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牛背来一个人

　　王遇每天醒来的时候都在想，这样的逐渐变得冰冷的文明到底是谁的错？
　　是自己还是那些当权者们迫不及待膨胀的野心，还是这个一手导致这个文明毁灭的神——巽二？王遇有时候也会自责，他觉得巽二的到来，和太阳系文明的毁灭，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即便现在没有人会意识到这些，没有人会去责怪他，但他内心的焦虑和自责却一直徘徊，无处诉说。
　　其实说起来，王垛村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异样。这里又算是文化古地，只是随着科技的发展，这里除了名义上的文化保护已经渐渐被人遗忘了。这里的人们过着古朴的生活，也因此能留下来的都是老人。王垛村也就显得暮气沉沉。
　　王垛村的夜非常的安静，除了路灯，过了十点之后几乎已经看不到亮着的灯光了。王遇也早早的睡下了，他已经没有其他的可以钻研的东西了，刚开始他还会想很多，后来发现也没什么用，索性不再烦恼，倒头就睡。
　　今天的夜似乎格外的安静，王遇也感觉自己十分的困倦，他几乎倒床就睡着了。
　　梦里他梦见自己从床上起来，推开门还是王垛村。巽二站在王垛村的天上瞪大着眼睛，和刚刚在吉利斯581c星球上苏醒时的样子一样，他伸出一只大手，缓慢的向王遇抓过来。王遇拼命的向外跑去，他也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跑，只想着远离巽二的那只大手。手离他越来越近，王遇感觉自己跑的越来越慢，就在大手快要抓住他的那一瞬间，手突然停了！
　　王遇扭头看过去，竟然荒唐的看到边上有一头正在吃草的青牛。青牛悠然自得，明明巽二的大手已经要抓下来了，但似乎毫不影响它的进食。
　　王遇看向青牛时，这头正在吃草的青牛却也正好抬起头看向了他。那双硕大的牛眼中竟然透出了人性化的神情，王遇感到不可思议，他几乎忘掉了巽二的大手，仔细的观察起这头青牛来。
　　“既然逃不掉了，为什么不选择回头面对呢？”
　　青牛突然开口，王遇却没有任何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面对青牛的提问，王遇神色一阵黯淡，“巽二是神，我是人，他的强大我根本没办法抵挡。”
　　“这里是你的梦，你只要敢回头，就能打败那个在天上的人。”
　　王遇注意到了青牛话里面的字，它说“那个在天上的人”，那是人！青牛的意思是巽二也是人吗？
　　就在王遇还在因为青牛的那句话陷入沉思时，巽二的大手已经落了下来，他抓住了王遇，将王遇捏在手中，张嘴想要将王遇一口吞掉。王遇拼命的挣扎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巽二阴森的大口越来越近……
　　王遇突然的惊醒，此时天已经大亮了，他回想起梦里发生的事，觉得不可思议。
　　而此时盘坐在地球之外的巽二也从闭目中醒来，他的眉头深皱，眼中惊疑不定：“那头牛……”
　　王遇一整天都在回想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从梦的刚开始的每一个细节他都开始回想，他甚至在光脑中将自己梦到的细节全都记录了下来，他总觉得这个梦不一般，似乎在告诉他什么。
　　是夜，王遇再一次的睡去。梦里，他还是在家中醒来，推开门就看见巽二的大手再一次向他抓来，他还是同样的用尽全力的逃跑，巽二的大手还是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大手即将抓到王遇的时候，奔跑的王遇突然转身，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整个身体直接撞向了那只大手。天上的巽二似乎错愕了一下，随后他的整个身躯竟然寸寸碎裂，慢慢消失在了空中……
　　第二天醒来，王遇觉得周围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他又仔细回味了一下梦里发生的事，从家出门，沿着一条路逃跑……
　　王遇凭着梦中的记忆，沿着那条路走，随后他跑起来，看着周围不断变换的景色，心底一股熟悉的感觉升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当他停下来时，他抬头一看，竟然跑到了这里！
　　函谷关！
　　这个从小到大几乎经常跑来玩的地方，自己做梦的时候竟然是跑到这里的。王遇又想起梦里碰到的那头会说话的青牛，他又想起了老子骑青牛西出函谷关的传说。自从巽二的出现，王遇已经潜意识的相信这些传说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那天晚上的青牛会不会有可能就是老子当年骑乘的那一头的？
