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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回:用绝望抗议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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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棚的超强保温隔音层与南极24小时不断呼啸的寒风,让尚家这一夜发生的悲剧,直到转天早上才被荒原街的流放者们得知。消息一出,整个荒原街的人都惊诧不已。
  对于尚家的悲惨变故,大多数流放者的反应都是为之扼腕,不过也有少数人认为是尚家实在是反应过激了,因为尚美曦被圣堂族带走未必是一件坏事,他们的想法与夜里卢卡尔所说的话如出一辙,被圣堂族带走也许会被奴役,但是再糟糕也应该会比现在的流放生活要好得多。
  独孤墨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第一时间的反应是紧张的关注着自己儿子。他担心的是,尚美曦的遭遇会让自己的儿子受到过多的刺激,进而在这个容易冲动的年龄做出一些危害到自身的傻事来。
  可是独孤慕苏的表现完全出乎了独孤墨的意料,他没有任何的激烈反应,一如往常般的拖着背篓走入了垃圾山,唯一不同于往常的就是,没有了那句每次出门都会和独孤墨说的:爸,我去干活了。
  知子莫若父,独孤慕苏如此的表现,在独孤墨的眼中,其实比表现的愤怒激动更令他担心。因为他曾经听过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以独孤慕苏对尚美曦的感情,这一反常态的沉默也许是一场无法预估的爆发前兆。
  当晚,在独孤慕苏收工之后,独孤墨主动坐到自己儿子的身边,关切的问:“很难受?”
  独孤慕苏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在想什么,说出来。”独孤墨担心的追问。
  独孤慕苏摇了摇头,依旧不吭一声。
  独孤墨见他如此反应,试探的继续问道:“是恨吗?”
  独孤慕苏的眼泪流了出来,狠狠的点了点头。
  独孤墨见状,也陷入了沉默。
  父子俩就这样默默的坐了良久,突然独孤慕苏开口连续发问:“爸,妈离开的时候,你有没有憎恨那些怪物,有没有憎恨自己太弱小,有没有想过逃离这里,有没有想过报仇?”
  独孤墨闻言思考了很久,然后叹息着开口:“都有,但冷静后才发现,除了憎恨,其他的都做不到。”
  独孤慕苏用手擦了擦眼泪,失落的说:“爸,我好像有点懂得你所说的绝望了。”说完便起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内心五味杂陈的独孤墨独自坐在餐桌前怅然。
  就在这时,独孤家的门铃声响起,声音将沉思的独孤墨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走到门口,看到电子屏上显示的来访者身份信息,是尚美曦的奶奶。独孤墨马上开门让老人进到了棚内,并想要搀扶一下老人。但是老人进屋后,并没有继续向里走,而是在关上门后,就按下保暖服的开启按键,从保暖服开启的背部倒退着走出,并且从保暖服的随身储物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颤抖着把盒子递到一脸茫然的独孤墨面前,说:“把这个交给慕苏。这是我们收拾美曦东西的时候看到的,上面写着:慕苏生日快乐,如今孩子被带走了,也等不到慕苏的生日啦,我就给拿来了。俩孩子的感情如何,其实咱两家早就有数了,只是咱们都是他们嘴里的蛮人,眼里的蚂蚁,咱们没实力跟他们争,可怜了俩人啊。”
  独孤墨接过盒子,向独孤慕苏房门的方向看去,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只能转回头,一面道谢一面安慰着眼前的老人。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点着头,穿好保暖服,然后就开门离开了。独孤墨看着手中制作粗糙的盒子与盒子上歪歪扭扭的字,一股哀伤涌上心来。要知道,在这个除了工作必需品与食物外毫无其他供给的地方,想做这样一个东西,只能是一点点的从那巨大的垃圾山中仔细的收集材料,然后用那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慢慢的做出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苦难的人,无法了解其中蕴含的情愫。但是身在其中的独孤墨能懂,并且作为一个父亲,越能懂就越心痛。
  独孤墨走到独孤慕苏的房门前,轻轻的叩了叩门,说道:“孩子,美曦奶奶给你拿来了一件东西。”
  门内无人回应。
  独孤墨还想说什么,但是组织了很久的语言,却发现面对这样的事情时,说话一定不要太多,但是想要安慰这复杂的悲伤,简单的言语根本就无法表达。所以他放弃了继续说话,选择把东西放到独孤慕苏的门口,然后默默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独孤墨回房间不久,独孤慕苏的房门便打开了。悲伤的孩子站在门里,弯腰捧起盒子,端详良久一动不动。独孤墨透过房门的缝隙看着这一幕,想到了太多的苦楚,心中五味杂陈,难以释怀。
  转天早上,独孤墨与独孤慕苏穿好了保暖服,打开大门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可是就在他们开门那一刻,眼中看到的景象,让他们心胆俱裂,大脑如五雷轰顶一般。眼前道路的中央堆坐着三个早已冻僵而死的人,她们正是尚家仅剩的三个女人,身穿便服相互依偎在寒风凛冽的冰雪之中,身边是被其他流放者清理掉的雪。独孤父子踉跄的奔到这三人面前,看到三人冻僵的脸上凝固着她们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那是愤怒的表情,咒骂的表情,而她们面对的方向正是驻军基地。原来就在昨晚,尚美曦的奶奶把盒子交给独孤父子之后,她们便决定选择用最绝望的方式向绝望抗议,也选择用最绝望的方式结束了她们的绝望。她们冻僵的尸体,是在流放者早上换班时被发现的,当时已经死了一夜的三具尸体,身上被大雪完全盖住,形成了一个大雪堆。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被雪盖住的是几只死掉的企鹅尸体,毕竟这样的事曾经发生过几次。但是等到积雪被清理掉之后,大家全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瞬间荒原街的流放者们骚动了起来,这骚动立即被早上巡逻的士兵注意到了,士兵们马上把这个信息传到了基地中。
