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臭道士

　　亥时，石头背着小书箱，跟燕长青来到了燕朱门前。燕长青敲门道：“父亲大人，我和石头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准备出发。”
　　“进来吧。”屋内传来燕朱的声音。
　　燕长青推开门，石头则一人留在屋外。燕长青进屋后，看见屋里除了燕朱，还有一名穿着灰色道袍的道士，恭敬道：“拜见父亲大人，拜见道长。”
　　“哎呀，小长青都长这么大了，快来给你叔叔好好看看。”吕无为一挥手，燕长青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束缚一般，向吕无为滑去，刚想说什么，一双女人般的手就捏住了自己的脸。
　　“小长青真可爱，你不记得叔叔啦？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手感真好。”吕无为道。
　　燕长青看着眼前的陌生道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被冒犯，想挣脱，可浑身就像被铁链拴住一般，动弹不得。
　　“好了。”听到燕朱开口，吕无为才笑咪咪的收回手，眼珠一转，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燕长青身上的束缚感也随之消失，长舒一口气，急忙退开。
　　“长青，他是你的叔叔，这一程会跟着我们一起。”燕朱道。
　　“小长青，还不叫声叔叔听听？这回总想起我了吧，你刚出生的时候我真抱过你。”吕无为道。
　　燕长青干巴巴道：“叔叔好。”他心里对这位莫名其妙闯出来的叔叔可谓一点好感也没有，别说出生时了，就算三岁时的事情自己哪里会有印象，一上来就捏自己的脸，还对自己不知施了什么法术，简直不要太讨厌。
　　“二哥，外面还有一个小家伙要跟着我们一起？”吕无为问道。
　　“你说谁是小家伙呢？他有名字，他叫石头，是我的书童。”燕长青抬起头，瞪着吕无为。
　　“长青，不得无礼。”燕朱加重了语气。
　　听到父亲此言，燕长青只能低下头。
　　吕无为瞧着燕长青吃瘪的样子，大声笑了出来：“小长青呀，我可是你的叔叔，要记得讲礼数，去把你那小书童叫进来，让我一并瞧瞧。”
　　燕长青只好退出房间，一出门就把门紧紧关了起来，石头见燕长青一脸不悦，问道：“主人，怎么了？”
　　燕长青把食指比在嘴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石头机灵的把耳朵靠近燕长青。
　　燕长青用手挡住石头的耳朵，小声道：“里面除了我父亲，还有一个臭道士，说是我的叔叔，可讨厌了，他让我叫你进去，你一定要当心。”
　　石头点点头，记住燕长青说的话，跟着进了房间。一进门，就看见燕长青说的那个臭道士，偷偷瞄了他一眼，却发现臭道士正盯着自己，连忙收回眼神，恭敬道：“奴才石头，拜见两位大人。”
　　“免礼免礼，来来来，小书童你告诉我，你主子是不是在外面说我坏话了？我这人最喜欢书童了……”于是乎，石头也遭遇了和燕长青一模一样的“热情招待”。
　　燕朱咳嗽两声，石头才得以逃离魔爪，悻悻回到燕长青身边，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臭道士！
　　随后，两老两少便离开郡守府。路上，燕长青冲吕无为做了一个鬼脸，吕无为倒是好兴致，也比了一个鬼脸回去，然后，他就收到了两个鬼脸。燕朱走在最前面，燕长青走在中间，石头背着书箱跟在燕长青身后，位于最后的，自然是吕无为。
　　四人出城没多久，一路朝着北方走去，很快便越过城外那条小河，步入山林。燕长青东张西望，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越过那条小河，现在的每一步，都将是他去到过最远的地方。
　　忽然，一旁树林里传出“沙沙”的声音，四人停下脚步，燕长青看向树林，摩拳擦掌，以前只在书上看见过精怪，现在每时每刻都有机会看到真正的精怪，石头却吓的一激灵，躲在燕长青身后。
