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醉翁之意

　　洛阳，琅琊王府，正堂，司马睿亲手从铜冰鉴中舀出一碗葡萄汁递给王岚姬，“你也喝。”王岚姬把碗递到司马睿嘴边，司马睿慢呷了一口，“咝，凉的很啊。”冰地司马睿直用舌头抵牙尖，王岚姬见状，竟“噗嗤”地笑出声来，“大王，内史信件。”一名内饰进来道，司马睿掰开腊封，看了一眼，“并州的灾情，这么严重，光买回来的自卖民就有四万多。”看完之后，司马睿心情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在买回了不少人口之后，藩国的人口直接到了三十万人，藩军也扩充到了一万八千七百五十人。忧的是，司马睿以为自卖民买回来个八九千已经是顶天了，没想到，诸葛寅直接给自己整回来四万，这可是司马睿预想中的五倍了。啊，真是失策啊！司马睿有些头痛地摇了摇头。
　　诶？不对，我什么时候这么忧国忧民了？并州闹灾荒关我屁事？再说了，并州闹灾荒还有朝廷，我操的是什么闲心啊？专心把自己发展好才是王道，暗骂自己一声圣母心泛滥。司马睿随后又问道：“内史是怎么安置这些灾民的？”“禀大王，内史用府库的银钱给那九千多户灾民置办了房田，农具。”“办的不错。”司马睿赞许的说道，随后，似是回过味来：“等，等会儿，他用的是哪的钱？”“府库的。”那侍人不明所以，如是说道。“我次奥。”司马睿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就说，琅琊王府有一百间屋子是用来装黄金的，但是也不是这么用的吧？司马睿感觉自己全身都在滴血。差一点儿，司马睿就要气晕了，他现在突然有一种立马儿抄刀回开阳一刀捅死诸葛寅的强烈冲动。
　　深呼吸，不生气，司马睿突然发现，如果诸葛寅一直这样下去，那么他至少少活三十年。算了，不远千里把人家从并州弄到徐州，垫点钱也是应该的。司马睿安慰着自己道。不过，所幸的是，琅琊国地域广大，属县众多，赋税甚高，其宫殿华丽，都城坚固，具有重要军事地位，估计用不了一两年，赋税就能把司马睿的损失全部补回来。不过，让人不爽的是，琅琊国的赋税并非全是属于他司马睿所有，西晋诸侯王的体制是：租税王三分食一。就是说，一年琅琊国两郡十七县的赋税，分成三份，他司马睿才占有其中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全都归朝廷所有，尼玛，真的是让人不爽啊！不过，自己也该进入皇宫去看望一下自己的大侄女了。说走就走，司马睿带着王岚姬进宫。
　　楚王府，“琅琊王进京了。”司马玮道。“是，只带了七百五十名藩军。”司马乂道。“他也是来探风向的吗？”司马玮挑了挑眉毛。“应该不是。”司马乂思索片刻道：“他似乎每一次来洛阳，都是为了探望陛下、皇后和宣华。不过，这也不排除他在和皇后打好关系。”“汝南王现在还在许昌观望吗？”司马玮问。“是。”司马乂道。“这个老废物，他都督豫州，坐镇许昌，我就不信他手里没有十万大军，竟不敢反攻洛阳。”司马玮骂道：“亏许昌还是三地五都八大军镇之一（三地：关中、河北、沔南。五都：洛阳、长安、邺城、许昌、谯县。），都把宗室的脸都丢尽了。”司马乂劝道：“其实，汝南王年纪大了，不复当年的勇武也是说得通的。”“他勇武过吗？”司马玮嗤笑道。
　　皇宫，“感觉这兔子比以前胖了不少。”司马睿把玩着几月前和司马乂打猎捉回来送给司马宣华的兔子道：“宣华，想我了吧？”“对啊。”司马宣华点了点小脑袋。“宣华啊，你看婶婶漂不漂亮啊？”司马睿童心未泯，拉过王岚姬，对着司马宣华问道。“漂亮！”司马宣华大声道：“和叔父很般配。”“宣华小嘴真甜。”司马睿摸了摸司马宣华的头。“叔父，你和婶婶谁追求的谁呀？”司马宣华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当然是你婶婶追求的叔父啊，叔父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司马睿掐着腰笑道。这家伙，自恋病又犯了。王岚姬无语地看了丈夫一眼，气得牙根直痒痒。“婶婶，是不是这样啊？”司马宣华向王岚姬求证道。“是，婶婶追求的你叔父。”王岚姬笑道，虽然在心里恨不得用巴掌给司马睿来个左右开弓，但是，在孩子面前，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丈夫的。聪明的女人都知道，在公众场合要给自家丈夫留面子的。
