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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回: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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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典娜给独孤慕苏开出的单子,被独孤慕苏牢牢的记在了心里。他每天都按照单子上的描述,在巨大的垃圾堆中仔细的搜索着。然后将符合描述的东西带到雅典娜那里,等雅典娜鉴定完毕后,再决定这个东西的去留。就这样经过了两个多月的辛苦收集,独孤慕苏终于将单子上所有的东西全部集齐。
  “元件都已经收集齐备了,现在,记录一下制作烙铁的方法,因为组合这些元件,烙铁是必需品。”雅典娜对独孤慕苏讲到。
  独孤慕苏在记录的过程中,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他在记录好了雅典娜所有的讲解内容之后,讲问题提了出来:“小电烙铁需要电,可是荒原街的电力配给只有照明,没有生活供电。我从哪里弄电呢?别说拆灯啊,之前有人拆过,刚拆下来,军队的人就到了,每一个照明的供电系统上都安装了监视报警,不能私自使用。”
  “用我的电池。”雅典娜回答。
  独孤慕苏挠了挠头,说:“不提电池我都忘了,这电池从她捡到那个机器到现在少说都用了四五年了,怎么还有电?”
  “微型同位素电池是清洁的核能电池,每一块的寿命都可以达到15年。就算是超负荷使用,依然可以使用10年左右。现在的这块电池,正常使用的话,还可以继续使用4年。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突然没电,如果要是四年都没能离开这里,那我有没有电也没什么意义了,你说对不对。”雅典娜解释道,最后还不忘逗弄一下独孤慕苏。
  独孤慕苏双手摊开,语气里夹带着无奈的说:“好的好的,是我无知了。最怕你那种明明没语气变化,但还能听出嘲讽的话了。”
  这两个月里,独孤墨每天看着独孤慕苏吃过饭之后就一头扎进房间,不到上工时间都不会出来,便不禁担心起自己儿子的精神状态。他想过直接推门而入,不问青红皂白的与儿子聊一聊,但是他怕这样会引起儿子的不满。于是他又想干脆躲在门外仔细的听听门里的动静,可又觉得这样万一被儿子发现,那可就丢了做父亲的尊严,不妥不妥,果断放弃。可什么都不做的话,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儿子。于是身为父亲的他,用最适合让自己在举棋不定时下决心的方法来下定决心,那就是猜单双。单数就找孩子聊一聊,双数就等孩子找自己来聊一聊。于是他闭上眼开始哼唱自己年轻时很喜欢的一首歌,然后在哼唱完最后一句歌词后,立即抬起手腕看了看手环上显示的时间:21点25分。单数,独孤墨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看着孩子的房门,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独孤慕苏听到了咚咚的敲门声,吓得他立即用被子盖住了摊在床上的东西。然后对着门口说:“爸,什么事情?”
  “儿子,爸爸有事想和你聊一聊。”独孤墨在门外说。
  独孤慕苏犹豫了一下,回应道:“爸,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门外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传来:“嗯,好吧,爸只是有点……,算了,你好好休息。”语气中带着很强的失落。
  独孤慕苏察觉到了这强烈的失落感,这让他突然觉得自己非常的过分,在流放的日子里,他的父母从没有减少过对他的关心,19岁的他在经历过了尚美曦的事情之后,其实也有所感触,那就是如果你是个不自私的人,那么当你所关心的人受到伤害时,你内心中的痛不会少于受伤害者。独孤墨显然不是个自私的父亲,所以独孤慕苏能够想到,当他拒绝父亲的关心时,他父亲的心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既然想到这里了,那就不要伤害关心自己的人,于是他站起身,边向门口走边开口急急的说:“爸,等等。”然后就打开了门。
  当独孤慕苏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满脸欣然的父亲时,他突然间感到了一股愧疚。他一直只顾及自己的伤感,把自己封闭起来,哀怨着别人的不争,却从没有考虑过他的父亲在看到这样一个他时,内心深处的心疼。母亲死后,父亲把所有的关心全部都给了他,但他却并没有觉得这是一种幸福,反而却在大家都心痛的时候,将自己内心的怨气毫不顾忌的释放给了同样也心痛的父亲。
  “爸,对不起。”由于愧疚,独孤慕苏见到父亲时,顺应内心的说出了这句话。
  独孤墨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走近自己的儿子,想要摸一摸他的头,但手抬到他记忆中摸头的高度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早已经长大了,所以他略顿了一下,笨拙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语气温柔的说:“一家人,用不着。”
  餐桌前,这对父子面对面的着着,这久违的温馨场面终于又出现在了这个简陋的工棚里。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盯着眼前水杯中冒着水汽的热水,似乎都在想如何开头比较好。
  最终,还是做父亲的首先打开了局面:“爸爸要向你道歉,我知道你喜欢尚家的孩子,也知道你心里有多么愤怒,但是我总想让你接受这个事实,这都是我的懦弱所造成的。”
  “爸,其实我知道咱们有多么的弱,那些混蛋的实力是远远凌驾于咱们之上的。可是我就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因为他们在接受改造前和我们一样都只是普通人,是一个种族。可为什么当他们被改造之后,就好像忘记了这一点一样,把咱们与他们区别开来,将本来是一个种族的同类视为低他们一等的生物来看待呢?”独孤慕苏宣泄般的问。
  独孤墨思考了一下,开口回答:“我记得在我上大学时,曾经选修过一个老师的哲学课。那个老师在上课时,经常跟我们讲,人类自从成为了地球的霸主之后,就开始被骄傲和贪婪所左右。我想圣堂族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在他们意识到了自己在这个星球上已经时无敌的存在时,他们也开始被骄傲和贪婪所左右了。他们对自己实力的骄傲,让他们开始歧视比他们弱小的多的我们。他们的贪婪,让他们为自己制定了一系列的特权,制造特权等级制度,以此来奴役我们并享受我们的劳动所带来的成果。”说到这里,独孤墨想了想,然后又说道,“我记得我与你曾经说过,历史上有很多个时期,都存在这样的情况。最初的美国人在刚到美洲大陆开荒的时候,不停的侵占着当地土著人的土地,土著的印第安人反抗了,可是这些美国人的武器装备实力远远凌驾于印第安人之上,于是原来这片土地上的主人便被美国人屠杀的只剩下连5%都不到。还有,当工业发达的欧洲人闯进非洲之后,发现非洲的黑人还停留在原始部落阶段,把非洲人看作动物,然后贩卖到全世界,享受着他们的劳动,只给他们很劣质的事物。在不断榨取剩余价值的同时,还将他们视为商品来进行买卖。你觉得像不像现在的圣堂族人?”
