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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暗色长袍，一袭黑色长发束在身后的望清明出现在讨伐军的面前。他一步步走向人群，步履轻盈到看不出是被围困许久的人，腰间坠有一个小巧的铃铛，一下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萤姬的事情并不是他们二人可以做主决定的，妖王已经送消息给远在妖国的萤姬，司度也告诉善良，而他们俩人则在此处恭候着望清明。
“看来二位的结盟甚是有效。”望清明先开口说道，听不出喜怒，随后转眼望向妖王，“魏湛，好久不见。”
魏湛，妖王的本名，望清明这么一喊，倒是让他有一瞬的不适感，这个名字久远到自己已经遗忘了。
“聊聊？”望清明继续说道。
“来这边吧。”魏湛转身领路。
司度在旁刚想回避，魏湛开口邀请道，“司家的狐狸你也来吧，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内情。”说完便径直走在前，也不理身后二人。
司度和望清明互看一眼，只得默默跟上，一时间三人均是无话。
魏湛似乎很钟爱凉亭，哪怕征讨在外，也搭起来了简易棚架以供自己休憩片刻。此时棚架内的圆桌上已摆放好茶盘，魏湛先行坐下，伸手摆好三个茶杯，便自顾自的喝起了茶水。司度并不见外，抓起茶壶倒满茶水后便一口喝下。
望清明摇了摇头，不慌不忙的落座后，就等着魏湛开口询问。
司度则是一副看戏的表情，向后倚靠着椅背，悠闲地翘起来二郎腿，像只闻到肉腥味的食肉动物般眯着眼睛看着这两个人。
魏湛没忍住，握住佩剑，拿剑鞘部分敲了司度一下，示意他收敛一些。随后这才看向望清明，询问他的来意。
望清明看着两个人的小动作，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受，他们望氏一族逆天而行许久，用控制他族生灵的方式为己族所用，说实话他自己也一度极其抗拒，但是族人的期待像一柄利刃，悬在望清明的脖颈之间，仿佛稍有抵抗便会嗜血而出。
时间久了，也麻木了。
但其实他的内心还是有所期待的，盼望有人能亲手终结这一切，将罪恶的望氏打回尘土之中，将其变成历史长河中的尘埃。
望清明既期待着这一刻，也顺应着局势等待着这一刻。
他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对魏湛说：“魏湛你知道的，我此生唯一遗憾就是亲手将萤姬送到你身边。整个燃国已无力抵抗，我可以率望氏一族具有操纵之力的族人投降，请你善待其他人，毕竟望氏也是有普通人的。”
魏湛点点头，他虽是妖族之王，但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是人类，只是无奈成妖，内心还是有人性的，并不像生而为妖那般冷血。
望清明看魏湛同意，于是转头看向司度。司家这小子他是知道的，恐怕需要好生安抚才可以。他心下早已有计量，便很诚恳得商量道：“你哥哥的事情……我当时知情，但是没有出手。缅怀过往不是我的风格，作为补偿，会将望氏所有和此事有关的人都交予你处置，以换取其他无关人员的性命，这样可否？”
司度不语，但身体却情不自禁地向望清明倾了些许，睨着眼眸看着对方，但眼中仿佛有深不可见的黑雾盘旋在眼底。
望清明深知此次议和最大的阻扰就是眼前这人了。毕竟当年的事情确实很望氏挑起的，而存活下来的只有司度一人。他双手扶住膝头，深深低下头，诚恳的请求着：“司度，望氏真的不是无药可救，只是许久以来驱使他族已成为劣根性深入骨髓，我想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拔除他们。给无辜的人活下去的机会吧，拜托了司度！”
劣根性……这个词刺到了司度。他自己何尝不是在向劣根性屈服？司家的劣根性又何尝不是深入骨髓，自己会有忍痛拔除的那天吗？
想到这里司度又恢复成一开始跷二郎腿的模样，直让旁边的魏湛眼角突突的跳，忍不住拿起剑鞘又想敲他。
司度却在这时开了口：“一个条件，当年相关人员全部虐死，在我的眼前。”说完笑眯眯地看着望清明，“你呢？”
望清明此时确认议和已成，松了口气说道：“我向萤姬告别之后，会自己动手的，不牢二位挂念。”言毕，自顾自斟了一杯茶而后一饮而尽。
之后三人竟是无话继续，沉默侵染了他们周遭。就在望清明准备开口告辞之际，魏湛对着他说：“清明，萤姬到了之后我告诉你。这次多半是我们最后一面了，你我斗了那么久，竟现在想想也甚是无趣。”
望清明点点头，望着自己的死对头，曾经的挚友，笑了笑说：“是啊，魏湛再见了。”
三日后，萤姬抵达。
魏湛如约定那般告诉了望清明，让他和萤姬道别。而自己并没有去问道别的内容，只是在棚架下，朝着望清明的方向，举起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次日，燃国举国投降，望氏一族被望清明一分为二，留下的均为普通人，并无驱使他族的能力。剩余的族人则被他施术驱使出城外交于司度，在事先挖好的深坑内被尽数虐杀。碎肉，骨渣，相互挤压翻滚着，在一次次扬起的尘土中归于平静。
而望清明则向司度抱拳致歉，自焚在其侧。
燃国覆灭。
征讨大军撤军的时候，魏湛拽着司度在虐杀坑边站了许久。眼前的土地已被做过处理，原来的深坑，已被一座孤单的墓碑所替代，周围是修葺一半的围墙，魏湛有意将此处作为望清明的坟冢，事后一直让妖族的人完善着。
“我和他曾经是朋友，在我还不是完全的妖的时候。”魏湛小声地说，“清明你呀，要是稍微自私一点，也不会落得如此了，明知望氏的终焉无法躲过，为何还要陪着一起呢？”
司度知道这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便离远了一些，靠着还没完成的垣壁半坐着，安静地等着魏湛和望清明告别。