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圣所梵蒂冈

　　第二天，依旧是晴天，休伯特醒来的时候已是阳光透亮，白袍的老者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翻阅一本泛黄的书籍，似乎已经来了很久，袍子上的金线反射着淡淡的金色。
　　“亚父。”休伯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醒了吧。我想你应该知道了。”蓝丹合上书本，看着休伯特，像是一位年老又富有智慧的贤者。
　　“知道，圣堂。”休伯特低下头，“可是亚父，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我连神术是什么都不知道，您真的要让我去参加教皇竞选？”
　　“没关系，没有人生来就会，也没有人生来就懂，去学习就是了，所有人都是经历这个过程成长的。”蓝丹把衣服扔给他，“穿上吧，我们要出发了。”
　　“可是，我绝对没法和那些天才比啊。”休伯特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
　　“你怀疑自己，换句话说就是怀疑我的眼光？”
　　“不……不敢。”休伯特一时间噎住了。
　　蓝丹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休伯特的头。
　　“有什么不敢的，圣人都会犯错，更何况我只是一介奴仆。但是休伯特，你要明白，选中了你的不是你自己也不是我。”
　　“选中了你的是神，而神，不会犯错。”
　　他指着休伯特的额头，金色的十字架亮起，发出呼吸一般明灭的光，休伯特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像是有一团温暖的火在烧。
　　他莫名敬畏起来，他知道那是圣印，但不知道那是何物，更不知晓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身体里。神的旨意不容亵渎，神的选择不容揣度。
　　不过旋即他转念一想，呆呆地说：“神要是不会犯错，那我是因为得罪了他老人家失忆的吗……倒塌的教堂这种事故听上去就像是天方夜谈。”
　　蓝丹一愣，罕有地露出囧态：“神倒是不会犯错，不过我记得圣座说过神很懒，有时候还会喜欢恶作剧。”
　　“亚父你认真的？”
　　“这大概是圣座形容自己的话。”蓝丹罕见地露出一个窘迫的表情：“不过的确，你没有说错，从来还没有人在参加圣堂之前失忆的，只有你，因此你是特殊的。欲成大器者，必先以火锻之，我相信这一点，神对你自有安排。在你失忆之前，你就已经是我所见过的独一无二的天才，不要怀疑自己，不然你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养子，教会虽然说是仁慈，可也没有大度到让一个随便什么人出入圣堂。至于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你彻底复原的话，那必然就是圣堂，教会集中了无数的资源，邀请了无数伟人大师，那是天下第一的学府，号称神的摇篮。想找回你的记忆和过去，我想那里的老师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不要觉得自己辱没了天才之名，其实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天才，但是他们和你一样都忘记了，又根本没有勇气去寻找。”大神官亚伯拉罕•蓝丹道。
　　圣域梵蒂冈，天国之城梵蒂冈，金色国度梵蒂冈，这里是十字教的核心，冈古瓦纳大陆亿万人朝拜之所。不过对于平民而言，哪怕终其一生都无法踏足此地一步，圣城之壁极少开启，就连国王也无权擅自踏入。外界只能想象那里是流着蜜的乐土，就像是《圣经》中神许诺摩西的迦南。
　　梵蒂冈的核心名为中央圣所，被十字形的主街道分为东南西北四块，分别以一座巨大的教堂为代表。东边是圣彼得大教堂，处理解决各种宗教问题，是教会事务的决策厅。南边是圣狄克斯大教堂，虽然号称教堂其实是间图书馆，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历史档案馆，魔导书汇编所。据说全世界百分之七十的知识都在此地，号称真理所在之处。北边是威武的圣乔治大教堂，以龙首为徽，圣枪为记，它是圣殿骑士的教堂，而最后的西边就是圣堂圣索菲亚大教堂。四大教堂中最奇特最冷清的一座，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到访，只有一些修女住在此地清扫灰尘，而当二十年一次的圣堂召开时，这里又会变成梵蒂冈最为热闹的地方。三千名人类的天才孩童在这里成长，为了选出最后的神的代言人而努力奋斗，被称为神的摇篮。
　　当圣堂结束钟声敲响，那些天才步出圣域，冈古瓦纳就会迎来全新的时代与篇章。
　　有幸目睹这一切的休伯特已经吃惊到失去了语言能力，昨天夜里太黑在加上他是被丽雅拉着跑所以并没有看清梵蒂冈的样子，而现在所有的一切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他才认识到梵蒂冈的宏伟浩大，这里简直就像是天国！
