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烟斗老人

　　昏黄的灯光下，云闲感到自己身体在不受控的剧烈颤抖。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云家的历史可以追述到几千年前，是经历了许多灾难仍然屹立不倒的一个大家族，更是大陆上的四大家族之首。家族里也一直传承着上古遗宝，父亲和二爷爷都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可现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昔日如此辉煌的家族，今日竟沦落到这种地步。晃了晃脑袋，云闲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紧握着手中的戒指。
　　戒指是云闲父母在他十五岁的生日时送给他的，也是云家历来传给每一任家主的。当初云闲被丢进熔炉里萃取灵气时，身上的法宝全部被熔炼了，唯独这个戒指完好无损。
　　将父母和二爷爷的尸体安葬好后天色已黑。云闲看着大殿里许多还未安葬的家丁和守卫，他只感到心中一片悲痛，忽然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墓碑前晕倒了。
　　“吱……吱。”
　　云闲被鸟叫声唤醒，此时已是清晨，周围起着一层朦胧的雾，露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裳，云闲用衣袖拭去墓碑上的露水，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哭了起来。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呦，这是哪个爱哭鼻子的小孩啊，哭的老头子我好烦躁啊……”一个公鸭般的声音从云闲的身边传来。云闲朝远处看去，一道身影渐渐从雾中显现出来，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这位老人嘴里叼着烟斗，一个酒槽鼻在坑坑洼洼的脸上格外显眼，身上穿着棕色的麻布衣袍，站在云闲身边皱着眉头看着他。
　　云闲看着老人，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二爷爷，又是哭了起来。二爷爷生前爱喝酒，脸上也是顶着一个酒槽鼻。每次喝完酒后总是抱着他把脸往云闲的身上蹭。云闲每次都被二爷爷脸上的胡渣刮的生疼。想到这，云闲心中好像被一把利刃刺入一样无比痛苦。
　　老人见状摇了摇头，眉目之间顿时充满了威严之色，一只手把云闲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对他喝道：“你这小子怎么回事，一大清早就在这哭哭啼啼的，我牧野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在我面前哭，你给我憋回去!”
　　老人凶狠的模样让云闲愣住了。
　　“你是什么人，老子哭跟你有什么关系？”
　　云闲两眼通红，恶狠狠的盯着老人说道。
　　“老子？”老人听闻此言，不由嗤笑出声，蹲在地上哭的一个小屁孩还敢自称老子？
　　“我叫牧野，你可以叫我烟斗老人，我的名字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但你既然在云家做事，那你们老祖云岩的名字你总听过吧。”烟斗老人缓缓的抽了一口烟斗，说道。
　　“他是我二爷爷。”云闲的拳头握的紧紧的，他怎么会认识二爷爷？他和二爷爷到底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个烟斗老人跟家里发生的变故有关系？如果这个人就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那么云闲即便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让他付出一点代价！
　　“嗯，他是你二爷爷？不可能吧小家伙，能叫他二爷爷的可是云家里那叫云闲的小少爷，他屁大点时候我还抱过他哩，况且云家的少爷怎么可能是你这个落魄样，这身打扮我看你是个乞丐还差不多，要想在这里继续做事的话就快快带我去找他。”烟斗老人轻皱了一下眉头，觉得云闲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老家伙大言不惭，我就是云闲本人，我怎么不记得我小时候被你抱过。”
　　“小家伙莫要开玩笑了，我看你可怜才没有为难你，要想继续在云家做事的话就快带我去见云岩。”烟斗老人说道，语气间带着一丝不耐烦。
　　看来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家丁了，云闲在心里想道，于是他把手上的那枚戒指在烟斗老人面前晃了晃。
　　烟斗老人双眼瞪大，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这戒指他在熟悉不过了，年轻时每次见到云岩时他的手上都带着这枚戒指，再不济也是被他挂在脖子上，可以说云岩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这枚戒指，达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这……怎么可能？”烟斗老人的声音更加沙哑了。