　　王遇登上函谷关的城头，当年还有零零散散的游客过来游玩缅怀的函谷关而今已经空荡荡的了。巽二的信徒早就开始排挤异教徒，所谓的异教徒，只要是和地球原有宗教沾边的人都被打上了这样的标签。向函谷关这样的道教传说之地，自然也成了排挤的地方，这里早就没有人来了。
　　王遇站在城头看向西边，再也见不到昔日的景象了。不知道当年的老子西出时的景象是什么样的呢？传闻老子西出函谷关，留下道德经后就升天了，从巽二来看，升天大概是夸张的说法，老子应该是离开了这个星球，去往了其他的地方。
　　为什么老子可以拥有跨越空间的力量呢？老子真的是天生的圣人吗，还是真的和传说一样，老子是三清之一的太上老君的化身？
　　“哞……”
　　打断王遇臆想的竟然是一声牛叫！他震惊的看向西边，那里有一头嘴中不断咀嚼的青牛驮着一个青须鹤颜的老者，悠然的向函谷关这边走来。王遇看向那头青牛的眼睛，竟然和他梦中梦到的那头一样的充满人性化的神情。他很确定，那就是他梦里的那头青牛。
　　那青牛背上的老者……
　　是老子吗？
　　王遇看到那个盘坐在青牛背上的老者向他招手了，他赶忙下了城楼走向那个老人。
　　“您是圣人老子嘛？”王遇内心都有些颤抖了。
　　青牛背上的老人莞尔一笑，青须抖动，让王遇觉得眼前这个人又有些不真实。
　　“小道友，我能解你心中的困惑，亦能改变你的现状。至于贫道，只是李耳留下的一缕神念。”
　　听到老者的回答，王遇那颗沉寂的心再一次变得火热起来，他直接跪俯在地上：“圣人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老者抬手抚在王遇的头顶上，笑呵呵的说道：“贫道不能恢复这里、亦不能驱逐巽二。至于你之所想巽二到底是神还是人，贫道可以告诉你，他既不是人也不是神，他是巫。”
　　巫！
　　王遇想起来那个关于盘古的传说，如果真的是那样的，巽二对于他来说还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就连圣人老子留下的神念都无法改变目前巽二带来的灾难，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小道友，你想战胜巽二不是没有可能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贫道便可给你指引一条路，只是一旦踏上这条路，便前路无期，祸福难料，甚至你心中还在坚守的科技之道也会轰然崩塌，你还愿意吗？”
　　王遇沉默了，其实他的内心一直以来的希望是恢复以前的太阳系联邦，整个文明欣欣向荣，各个行业的人才都在积极的为社会做贡献，他能毫无压力的去开展一个研究，去探讨一个学术方案……他没有什么冒险精神，他一直以来只是一个学术工作者。
　　虽然这两年，他不断的在各种极端环境中冒险，心中所想未尝没有哪一天能在他不知所措的情况下死去。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中，他又十分的渴望以前的生活，他回到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也是想要逃离。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去改变这个现状，一直以来他都是迷茫的。
　　今天眼前的这个圣人老子留下的神念告诉他，还有方法可以改变现状的世界，但是他必须要放弃心中一直寄着希望的科技研究开发。这个时候王遇突然想到了很多的人，有13号小队的人，那个一直嚷嚷着切自己脑袋的秋天；有学校的同学，高中对自己关怀备至的老师；有小时候家门口打趣他的老大爷……这些人在王遇的脑海中变得鲜活起来。
　　但是现在，这些人，全都宛如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不再关注亲情、友情、事业……只剩下盲目的信仰。
　　王遇的眼角湿润了，他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擦去眼睛的泪水：“我愿意！”
　　老子的化身欣慰的点了点头：“既然小道友已经想清楚了，那么贫道再多说一句。山再高，亦能及巅，莫要妄自菲薄。”
　　王遇听着老子的话，有些似懂非懂，字面的意思很容易懂，但是圣人之言绝不仅仅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明白这话的含义，但是王遇还是记在了心里。
　　王遇向着青牛背上的老子化身，再次的一个叩首：“谢圣人教我，还请圣人为我指路。”
　　老子的化身抚须闭目，他的身体和青牛都化成一道五彩的光将王遇笼罩，眨眼间，王遇就消失不见。
　　盘坐在地球之外的巽二立刻睁开了闭着的双目，眼中透着吃人的火光：“老头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