　　“哎呦，老奴拜见郡守大人。”只见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树林里滚出，摔了一个跟头，仔细看去，是一个大鼻子老头，鼻子都快有半个脸大小，个头跟燕长青一般，驼着背，佝偻着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大鼻子老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拐杖道：“不知郡守大人夜里前来何事，老奴来迟，还请郡守大人责罚。”
　　“无事，去趟咸阳城路过你这而已。”燕朱道。
　　矮小老头望见燕朱身后还有两个小孩，便说道：“郡守大人，这一路路途虽算不上远，您神功盖世，自然无忧，老奴见还有两个孩子，路上肯定有所不便，不如老奴斗胆叫出山龟送大人一程？”
　　燕朱回头见燕长青好奇地看着土地，便朝土地点点头，转身道：“长青，你过来。”
　　“父亲怎了啦？”燕长青跑到燕朱面前，余光偷偷看向身旁的土地，土地也冲着长青一笑。
　　“长青，这是掌管这片山林的土地神，一会儿他会叫出山龟送我们。”燕朱道。
　　“拜见公子，老奴眼拙，不知您是郡守的公子，老奴这就叫山龟出来。”说完，土地拿起拐杖朝地上点了点。
　　“土地爷爷你好，我叫燕长青，你刚刚说的山龟有多大？我看书里说山龟有一座山那么大？是真的吗？我一会可以坐在它的背上吗？”燕长青一连朝土地问了好几个问题。
　　“回公子，这山龟有大有小，小的巴掌大小，大的的确有一座山那么大，我叫的这只山龟不大不小，刚好够你们四人坐上山龟。”土地一一解答。
　　“谢谢土地爷爷。”燕长青说完，感觉脚下的土地开始有节奏的震动起来，震感越来越强，没一会儿功夫，一只巨大的山龟便从树林之中走了出来。
　　燕长青抬头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比府里的屋顶还要高，只见山龟伸下脖子，凑到燕长青面前。燕长青看着眼前山龟的低下的脑袋，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触感冰凉却并不粗糙。
　　“少主，骑上去便可。”土地说完，便跳入土地之中消失不见，宛若鱼儿跃入水面。
　　燕长青点点头，向那处空地告别，便用双手撑住山龟的脑袋，纵身一跃骑到山龟的脖子上。山龟待燕长青坐稳后，慢慢抬起自己的脖子，燕长青便像坐滑滑梯一般，慢慢滑落到山龟的背上。山龟又伸下脖子，燕朱也来到背上。
　　“石头，你快上来，山龟背上可凉快了。”燕长青站在山龟背上喊道。
　　“我这就上来。”石头背着书箱，走到山龟跟前，刚把准备骑上去，一只女人似的手却按住了他。
　　“你可不能上去。”吕无为伸出手指，不知在书箱上写了什么，自己轻轻一跃，便来到燕长青身旁，又用手拍了拍山龟的背，山龟便迈开步子，缓慢的向北方走去。
　　“小书童，今晚只要你走满半个时辰，还能跟上山龟，我就准你上来休息，不然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吕无为向石头说道。
　　石头看着山龟背上一脸潇洒的吕无为，什么也不敢说，只能跟着山龟的尾巴，一步一步的走着。只不过现在的每一步，比出城时要更重，踩得更实，肩上的书箱似乎随着他每走一步，就愈沉一分。
　　“臭道士！你什么意思，石头是我的书童，他凭什么不能上来？我要下去！”燕长青朝吕无为喊道。
　　燕朱此时双眼紧闭，已是入定，显然丝毫不理会这三人如何折腾。
　　“我什么意思？我就这个意思，你看见他肩上的书箱了吗？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背上坐好，你要是再闹，我就给他的书箱再增加几分重量。”吕无为睁开一只眼睛道。
　　燕长青看着山龟身后石头小小的身影，身背书箱，早已汗流浃背，自己只能在山龟背上享受着晚风的清凉，却无能为力。
　　“小长青，你记住，他是你的书童，他的职责是保护你，而不是你处处护着他。”吕无为睁开双眼，盯着燕长青的背影。
　　燕长青转过身，迎向吕无为的目光说道：“我既然选了石头做我的书童，我就偏要护着他。”
　　“可是你是个连灵气都没有办法吸纳的废物，你拿什么护着别人？”吕无为看着燕长青，一动不动。
　　是啊，我是个废物，连灵气都无法吸纳的废物，我又拿什么去护着别人呢？燕长青攥紧拳头，狠狠咬着自己的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