　　“快告诉我，你们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二爷爷云岩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烟斗老人无比关切的问道，既然眼前落魄的小家伙就是当年自己曾经抱过的云家少爷，那这个家族究竟经历了什么？
　　“二爷爷仙逝了，族人死在了一个组织手下，其他人都失踪了。”云闲无比沉重的说到，眼中尽是悲伤。
　　烟斗老人愣住了，嘴里叼着的烟斗也掉在了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岩老头的修为这么高，连我都打不过他，怎么会死呢……”烟斗老人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说道。
　　他眼神一迷离，看到了墓碑上‘云岩之墓’这四个字，双瞳瞬间放大。
　　“我十五岁生日那天被一个神秘组织绑架了，我被他们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他们硬说我体内有变异的帝血，我在里面待了十多天才逃了出来，回来后就看到家里出事了，那组织应该是一路跟着我到家的。”
　　云闲无比沉重的说道，心里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痛苦。
　　“你知道那个组织的位置？”这句话几乎是从烟斗老人牙缝里挤出来，他与云岩有着正好一百年的交情，相识后结伴游历大陆少说也有几十年，两人几乎是从毛头小子熬成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所以现在他恨不得立刻去抄了那个神秘组织。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在附近，甚至有可能不是在这个大陆上，因为我被绑架时大部分时间都是被蒙着头”云闲指甲紧紧的扣在手掌之中，面无血色的说道。
　　“带我去看看里面的状况。”烟斗老人站了起来跟云闲说道。
　　两人走到殿前，一股浓郁的尸体腐败味迎面铺来。
　　“这个神秘组织非常擅长用毒，不然尸体只过了一晚的时间不可能腐败的这么快。”烟斗老人不愧是上了岁数的老油条，一眼就看出了殿里的端倪。云闲顿时觉得自己刚才想要杀死烟斗老人的想法有些幼稚。
　　烟斗老人看到云闲那无比落魄的神情后也是为之一怔，叹了口气，两人一起把大殿里的尸体安葬起来，有些人已经无法从尸体上辨认他们的身份，只能在他们的墓碑上刻上‘云家人雄’四个字，大殿之后的一块比较隐蔽的土地成为了他们的墓地，云闲不想让他们被打扰，放眼望去，一个个隆起的土包像一把尖刺一样深深刺在了云闲的心中，他在三块墓碑前重重点嗑了三个响头，两行清泪再次从脸庞上滑落。
　　屠我云家的狗杂碎，我定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烟斗老人看着在一旁沉默的云闲，心中也是极为苦涩，他与云岩本是打小就认识的老朋友，他的天赋令本是自负的烟斗老人都叹为观止。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年轻的时候几乎闯遍了整个大陆，甚至在别的大路上都有他俩的身影，最终云岩回到了云家继承了家主，而烟斗老人则继续在大陆上逍遥，昔日的老友，如今竟成为了一座坟墓……这让本就年过一百的烟斗老人又是苍老了几分。
　　忽然，云闲感觉到全身软绵绵的，并且提不上一丝气力，他不禁想到被绑架的时候，神秘组织每天都要尝试用各种瓶瓶罐罐来提取他的血液，最后血液是抽出来不少，但到了提炼帝血这一步时却以失败告终；他们云家虽说是大帝后裔，但到了他们这一代，大帝的血脉已经非常稀薄，家族里除直系血亲外的人几乎无法使用祖上遗留的帝血来辅助修炼。
　　那神秘组织既然敢绑架自己，那么在绑架前一定做了充分的准备，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烟斗老人的手突然按在了云闲的肩膀上，云闲吓了一跳，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怎么没有灵力波动，我记得云岩在你出生后就跟我说你的灵根极好，照这般天赋现在再不济也达到灵阶一转了吧？”烟斗老人有些疑惑的说到。
　　云闲的心底瞬间凉了半边天，不光是烟斗老人从他身上感受不到灵力，他自己也感受不到，他本以为是那神秘组织抽血后的副作用，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但现在听烟斗老人也这么说，云闲有些害怕。
　　“这群王八蛋，你现在不光身体内没有灵力波动，而且储存不了一丝灵力!”烟斗老人火冒三丈的说道，他刚才就尝试往云闲丹田之内传输灵气，但却发现云闲的丹田就像是无底洞一般，进去的灵气全部被泄露了出来，这对于从武修世家出身的云闲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重创，那组织究竟和云家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云闲彻底绝望了，顿时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心中最后一丝复仇的希望也随之破碎，他身形踉跄的坐在地上，丹田无法储存灵气就意味着云闲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或许在也无法踏入武修的道路，无法为自己至亲报仇，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