　　白色大理石铺就的街道纵横交错，宽敞地足以让六辆马车并排驶过却没有一丝尘埃。四座巨人般的大教堂拔地而起，几百米高的尖顶刺入云霄。圣保罗大教堂是纯白的大理石墙面，圣索菲亚有着温润的圆顶，骑士圣殿圣乔治大教堂仿佛愤怒凸起的龙牙，而最后的真理所在之地圣荻克斯大教堂则是塔型，一层一层仿佛沙漏般延伸上去。四座教堂都用漆金的浮雕刻画了天使的神姿，彩绘的玻璃将阳光滤成七色，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空气中永远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麝香和管风琴发出的缥缈的圣歌声。
　　任何人来到这里就只想跪拜，休伯特也是，他在心里衷心赞颂神的伟大，以额头双肩胸口画十字，蓝丹站在一边对别人吃惊的景象他早已见怪不怪。
　　“拉着我的手，别走丢了。”蓝丹道，拉住休伯特的小手。休伯特可以感到亚父手上那岁月留下的皱纹与老茧。一老一小缓缓走去，和谐得宛如一对爷孙。
　　他们走在圣道上，旁边偶尔经过绿袍的年轻牧师们捧着书籍或握着法杖，袍子在风中微微拂动，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十分和煦，安详仿佛神子。偶尔有白衣的神官出现，显得高贵默然，不著一尘，手上的权戒反射着亮闪闪的银光，只有经过蓝丹他们身边时才会欠身行礼，目光中透露出尊敬。
　　道路经过的广场正圆排列的方形石碑，黑底白字，还有一些雕刻的图画。蓝丹给休伯特解释道那是教会历史上重大事件的记录表，有摩西断开红海，也有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还有龙腾时代的巨龙腾空之景，而离他们的时代最近的一块则是231年前。
　　休伯特那块石碑上十三位头戴王冠的人跪倒在一个巨大的十字周围，向十字献上权杖与冠冕。他努力辨认出上面的文字：“神历1289年，神光耀世间，诸王慑服，万国尽归耶和华，哈利路亚，万王之王，万主之主。”
　　“你失忆了，不记得也是正常。”蓝丹说道，耐心地为他解释冈古瓦纳大陆近代的历史。
　　“那是第二次全圣时代的开始，隐藏避世的教会在罗马皇帝的哀求下带领自己的圣十字军步出梵蒂冈之门，以无敌的姿态终结了诸王之乱。”蓝丹看他望着那面石碑说道：“那个时候冈古瓦纳大陆还有十三个国家，并称为十三主国，主国之间经常发生战争，其中波及到全部主国的大战称为诸王之乱，历史上总共发生了两次，在第二次的时候罗马几乎亡国了，不过他们的皇帝找到了梵蒂冈，他在梵蒂冈之外跪了三天三夜最终打动了教皇，教会才算正式出世。圣十字军打败了十三主国，也就是历史中说的第一次东征，并立罗马为神圣罗马帝国完成统一冈古瓦纳的大业，一直持续到今天。罗马立我们为国教，我们不干涉他们的政治，他们也不干涉我们的传教。”
　　“教会还真是强大。”休伯特感慨：“所以那些贵族们才争着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圣堂，丽雅说那些贵族为了一个圣堂的名额可以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也没用，每一个圣堂的名额可都是教皇或者说神定下的，我们只是执行者。”蓝丹莞尔，摸了摸休伯特的额头：“你之后就会明白了，教会是站在世界顶点的，你现在看到的教会只不过是从内部看，单单靠着信仰可做不到终结诸王之乱，还要有剑和盾，而日后你们就是教会最强的剑。”
　　休伯特点了点头。
　　“那臣服的十三位王最后怎么样了？”
　　“他们啊，十三主国失去了他们的主权，而他们则成为了神圣罗马帝国元老院的上议院，为了安定这么庞大的帝国这是最快的方法，一直到现在，元老院上议院的十三元老都是世袭，那些位子永远是昔日的王血家族，公民能进入的最多是下议院。”
　　“可是这样不会出现叛乱吗？成为元老，拥有庞大的权力或许有机会可以复国。”
　　蓝丹笑了笑：“你难道真的以为教会说不插手政治就不插手了吗？教会在神圣罗马帝国境内也相应成立了十三教区，每一个教区都有大牧首，一旦有风吹草动我们就会知道，而且每个教区拥有足以自卫的力量，实现复国可不会那么轻松。”
　　休伯特会意地点头，和蓝丹继续向着庞大的圣索菲亚教堂走去。
　　“只是，同样的你也要小心，圣堂也并不是简单学习的地方。”蓝丹犹豫了片刻，道：“我们插手了他们的政治，换句话说十三元老和罗马帝国的皇帝也会插手我们教会，权力之间是彼此渗透的，而圣堂对他们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他们的子嗣也不少就在圣堂中等你。”
　　“成为教皇继承人的吸引力，乃至之后成为教皇！”休伯特很快明白过来。这是神权的时代，世界上再大的皇帝也比不过赐他冠冕的教皇圣座。
　　“总之，一切小心。”蓝丹道：“我相信你，哪怕你失忆了，不要觉得自己平庸，你是我亚伯拉罕选中的人，光是这一点你就有绝对的理由和资格和剩下两千九百九十九位天才共列圣堂。”
　　“明白了，亚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