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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疯了吧？
在所有参与基层会议的居委会主任眼里，何军这么回答副市长的话就是疯了，甚至有些人觉着他是不想干了，要不然你能这么怼副市长？
但，副市长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之所以没有发火，是因为于副市长在何军眼里没看见应付、随意、敷衍等等负面情绪，他看到的是认真，是蓄势待发，像一张正在拉满的弓，耳畔全是嘎嘣嘣的弓弦声响。
而何军正是如此。
自从犯了错误以来，他一直在寻找一个为自己证明的机会，让这艘没借过任何人东风的小船在骇浪里破水而出。
“于副市长、孙局、许秘书，我说没有走访是真的，但并不是说没有进行调研工作。对了，能不能把咱们单位的晃灯机拿来用一下，我这里有几张晃灯片，你们一看就明白了。”
那个年代市政府没有投影仪，想投影只能找电影院，可这正开着会呢，总不能去电影院借设备吧？也犯不上啊？当初何军和魏翔商量到此处，都觉着晃灯机是最靠谱的展示方式了，这才提了如此要求。
于副市长点头后，没过多久机器就被搬了进来，底下的人帮着拉窗帘遮挡光线，当一切准备就绪的一瞬间，机器打开，一张做好的表格出现在了墙上。
“各位请看，这就是我们辖区的情况，我们辖区的百姓都是工厂普通职工，薪水在18到50之间，18的，是刚进厂的小年轻50一般是工厂八级工老师傅……”何军不慌不忙侃侃而谈，详细解释着每一个图标的用处。
当解释完，于副市长完全看懂了这张表格，甚至不用何军继续往下说他能想到对方想说什么，这表格实在太过清晰。
“何主任，你这张表格的确不错，可你连基层都没跑，这是怎么统计出来的？”
于副市长有点怀疑这张表格的真实性了，他不信一个居委会主任靠手底下那帮大妈可以做到这么详细呢？恐怕连政府也不行吧？
“于副市长，是这样，我们辖区开了一家蔬菜水果店……”魏翔开店、统计数据、制作ppt等等事项他全都一五一十说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何军继续说道：“各位，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商人不光想着挣钱，还想着利民、替政府解决问题，我觉得这样的商人我们应该大力扶持。”
刚才还和何军抬杠的居委会主任酸了一嘴：“这也不是你干的啊，有什么可吹的。”
何军立即反唇相讥：“我一个居委会主任就算累死在工作岗位上能做多少？国家为什么让你当官？难道仅仅是让你当表率么？就没有半点让你当表率的同时去发觉更多人才的意思？战争年代每一天都有英雄诞生，但是，你能说指挥这些英雄进行战斗的首长们没有功劳么？”
几句话过去那边就彻底没电了，何军也不在搭理他，接着自己的节奏：“有了这份表格，我们可以看到当初年年吃救济扶贫款的家庭在这个月光买菜就花了三十几块，我去问原因，原来人家一家人在上班的同时还捡破烂改善生活。”
“由此，我发现了一件事，我们居委会的大妈通过兼职打零工每个月可以增加二十块的收入、以前的盲流子在街边摆地摊卖打口磁带可以每个月收入过百……还有辞了工作去广州进货回来折腾服装的。这些人在咱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先发家了，不客气的说，通过这份表格，我们辖区可以确定的万元户就有七八个！”
“谁说老百姓都穷？穷的只是不思进取的老百姓，那咱们基层干部为什么不能推他们一把？”
于副市长来了兴趣了，问道：“怎么推？”
“对于那些文化程度不高、找不到好工作的人，咱们让他们学学怎么做生意不行么？捡破烂每个月都能弄个七八十块钱……”他突然想起了魏翔的话：“不香么？”
香？
是香啊，用这钱买肉肯定香啊！
“这么一来那些人挣了钱，还愿意过让国家救济的日子么？谁能挣钱了还想当贫困户？我们呢？咱们不过是给这些人找了一条路，有了这条路他们要是还挣不下钱，谁也帮不了他们了。”
“好！！！”
于副市长站起来了，可这一回不是因为生气，而是激动。
“这表格做的好，何主任勇于尝试新方式，用数据表格的方式完成政府工作的方法，更好！”
“什么是新思想新气象？我看这就是！”
许秘书见缝插针：“于副市长，我建议将这样可以利民，还能帮助政府工作的蔬菜水果店面向全市推广，将魏翔树立成典型。”他了还欠着魏翔赌约呢，现在人家已经做到了承诺的一切，自然要兑现诺言，可许秘书也觉着这种诺言兑现的越多越好，毕竟利国利民。
“别急。”
于副市长还是比较冷静的，很客观的说道：“一下把魏翔当成典型向全市推广，以他的年纪，在尝到了这么大的甜头之后会不会把握不住自己？要真是那样，没准是害了他，这可是个好苗子，千万别拔苗助长。”
“我觉着，先让其他居委会主任配合，在五个辖区内再开五家店测试一下比较保险，毕竟掌控全市的蔬菜水果走向和开一家店概念完全不一样，这件事要是做不好，没准咱们都得成为罪人，民以食为天，所以，还是小心点好。”
再开五家店？
何军都替魏翔高兴，那毕竟是一家店一万二五家店六万的收入，这小子一下子成了万元户了，这做买卖也太赚钱了吧？
一直和何军抬杠的居委会主任越听越酸，插嘴说道：“我听说何主任辖区内的魏翔魏老板是你的亲外甥？”
他也是傻了点，人家所有领导都赞同的事你这个时候还找茬，找的不是领导的茬么？
“亲外甥有问题么？”都不用何军开口，于副市长不高兴了：“你有可以利民有能帮政府解决问题的亲戚么？只要你有，市政府一样可以替他说话，这就叫举贤不避亲。”
何军忍着笑回到座位上坐下了，结果，于副市长把刚才让他怼了两句的火都发出来了：“刚才谁在底下老接茬啊？还有没有点组织性纪律性了？怎么，你的工作都完成了？那你说说你们辖区的工作情况。”
那个货站起来满头是汗，他怎么也没想到说两句便宜话竟然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那个……副市长，我这些日子也是没日没夜的跑基层，一共跑了一百四十户……”
“一百四十户？半个月你给我跑了一百四十户？？？”
“副市长，我也有居委会的工作……”
“人家何主任就没工作？你怎么比我这个副市长还忙，说你两句全是理由，你给我坐那！”
于副市长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他，面向所有人说道：“各位，在工作的时候一定要向更好的同志学，比如何主任，同时，政府也是时候考虑一下一直赖在工作岗位上始终没能推陈出新的一些人，到底还适合不适合现在的位置了……”
呼。
已经坐下的何军长长出了一口气，自从回到基层，他都多少日子没像今天这么痛快了。说来也奇怪，这魏翔自从被梁本旺欺负了一回，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鬼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这是怎么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