  驻军赶到后,先是命令其他流放者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允许围观。而后,便是执行卢卡尔的指示:认真清理现场不可以破坏尸体,清理后立即将冻死的三人送去焚化炉火化,另外,今天没紧急的事情不要打扰我。
  独孤慕苏魂不守舍的走在垃圾山上,19岁的他根本不知道除了憎恨与暴怒之外,还能用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这些事情。他想和父亲聊一聊,但又不想听父亲怯懦的开解,对!就是怯懦。现在在他眼中,不只是父亲怯懦,所有的流放者们都怯懦!不对!所有的亚族人都怯懦!他知道圣堂族私下里把亚族人叫做蛮族,但是如今的他觉得这个叫法一点都不过分!因为,即弱小又自私的种族,就是落后的低下的野蛮的。独孤慕苏想着想着,眼神中悄然多出了一丝凶狠,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感觉到。
  入夜的荒原街死气沉沉,独孤慕苏与独孤墨依然是坐在饭桌前喝着热水,两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沉默着。独孤慕苏将水杯放回桌上的杯架里,起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独孤墨见状按耐不住了,说:“孩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无力挽回,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独孤慕苏闻言停下脚步,背对自己的父亲说:“咱们真的很无力。”
  独孤墨长叹一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虽然他听出了自己孩子的言外之意。因为在他内心里也是一样的自怨,所以他也觉得既然想法都是那么的消沉,那勉强说出去的安慰与鼓励,和谎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独孤慕苏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似乎是在等待独孤墨接下来的回应。可是良久之后,他发现身后的父亲依然沉默时,也就知道等不来这个回答了。于是,独孤慕苏放弃了继续等待,垂着头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就连关门的那一瞬间,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还坐在椅子上沉思的父亲。
  颓丧的少年坐在自己的床上,木讷的看着正前方的墙壁。看似安静,实际上脑中却有无数的情绪在波动,他努力的想从这一堆情绪中找出最核心的那一个,可是他沮丧的发现,哪一个都是核心,没有重不重点之分。
  就在那份暴躁眼看就要战胜那因为伤感而沉默的表象时,独孤慕苏忽然想起了尚美曦留给他的那份礼物。他翻身下床,从小桌子上捧起那个盒子,然后做回床上,端详了一阵儿女孩儿在盒子上用力写下的字,笑中带泪的呢喃道:“人长的丑,字也写的这么难看。”
  擦掉顺着脸颊滑下的泪水之后,独孤慕苏双手轻轻的打开了盒盖,只见盒子里放着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独孤慕苏非常的熟悉,一个是尚美曦最珍爱的全息播放器,另一个则是尚美曦最喜欢的那个有月牙标记的金属盒子。他伸手拿起那个全息播放器,调出尚美曦最喜欢的音乐播放了起来。伴着熟悉的音乐,他拿起了那个金属盒子,就在拿起盒子的那一刻,他瞥见盒子下面压着一张不规则的纸片。当他拿起那张纸片端详时,纸片上几行字映入了他的眼帘,那是尚美曦的笔迹,写的是:将最喜欢的东西,送给最喜欢的人,这是我最喜欢做的事,希望你也最喜欢,我。
  独孤慕苏积郁已久的悲伤,在看到纸片上的字之后,再也无法抑制。他的哭泣不再是那种默默的流泪,而是痛苦的哀嚎,就像一个人被剧痛刺激之后的那种哀嚎。他喜欢这个女孩,可因为害怕被拒绝,所以一直没有说给她听。当他知道女孩也喜欢他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突然间,他觉得他知道自己该恨谁了,自己该恨的不是那些圣堂族,也不是那些怯懦的成年人。他该恨的是自己,一个总责问旁人为何怯懦,其实自己才是最怯懦的自己。他歇斯底里的把盒子以及盒子里的两样东西都扔在了地上,然后两只手抱住自己的头,将那些类似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抛开,任由着泪水流满他扭曲了五官的脸。
  转天早上7点钟,伴随着手环的震动,深夜3点才疲惫睡去的独孤慕苏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由于悲伤过度,加上严重的睡眠不足,导致现在独孤慕苏整个人的精神极度恍惚。头痛欲裂的他,萎靡不振的下了床,半睁着眼刚走了一步,就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忍着头晕弯下腰,将地上散落的东西逐一捡起,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地上的东西正是尚美曦给她的礼物。因为他昨晚一时冲动将它们扔到了地上,导致这些东西被摔的七零八落。后悔万分的独孤慕苏把散落的东西凭感觉重新装好,慢慢的放回了盒子,随后便马上走出屋门,准备开始这一天的工作。
  艰难的熬过了白天的工作之后,独孤慕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工棚。在草草的与父亲吃完例餐之后,便对着自己的父亲说了句回屋我先睡了。
  躺到床上的独孤慕苏,双眼迷离的看着天花板,困意不停的冲击着他。就在独孤慕苏似睡非睡的当口,放在他枕边的盒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女性的声音:“有谁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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