  独孤慕苏听完了父亲的讲述之后,沉思良久,突然间,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站起身对父亲说:“爸,我如果说,咱们可以推翻他们呢?”
  独孤墨疑惑的看着眼前有点激动的孩子,不解的问了句:“什么意思?”
  独孤慕苏没有解释独孤墨提出的疑问,而是说了句等等之后,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出来时,手中还拿着一个金属盒子。
  独孤墨看着自己儿子手中的金属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独孤慕苏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笑着对那个盒子说:“这是我爸,你可以和他说话的。”
  “你好,独孤墨。”盒子突然发出了声音。
  独孤墨双眼圆睁的看着眼前的盒子,结结巴巴的问道:“这是?”
  “我是智能电脑中枢系统,代号雅典娜。”盒子说道。
  “雅典娜!难道!这……”独孤墨的反应与独孤慕苏第一次听到雅典娜这个名字时的反应如出一辙。
  独孤慕苏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对独孤墨说:“爸,没事,它是安全的,你听我解释。”然后,他便把之前遇到的事情,全部都讲给了他的父亲。
  独孤墨听完这些之后,表情凝重,他看着桌子上的金属盒子,缓缓地说道:“我们的确厌恶圣堂族,但是,我们更害怕你。”
  独孤慕苏看着异常严肃的父亲,心中有些担忧,因为他想到了出卖自己一家人的叔叔。于是他开口说道:“爸,你的担忧我清楚,可是咱们已经处在没有希望的世界里了。不做就一直被奴役,做了,还有可能会好点,不是吗?”
  独孤墨皱眉沉思着,并不回答独孤慕苏的问话。这让独孤慕苏不禁愈发紧张起来,他还在试图将自己的见解告诉独孤墨,可是显然他说的那些见解并没有被沉思的独孤墨所接收到。
  突然,独孤墨双眼凝视着独孤慕苏,语气坚决的说:“孩子,你知道爸爸的专业吗?”
  独孤慕苏被他父亲突如其来的问话给问懵了,他呆呆地看着他的父亲,语无伦次的说:“不知道啊,我,我只知道你之前在一家工厂里工作。”
  “我在上学的时候,学习的是机械工程,我可以帮你把电脑制作组装出来。”独孤墨说道。
  独孤慕苏瞪大双眼,不知所措的说:“爸,你不是害怕它吗,怎么会?”
  独孤墨闻言,叹了口气:“没有什么比绝望更可怕,死都没有。尚家人给我上了一课,让我知道了就算接受绝望,依然还会有更绝望的事情发生。今天,你也给我上了一课。那就是想要得到希望,那么就要不顾一切的迈出第一步。赢了可能会死,但是死时绝对会比现在屈辱的活着强上百倍!其实我们这些战争幸存者,现在回想起那场战争时,也许会羡慕那些死在战争中的人们,因为他们死时绝不会想到,我们胜利了,但是却沦为了奴隶。”
  就在独孤墨说完这话之后,一只没发言的雅典娜突然出声:“虽然你将我视为敌人,但我依然要赞赏你的勇气与思想。”
  独孤墨并不理会雅典娜,而是对自己的孩子说:“儿子,你有觉悟了吗?”
  独孤慕苏坚定的点了点头。
  独孤墨双眼深邃的看着眼前还有些稚嫩的孩子,说道:“好!那爸爸就和你一起做!不过,爸爸要告诉你一个道理,当你面对一件关乎生死或利益的事时,一定要先从人类最黑暗面来分析这件事的内核,然后制定出一套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全貌的计划,就算用不上,也要有!这句话,你记在心里,慢慢消化。”说完他看向了桌上的雅典娜,“你也听好,人类的思考永远会比你们更深刻,因为制造你们的就是我们。”
  桌上的雅典娜令人意外的毫无动静。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
  独孤墨看着棚内的两件保暖服,回头开心的对独孤慕苏说:“终于全都弄好了,衣服上的追踪器已经被我拆下来了。并且,你那件保暖服的出储物盒里还安装了可以和那个雅典娜互联的接收器。”
  独孤慕苏高兴的抚摸着,在他眼中从没有如此漂亮的保暖服,问他的父亲:“爸,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独孤墨笑了笑说:“随时。”
  2279年,8月17日晚22:30分,南极基地垃圾回收中心,荒原街D-16工棚。少年独孤慕苏与他的父亲独孤墨,两人在最后一次坐在餐桌前举杯喝尽了杯中热水之后,便各自穿上了自己的保暖服。
  少年后来将这个日子刺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因为这是他踏上自己战斗旅途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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