　　“回头叔父给你弄个好玩意。”司马睿笑道。从皇宫里出来之后，“你的冕衮呢？”王岚姬问：“看你这般打扮，却似农夫一般。”“穿起来太沉，除了上朝和在开阳，我都不穿。”司马睿无所谓地道。回到王府，刚进房间，王岚姬照着司马睿脑门就是一拳，“你疯了？！你打我干嘛？！”司马睿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咱俩儿谁追求的谁？”却见王岚姬凤目含怒，气愤地问道。“我追求的你。”司马睿果断认怂。“咱们约法三章。”王岚姬道。司马睿闻言，正襟危坐：“洗耳恭听。”“一，在人前，我给你面子。二，在私下，你得听我的。三，我不想太早生孩子。”“都依了你。”司马睿思忖片刻道。在他看来前两条，都不是不可以接受，至于这第三条，反正他现在才十六，有大把的时间。“来，媳妇，亲一个。”在王岚姬措不及防之时，司马睿快速在她脸上“啵”了一口。
　　“讨厌。”王岚姬锤了司马睿一拳。司马睿回了正厅，“大王，长乐亭侯（司马浑）来拜。”司马浑进来。“你来了啊？”司马睿问：“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儿个，怎么，有闲心到为兄这儿来？”“这不是为了元旦的那事儿来的吗？”司马浑接过司马睿递过来的葡萄汁，正自慢饮。司马睿来了一句：“你有多少人啊？”“不多不多，正好一千。”司马浑听到自家私亲兄（指过继之前的亲兄弟。）如此直白的话语，差一点儿没有喷到司马睿的脸上，司马睿略带嫌弃的看了自家私亲弟一眼。“才这么点？！”司马睿跳起来道。“诶诶诶，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行不行？”司马浑一脸愤愤地道：“我的哥哥诶，我哪能跟你比得了？你这连吃带搅和的，先是弄了个什么鼓励生育，现在又从并州捞回来四万自卖民，你现在的藩军都有一万八千七百五十了吧，都顶得上三个大国和一个次国的总和了，你放眼整个大晋看看，除了成都王司马颖和秦王司马柬，还能找得出有那个藩王比你铺的摊儿还大的藩王吗？”
　　听了司马浑的话，司马睿也是有些汗颜，司马睿在大晋二十多位的藩王中算是一位比较奇葩的存在了，为什么说司马睿是大晋二十多位藩王中的一朵奇葩呢？因为在整个大晋还真找不出第二位这么热衷于发展自己藩国力量的藩王，大晋的藩王大多都担任着一州的都督军事，因此对藩国的发展也不太上心，顶多就是将封国视作一个自己的钱袋子，甚至有的藩王穷其一生，都没有回到过藩国一次，这不是假的，而是真有其事。而司马睿就不一样了，因为司马睿的身上没有都督某某州军事的职务，因此，他也只能发展封国实力，除此以外，别无他法。但是，这也只是两个原因的其中之一，刚才所述，仅仅只是第一条原因。第二条原因就是：就算司马睿有一个都督某某州军事的职衔，司马睿也会按照没有都督某某州军事的职务之前一样发展藩国实力，原因就是，都督某某州军事的职衔，注意，是“职衔”！是职务，是职务意味着什么，是职务就意味着朝廷随时都能给你把这个职务给你撸了。
　　而藩国就不一样了，藩国意味着什么？藩国意味着的，是爵位，说到这里，可能有人就要说了，爵位怎么了，爵位不也是一样，朝廷随时也能给你把这个爵位给你撸了，在这个年代，王爵还不像后世隋唐宋明清的时候有那么大的水分，说，一个王爷死了，他的几个儿子们都能捞着一个王爵，在两汉、三国、乃至大晋，除了皇帝的亲儿子们能捞着一个王爵，其他的宗室，除非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话，想捞着一个王爵无异于痴人说梦。既然水分不像后世隋唐宋明清的时候一样小，也就导致了这个王爵不会说，像后世一样，说，你犯了一个小错，然后，皇帝就给你把你的王爵给你撸了，在大晋，晋武帝司马炎在分封藩王的时候，难道他不知道，一旦藩王掌握了地方的军事行政实权，就会造反。
　　那只要脑子不像皇帝司马衷一样傻，都能想的出来，只不过，晋武帝司马炎分封藩王的原因就在于压制地方世族，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都是走的用总是压制地方世族的路子，自从曹魏的九品中正制实施以后，就导致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地方世族的势力的日益强大，又因为曹魏对宗室诸王的防备甚盛，以至于后来，司马家轻轻松松地就摘了曹魏的桃子。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司马家本身就是士族中的士族，天下怎么来地，没有人比他们个清楚，司马家在曹魏众多地方世族的拥护下登上了皇位。
　　因此，晋武帝司马炎一上位就大肆分封藩王纯属于是无奈之举，因为，宗室藩王的权力太小根本压制不了地方世族，又导致了，西晋对藩王的约束很宽松，只要藩王没有犯下谋反篡位的大罪，顶多就是给你寄封信，斥责你一顿。至于为什么后世隋唐宋明清时期，诸王的地位日渐消退，无非就是因为，隋朝创立了科举制，严重地削弱了地方世族的势力，导致了地方世族根本不能与中央为敌，所以中央也就不用宗室诸王压制地方世族了。简称卸磨杀驴，呃，呸！不对，是过河拆桥。
　　同时，这也就是司马睿真正为什么自从上位以来一直热衷于大力发展藩国的实力的用意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