一会绿一会儿红的。看她难堪的样子我又赶紧说道“咱不能因为你女婿有钱，打完女儿，拿钱赎罪，就原谅他不是？别毁了自家闺女不是？”
　　此时周围的邻居都开始纷纷议论起这事来。
　　王婶一看事情不妙，对我骂道“你知道个屁，快滚回你家去！”
　　我开心的说道“好勒！不打扰您了！”，我边往楼道里走边唱起歌来“咱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快说，这卡里的钱你是不是给花了，今天你不说实话，我非打死你！”此时父亲又一次举起他手中的晾衣杆，冲我扑来。
　　我见再不解释，父亲的木棍真的会打到我，于是我赶紧撒谎道“钱被我之前的一个同事借去了。”
　　“哪个同事借去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借你钱干什么？你说！”父亲放下手中的木棒，逼问我道。
　　“说了你也不认识，赶巧那天你出去了，这件事还没来的急和你讲呢！我那同事家的小孩得病了，需要马上手术，急需用钱，他到处借钱就是借不到，我看着那小孩可怜，所以就借他了，他说了下个月把房子卖了也要还我们。”我连忙向父亲解释道。
　　“这是真的吗？要是你骗我，我非打死你不可！”父亲十分严肃的看着我说道。
　　“是真的，不信我这就带你去省城医院找他们去。”我作势要走的样子。
　　父亲沉默了，他缓缓坐到沙发上，皱着眉，忧心忡忡的对我说道“那孩子得的什么病？”
　　“先天性心脏病，比我小时候的严重，那孩子才5岁，看着特可怜。”
　　“只要他没骗你就成，如果他真的能还钱，晚两年也成，别逼人家卖房子，咱不是那种人，听到没！”
　　“嗯，知道了！”我心虚的答道。
　　片刻，父亲站起身，催促我道“行了，别杵在哪儿了，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我没敢迈步，而是紧盯着父亲手里的晾衣杆，父亲见我盯着他的晾衣杆不动，他就将晾衣杆丢在一旁，背着手来到了餐桌旁。我连忙跟着父亲走了过去，由于走的太快，我不小心碰到了晾衣杆，我厌恶的一脚将它踢开，由于晾衣杆有些沉，踢的我脚痛，我痛的“诶哟！”叫了一声，我赶紧弯腰揉揉我的脚。
　　父亲听到我的叫声，回过头来不削的撇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